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走後，辦公室立刻又變回到青城一個人的世界了。青城喜歡一個人呆著，特別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拾起煙缸里只抽過一口就被掐滅的芙蓉王，重新點燃。煙，是徹底戒不掉的！他也不想，因為——因為範紅喜歡看他抽煙的樣子。
「當時——她是怎麼說來著？……她說︰‘你抽煙的樣子，真像個爺們兒！’呀呼——！我大概就是那會兒學會抽煙的吧……一晃兒十六七年了啊……」
想到這里，青城的眼角泛出一層薄薄的笑意，他模了模光亮亮的頭頂，「嗯，那時我的頭發應該比現在多，多好多呢！」
「可是，」臉上得意的笑容頃刻收攏了；忽然而至的另一個念頭把之前回憶帶來的快慰心情掃得精光。
「可是，後來她又說我什麼來著？……對，她說︰‘——除了抽煙，你還會干什麼？！你什麼時候能像個爺們兒？！’呀呼——！然後，她就這樣，」青城拿著煙的手臂在空中做了個用力一甩的動作，「對，就是這樣，‘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走了！」
青城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眼珠則死死盯著對面的牆壁，轉也不轉，好像那一刻，他的整個人由于哪根神經搭錯了線而短路死機了一樣。
一秒鐘後，青城緩過神來。紛亂痛楚的思緒，像遙遠天邊飄來的一曲哀歌，催得他疲憊欲睡；擎著芙蓉王的手臂微微搖晃著，好像正在痛苦地掙扎于挺立與低垂之間；那顆形狀有些怪異的禿腦袋歪歪地萎縮在椅子背上；而菜青干巴的臉皮完全松懈開來，標志著他已然進入似夢似醒的世界。
應該說，青城長得不好看；或者說，長得很平庸；尤其是和他弟弟——李義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沒人相信，他們是出自同一個娘胎。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上帝總會有偷懶的時候，總會把由于一時的失誤而弄壞了的基因留在某些可憐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