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還以為定遠侯會問她都干什麼去了,沒想到他一句也沒問,只問她這一年吃沒吃苦,知晚愣了半天,都回答了,定遠侯就是看知晚的臉不舒服,讓她趕緊抹掉,知晚只好听話了,其實她也不舒服。
對著銅鏡看了好幾眼,知晚正要伸手把牡丹花拿下來呢,茯苓就敲馬車了,拿帕子捂著臉,「姑娘,姑娘,越郡王朝這里來了,怎麼辦?」
知晚手一滯,對著鏡子輕眨了兩眼,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等趙思安停住馬車,知晚就掀了車簾,對著馬背上絕美絕倫,俊美無鑄的某郡王爺展開一抹驚天地泣鬼神的笑,「爹,這就是我要嫁的夫君啊,長的真漂亮!早知道他長這麼美,我還逃什麼婚啊,夫君,你等著我啊!」
茯苓,「……。」
冷風,「……。」
趙思安,「……。」
定遠侯,「……。」
還有馬車上某郡王爺,整個人都傻了,眼楮瞥了知晚一眼,就一眼,已經扶額了,順帶用手把眼楮給遮住了,本來還想找茬的,這要再多看一眼,別說吃午飯了,只怕連早上吃的都得吐出來,某郡王爺勒住韁繩掉頭了。
還有某女不知羞恥的搖著手里的繡帕,「夫君,你別走啊,我們再聊兩句啊,你喜不喜歡我啊,我長的漂亮嗎,夫君,夫君,夫……。」
茯苓,「……。」
冷風,「……。」
趙思安,「……。」
定遠侯,「……。」
知晚越喊,某郡王爺跑的越快,四下全是倒抽氣的聲音,這是把越郡王給嚇跑了呢,這姑娘長的真是有殺傷力。難怪能震的住越郡王了,全靠臉啊!
知晚捂著肚子大笑,定遠侯瞅著知晚,伸手去模她額頭。知晚這才想起來,馬車里還坐著她爹呢,當即窘了,尤其定遠侯還問,「晚兒,你沒事吧?」
知晚把牡丹摘下來,訕笑道,「他不是把爹關大牢里去了嗎,我就是想惡心惡心他,看他還敢娶我。」
定遠侯很欣慰。還好女兒沒傻,他還真擔心,只是她這麼做太冒失了,大庭廣眾之下,這名聲傳揚出去。往後她還怎麼嫁人啊,定遠侯壓根就沒覺得知晚能嫁給越郡王,之前他就相信花轎抬不進鎮南王府,現在又來了這一出,越郡王願意娶知晚才怪。
知晚要淡定的多,反正這畫像大街上都張貼了,都知道了還怕什麼。以後沒人上門提親正好如了她的意。
酒樓上,一身天藍色錦袍的男子連連咳嗽,卻笑彎了腰,「定遠侯府四姑娘長的且不說,這性子挺討喜的,膽大奔放……。」
對面還坐著另外一個男子。正端著酒盞小啜,分外悠閑,「你說那些人要是知道秦四姑娘才說了兩句話就把越郡王給嚇跑了,會怎麼樣?」
天藍色錦袍男子一愕,隨即笑的更歡了。「我若是他,我死也不跑,忍一時,總比忍一輩子強。」
下馬車時,知晚已經抹去臉色的胭脂了,侯門門口的小廝忍不住盯著知晚看了又看,怎麼會呢,四姑娘還跟之前一樣的美,怎麼可能會把越郡王給嚇跑了呢?
定遠侯出大牢的消息早有人傳回來了,所以門口的小廝也知道知晚嚇跑越郡王的事,姚媽媽就站在門內等候,定遠侯看姚媽媽的眼神帶著寒冰,姚媽媽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奴婢知錯了……。」
知晚愣住,逃婚的事,她爹沒怪她,怎麼全怪姚媽媽了,忙去扶她起來,定遠侯沉著臉,「讓她跪著!」
知晚沒听話,還是扶姚媽媽起來,定遠侯臉色更冷,「要不是她擅自帶你離京,這門親事或許早就退了,也用不著你在外吃了一年的苦頭!」
知晚不得不說,她懷孕的事瞞的真好,沒人知道一點消息,若不是姚媽媽帶她離京,如今的定遠侯府在不在還兩說了,知晚抿唇道,「爹,是女兒不願意嫁給越郡王,執意離京的,不關姚媽媽的事。」
姚媽媽一個勁的認錯,定遠侯氣的臉色鐵青,卻也沒再罰她,但明言了,如果她還有下次,他會活刮了她,誰求情也沒有用!
知晚心里有些疑竇,總覺得姚媽媽其實並不怕她爹,即便跪著,背脊也是挺直了的,帶著侯府姑娘逃婚,這罪名足夠殺姚媽媽十幾回了,反而姚媽媽道,「還請老爺給四姑娘尋門好親事。」
定遠侯一甩袖子,邁步走遠了,姚媽媽拍著知晚的手道,「快去跟侯爺說幾句軟話,撒嬌撒潑都行,一會兒太太和老太太就不敢罰你了。」
知晚听得有些凌亂,撒嬌就算了,撒潑就不必了吧,她不知道怎麼撒潑啊啊啊!
再說了,她後天就要上花轎了,沒人敢打她板子,最多抄女誡家規,姚媽媽卻擔心秋後算賬,也就是知晚出嫁的花轎抬回來之後,太太和老太太重新算賬,這逃婚的事得一次解決了才行。
知晚很听話的湊上去,攬了定遠侯的胳膊,「爹,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下次不逃婚了,這次就不罰我了吧?」
定遠侯看著知晚,知晚撅嘴可憐的看著她,定遠侯伸出手,像是要模她的臉,神情有些哀傷,知晚一愣,那邊就有腳步聲傳來,知晚瞥頭望去。
一位年方十五的姑娘走過來,身著煙雲蝴蝶裙,步伐婀娜,縴縴素手捏著一方幽蘭香帕,置于盈盈蠻腰前,隨著腳步輕動,蘭花若隱若現,臉上洋溢著燦若春華般的笑容,粉腮紅潤,皎若秋月。
知晚輕眨眼簾,茯苓便提醒道,「是五姑娘,姑娘的雙胞胎妹妹。」
秦知姝?知晚心上閃過一抹訝異,她知道自己有個胞妹,還以為會見到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呢,原來不是啊!
秦知姝上前福身行禮,然後很自然的朝知晚走過來,接了她的位置攬著定遠侯的胳膊,撒嬌道。「爹,你要再不出來,我都要冒充四姐姐去大牢接你回來了,四姐姐也真是的。偷溜出府一走就是一年,也不知道差人送封信回來,姨娘整日以淚洗面,就怕你在外吃不好穿不好,受人欺負……。」
知晚站在一旁,有些無語,拜托,人長了兩條胳膊好麼,你就算要攬胳膊,也可以攬另外一邊吧。用不著把她擠到一邊去吧?這叫她怎麼撒嬌啊,難不成真撒潑?把她扯一邊涼快去?
知晚瞥頭瞅著定遠侯,只見他眉頭蹙著,眸底有抹不悅,知晚樂了。敢情她這老爹不大喜歡人攬胳膊呢,可是方才她攬胳膊的時候沒事啊,知晚對定遠侯的了解僅限于茯苓跟她說的,里面沒這個,知晚使了個眼神,一旁茯苓就憋笑低聲道,「侯府里。侯爺最疼的是姑娘,撒嬌這事,姑娘做百試百靈,但是姨娘不許姑娘隨便撒嬌,其他姑娘十次里有兩三回能行。」
知晚挑眉,看來她的地位還不低呢。只要傍著侯爺爹,府里其他人應該不足為懼,就怕靠山太忙,鞭長莫及,且不說那些嫡女了。就是自己的親胞妹都羨慕妒忌恨了啊!
寵妾滅妻是罪,寵庶輕嫡也是大過啊,難怪茯苓常說太太給她穿小鞋了,不過以前的她也不笨,經常裝病,定遠侯心疼她,就免了她去請安,據說一免就半個月,半個月後,咱在病一回,再請半個月……最高紀錄三個月沒見過嫡母。
知晚想,要是她在侯府常住的話,這個紀錄在她手里應該會打破。
收回思緒,知晚朝秦知姝望去,此時的她已經收了手,定遠侯則看著她,「怎麼與你五妹妹生分了,半天也不說話?」
知晚鼓著腮幫子,「女兒不是在想,一會兒母親罰女兒,女兒該怎麼辦麼,一時走了神,這才……。」
秦知姝嘴角劃過一抹責怪的笑,「四姐姐,你明知道母親會罰你,你還遲遲不歸,老太太都說了,只要你回來,罰你在祠堂跪十天十夜呢,母親說罰的輕了,你逃婚差點把整個侯府搭上,讓一府的人為你擔心了一年,不狠狠的罰你,你不會漲記性。」
知晚根本不怕,「罰跪才好呢,就不用出嫁了。」
秦知姝哏了臉,氣的牙根直癢癢,你逃婚是沒事了,在外面過的滋潤,我呢,我還替你上了回花轎,差點進了火坑,這筆賬咱慢慢算!
兩人跟著定遠侯身後進了院子,松香院,侯府老太太的院落,名副其實,院子里中了很多松樹,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松香,清風吹過臉頰,心里都覺著舒坦。
饒過花鳥山水錦繡屏風,知晚就見到了一屋子的人,濟濟一堂,全部都盯著她,知晚眼楮瞄了一圈,就確定兩個人,一個是老太太,頭發半白,想認錯都難,另外一個是屋子里穿戴最奢華,位置離主座最近的貴婦,三十多歲,看她的眼神很冷,毫無疑問是秦府的當家主母,錢氏。
定遠侯一進門,她便站了起來,臉上是溫婉的笑,「侯爺總算是回來了,這幾日可擔心是娘和我了,我讓人準備了熱水,侯爺先去泡個澡換身衣裳吧。」
定遠侯擺擺手,坐在了首座上,隨口問道,「知晚的婚事籌備的怎麼樣了?」
錢氏臉色一變,眼底就流竄過寒芒,那不孝女兒都害他入獄了,他還那麼喜歡她,她到底哪點好了,知嬡和知嫵哪里比她差了,讓他如此偏疼,錢氏掃了知晚一眼,笑道,「她的親事一直籌備著呢,之前五姑娘替她出嫁,一應物件都是齊全的,她就是明兒出嫁,也不會誤事。」
定遠侯端起茶盞啜著,知晚上前福身請安,老太太看著知晚,眉頭皺緊,當即就拍了桌子,「還知道回來,怎麼不等你爹上了刑場,斬首示眾的時候再回來!」
錢氏嘴角劃過一抹冷笑,安慰老太太別氣壞了身子骨,不值得,生氣了打罰便是,別憋壞了,定遠侯听的臉上不喜,錢氏就委屈道,「侯爺,我知道你疼愛她,可疼愛也得有個限度吧,她不想嫁了,就逃了婚,一走就是一年,整整一年,咱們侯府過的是什麼日子,生怕哪一天越郡王就上門了,如今她回來了,老太太說她兩句都不行了嗎?」
老太太臉色更冷了,把手里的茶盞重重往地上一砸,幸好知晚躲的快,不然全潑身上了,知晚知道逃婚不對,可老太太作為她的祖母,竟然要燙她,也太過分了,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定遠侯就站了起來,「娘,你這是做什麼?!」
老太太冷眼看著定遠侯,「罰她不行,現在連我扔茶盞都不行了?這麼個禍害,遲早有一天會害死你,連累整個侯府,要不是越郡王一定要娶她,她就算回來,也別再想進我秦家的大門!」
府里其他幾位姨娘都站在那里瞧好戲,知晚掃了一眼,秦知姝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哪個是她娘,怎麼不見她啊,正想著呢,就見外面進來一個嫵媚的人,打扮與站在錢氏身後的姨娘有幾分相似,秦知姝也喚她姨娘,知晚就肯定她是梅姨娘了。
梅姨娘進門便看見了知晚,顧不得行禮就抱著知晚哭,大體就是知晚不該離家一年,杳無音信,嚇壞了她,知晚只好道歉,才說了一句,梅姨娘就拉著知晚跪下,直接就跪在了那瓷片上,知晚素來心細,梅姨娘自己跪的時候,腳還拂了一下,把那瓷片踢到知晚要跪的地方,知晚扭眉,這是要她用苦肉計嗎?
錢氏看著梅姨娘,就罵道,「看你教的好女兒!真是有能耐了,離了侯府,一走一年,非但沒消瘦,還氣色紅潤,倒是比府里的姑娘過的還好了,我就不明白了,沒有月錢,她是怎麼置買衣裳首飾的?」
梅姨娘忙說她沒有貼補過知晚,言外之意,就是侯爺給的,平常有什麼好東西,嫡出姑娘有的,侯爺也會給她準備一份,知晚走的時候,帶了不少走,錢氏听得心里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