白芍本是可以放了信號彈像軒轅北冥求助的,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公孫無一時半會還不會對自己不利,更何況還有那一山洞的槍械,如果不毀掉,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這幾天雖然也是被囚困著,但至少可以在整個宅子里活動。
白芍發現這宅子的佔地面積不是很大,三個院落,一個是囚禁她的,一個是蕭羽靈的,另一個院落住著公孫無的妹妹公孫小仙,當然,還有公孫無的準妹婿夏冰陽。
一想到夏冰陽,心口就忍不住微微抽疼。
公孫無的陰兵不能壯大,顯然是沒有找到阿蓉,他的心神又都撲在那批槍械上,所以白芍不急,在她看來,總有一日公孫無還會帶她去山洞,而她此時能做的,就是耐心的等,等到他沒有耐心了,她才有機會拋出一個餌,又不被懷疑。
公孫小仙似乎甚是喜歡她院子里的梅園,每日晌午都會來,只是再未見到夏冰陽,陪同的是一名年歲不大的女人,推著輪椅,公孫小仙坐在輪椅上。
白芍公孫無安排的丫環口中得知,公孫小仙是公孫無一對親生兄妹,公孫小仙從小身體不好,少時便被送出皇宮安排在別院養病,直到公孫無被送到大燕做質子,皇帝才將公孫小仙接進宮中。
白芍思來想去才也明白,皇帝是在拿公孫小仙做人質,怕公孫無不會安份的留在大燕。至于此時公孫小仙之所以會在這里,顯然是公孫無不願再受制與人,回大齊是勢在必得的事了。
天已經入冬,厚雪覆蓋了院子里的梅林,把枝椏壓得低低的。
院子里不知何時架起了一架秋千,秋千上端坐著人兒,銀鈴般的笑聲不斷。
白芍躲在回廊後的柱子後面,冷風從領子里灌進來,涼颼颼的。也不知是幾日了,她倒是習慣每日來此處偷偷等著,不知是想看看夏冰陽,還是公孫小仙。
「怎麼?想的如何了?」公孫無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背後,一股淡淡的龍延香將她籠罩其中,這人的存在感向來很是強烈。
這幾日,白芍也隱約中察覺到宅子里的異動,不少佣人開始整理東西,看來,回大齊的日子不遠了。
白芍想著怎麼著也要想法再進一次山洞,可偏偏公孫無倒是有了耐性,從那日以後再也未提及槍械一事。難道他放起來?呵呵!不可能,怕只是心里又有什麼別的算計了。
一時間,白芍有點舉步維艱,不知道是趕緊聯系軒轅北冥,還是在拖一拖。
「想什麼?」她明知故問的道。
公孫無一笑,單手撐在她頭側的梁柱上,壓低了聲音道,「隨我會大齊,那日我說的話,並不是玩笑之言。」他神色極是認真,倒是讓白芍不知如何回答,好一會兒,院子里的公孫小仙似乎發現這里的異樣,吩咐婢女把她從秋千上攙扶下來,扶著她遠遠走來,「哥哥!」
「小仙!」公孫無側身,朝著公孫小仙勾勾手,「小仙。」
公孫小仙臉上洋溢著淺淺的笑意,純真的眸子,羽扇般的長睫眨呀眨的,倒是有種別樣的風情。
白芍不甚自在的迎著公孫小仙的眸子,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不經意閃過一絲敵意。
她是知道自己與夏冰陽的關系麼?
白芍扭頭試探的看著公孫無。
公孫無淡笑,一把拉住公孫小仙的手,「來,見見白姑娘。」
公孫小仙走過去,遂不及防的揚手狠狠打在白芍臉上,「賤人,你就是白芍,對不對?不知廉恥的女人。」說著,扭頭無辜的看著公孫無,一頭扎在他懷里,「哥哥,小仙都知道,是她,你在大燕國,就是被這女人欺辱是不是?」那日在梅林見過之後,她便去打听,才知道這女人便是白芍,不僅是哥哥名義上的妻子,更是夏冰陽的妻子。
縱然夏冰陽已經失了記憶,她卻不能容這麼個女人橫在二人之間。
公孫無鳳眸微斂,一把扣住她的手,「小仙,道歉。」扭頭去看白芍,見她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腫起五指印,略顯豐厚的唇嘲諷的勾起,微眯的眸子反射出一道冷光,他還來不及制止,「啪!」白芍的手已經狠狠打在公孫小仙的臉上。
公孫小仙被打得一愣,她從小嬌生慣養,即便是被留在宮中牽制公孫無,也未必如此對待過,一股委屈涌上心頭,眼淚‘唰’的滾落眼眶,抓著公孫無的手不放,「哥哥,她打我。」
公孫無眸色漸冷,一把攝住白芍的手,骨節分明的大手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
疼!
白芍咬牙看著公孫無,唇角勾著冷笑,「怎麼?心疼了?」
公孫無凝眉看她,好一會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兒,松開她的手,底眸看著懷里的公孫小仙,「小仙,你先回去,再去告訴夏冰陽,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明日我們啟程會大齊。」
公孫小仙還想發作,見公孫無微眯了眸子,知道哥哥這是發火的前兆,便悻悻然的點點頭。
目送公孫小仙的背影離去,白芍一邊揉著發疼的手腕一邊往自己房間走。公孫無亦步亦隨的跟在她身後,「生氣了?她不過是個孩子!」
「我不該生氣麼?」白芍猛地轉身,仰頭看著公孫無,「一個孩子?她搶了我的待夫,現在還大了我?你還敢說她是個孩子?」好一個孩子,公孫無,你還真是馬不知臉長,一個孩子,眼中會出現那種陰霾的神色?甚至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公孫無臉色陰沉,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你知道你與江南山莊沒有一絲聯系。從今以後,你會是站在我身邊的女人,明天,我們就回大齊。」
白芍凝眉看他,顧不得下巴上的疼痛,冷道,「我憑什麼和你回大齊?」
「你覺得呢?」公孫無冷道,「你覺得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白芍一笑,反問,「你覺得我會怕死麼?」
「你在威脅我麼?」
「你說是,那便是了。」白芍無所謂的聳肩,「你要我跟你會大齊,目的你我心知肚明,我若不願意,你強迫我又如何?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你覺得我會怕?」她在賭,賭公孫無的野心。
沉默,空氣中靜的仿佛可以听見彼此濃重的呼吸聲。
不可否認,白芍是公孫無見過最會談判的女人,也是他見過最會運用自己優勢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種無畏的氣質,會讓你在她面前無法不被說服。他甚至已經知道玄思繆和夏冰陽會對她心生情愫的原因了,哪怕是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她影響。
好一會兒,公孫無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的條件。」
「放了蕭羽靈。」
「你確定你的價值比蕭羽靈還高?」公孫無不答反問。
白芍揚眉,「你覺得呢?」
公孫無淡笑不語,伸手攏了攏她頰邊柔軟的發絲,寒風把她本就蒼白的臉凍得有些發紅,右臉上的五指印此時看來格外的惹人憐惜。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將她擁進懷里,卻被她快速的躲開,回神兒的時候,人已經離他好遠。
他伸出手,虛空抓了一下,空空的,只有指縫間流逝的空氣。
蕭羽靈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白芍。
當她沐浴著清冷的月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蕭羽靈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整個人比在天下第一莊時消瘦了許多,臉色也青黃一片,見到白芍時,她端坐在窗前,薄雪從洞開的額窗欞灑進來,在她肩頭覆了一層。
白芍愣愣的站在門口,想象著記憶中的蕭羽靈,略有嬌縱,盛氣凌人,面對廖無情時滿眼的愛戀,而面前的女子,似乎一下子顛覆了她的印象,清冷的像一根冰凌。許是不想哥哥受制與人,她竟然選擇絕食。
公孫無這樣的人,是不會給她自殺的機會的,想來,她身上的武功也是被廢了,右手的手腕微微的向上凸起,筋脈扭曲,必是受過極端的痛苦。
「怎麼是你?」蕭羽靈冷淡的道。
白芍淡笑不語,只是走過去從懷里掏出軒轅北冥留給她的信號彈放在桌上,「明日他們就會放了你,出了院子,把這個東西放出去,自然會有人來接應你。」
「我憑什麼相信你?」蕭羽靈冷道,陰咎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
白芍懶得解釋,她相信以蕭羽靈的智商,還不至于傻傻的放過這個離開的機會。「信不信由你。」說罷,轉身退出房間,素手輕輕拉上房門。
今夜的月很圓,卻為何心底仿佛缺了一塊一樣?底眸看著手腕上那已經落下的疤痕,忍不住輕聲笑了笑,軒轅北冥若是知道她把信號彈轉送他人,不知道是會作何表情。
還有廖無情,你要如何回去交待?會有新的人來接手江南山莊麼?如果是,那麼沐風,對不起了,不能幫你守著山莊了。
「在想什麼?」不知何時,人已經來到梅園,公孫無似乎已經等在那里很久了,溫潤的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揚手舉起手里的酒壺,「上好的梅花釀。」
白芍一笑,踩著雪走過去,風吹得發絲迷亂了眼,恍惚中,笑得異常絢麗,迎著那滿枝的梅花,翩翩如落入凡塵的精靈,讓公孫無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