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心計︰第一皇後 第21章 試探(二)

作者 ︰ 楚荷寒

如詩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原先那個不會游泳的小姐,如今水性還不錯。我一面裝作不會水,一個勁兒地在水里掙扎。見如詩走遠,我才換了個標準的蝶泳姿勢,在水中浮起來。但這個小姐,的確是不會水的,我只有靜待時機,等待救援。片刻,我見不遠處有人走過來,我立即又在水中掙扎,大呼︰「救命啊!」

或許這就是天意,來人正是楊廣。他听到我的聲音,立即奔過來,衣袍都不及月兌下,便躍入水中,三兩下便向我游來,抱起我將我托舉到岸上,才攀上岸。**的衣服緊貼在身上,更顯出我此刻玲瓏有致的身材。因水下缺氧,我的臉色有些泛紅。整個看起來,就是一朵出水芙蓉。

楊廣看得有些呆了。可能是救我耗了些體力,他氣喘得有些急。我咳嗽兩聲,他才記起,我大病方愈,此刻全身濕透,容易著涼。這才又抱起我,火速往我所居的清雅園跑去。我靠在他的胸膛,能夠听到他快速跳動的心跳,顯然他心急如焚。

到了清雅園,如詩頭枕著胳膊靠在院中的石桌上假寐。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兒。她知道,定然是有事發生了。但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此刻必須繼續睡覺,不能慌亂。小姐趁她「睡著」的時候跑出去,「失足落水」或「投水自盡」,這都扯不到她的身上。

「如詩,快給小姐找套干淨的衣服換上。」楊廣吼道,可能是跑得太急,他的聲音有些啞,氣也喘得厲害。

被楊廣這一吼,如詩想故意裝睡都不行了。她坐起來,揉揉眼楮,迷迷糊糊地道︰「二公子!」當看到他手里抱著的全身濕透的我時,立即驚駭地跑過來,急問︰「出什麼事了?」

「別廢話,去拿衣服!」楊廣吼道,將我抱進屋,摟在懷里。希望他的體溫,能夠去除我身體的寒氣。

等如詩把衣服拿來,我睜開眼,對楊廣道︰「喂,你放開,我還要換衣服呢。」我故意看看如詩,她听到我說話,臉色都白了。她的雙腿竟不听使喚地跪在地上。我取過她手上的衣服,她還是愣愣地跪在那里。

「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還不伺候小姐更衣?」楊廣對如詩吼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我走到屏風後面,換上干淨衣服走出來。可能是池水太涼了,我還是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趕緊去床上躺下吧,別著涼了。」他伸手欲將我抱****,我巧妙地避開,趕緊鑽到被窩里去了。「如詩,去給小姐弄碗參湯來,去去寒。」他又吩咐如詩。

如詩看向我,見我並未制止,便知我並無告發她意圖殺我之事,遂戰戰兢兢地退下。我不告發她,只因這一切只是我設的局,而我也毫發無損。我只想弄清真相,並不想要她的命。我若告發,以楊廣的性子,會讓她不得好死吧。

待如詩將參茶弄來,楊廣卻出乎意料地沒賴在這里,吩咐幾句也便離開了。如詩問︰「你為何不揭穿我?」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為何非要殺我。」我面色如常,一派鎮定自若。「你也該清楚,此刻,我是小姐,你是丫鬟。如果我要殺你,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小姐,我從未想過要殺你,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如詩跪在地上,她的聲音因啜泣而有些啞,流著悔恨的淚水。

「哦?」我訝然一哂,「我怎不記得,我何時樹了如此強敵,三番兩次非要我的命不可?」

「是二公子。」如詩借著拭淚之機,垂下臉去,不敢直視我的目光。「前次,收到朝廷的選太子妃敕書,二公子不願小姐入宮,念及奴婢與小姐年歲相當,形貌也有些相似,想要我代小姐入宮選妃。又怕老爺夫人不願意,遂讓我推小姐落水,演一出小姐自盡的苦肉計,再伺機提出讓我代嫁之計,老爺夫人也不致反對。怎知,弄巧成拙,小姐竟因此失憶了。」她說著,抬眸望了我一眼,想要知道,我是否相信她的話。

我臉上一片淡然,看不出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只是繼續追問︰「那今日呢?你推我落水,難道又是二公子授意的?」

「是!」如詩咬牙,肯定地頷首。「小姐,二公子對小姐起了疑,只是想以水性試探。」

如詩之言,乍一听去,合情合理。細細推敲起來,卻又漏洞百出。以楊廣對楊麗華的情,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讓楊麗華涉險。就說今日,楊廣才剛對我起疑,未及對如詩有任何命令,如詩便對我下毒手。而我落水之後,過了小半晌,楊廣才到池塘,這一段時間,對一個不會水的人來說,足以致命,顯然並非什麼試探。且楊廣見到我在水中呼救,那震驚焦急的神色,絕無半點偽裝。也難為如詩,編出如此看似天衣無縫的謊言。既然她有意隱瞞,我也總不能刑訊逼供吧。不過,她的確對楊廣有些忌憚,顯然是有把柄在楊廣手中。我只得繼續試探︰「你是我的侍女,你該效忠的人是我,為何反倒听任二公子擺布?」

如詩見我思慮良久,問出此言,閃著淚花的水潤眸子中放出亮光,有那麼一絲的慶幸。「不瞞小姐,二公子有我的把柄。我的生父在我未出生之前就已去世。母親無力撫養我,便改嫁了。哪知,養父見我形容姣好,趁母親離家省親之機,對我起了歹念。我慌亂之下,失手殺了他。為躲避官府追捕,我逃離家鄉來了京城,在楊府做了丫鬟。我的殺人罪行,被二公子察知,他遂以此要挾我。」說至此,她已是泣不成聲。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這個丫鬟非等閑之輩,她聲情並茂的一番哭訴,感人肺腑的淒慘身世,幾乎讓我也跟著落淚。在心中暗笑,楊廣這個黑鍋是背定了。或許,謊言說多了,便會讓人覺得真實。我已無心去辨別,她所言是真是假。我所在乎的,還是她所說的「代嫁」。我道︰「我並不想做楊家的女兒,也不想入宮做太子妃。我也想過要逃走,但我又不願楊家的人因我而受牽連。不知,你是否真心願意代我進宮?」

「小姐待奴婢恩深義重,奴婢願為小姐做任何事。」如詩信誓旦旦,隔著一層水霧的眼眸讓人分不清虛實。

或許,她是真心想進宮選妃。畢竟,太子妃的無上尊榮,少有人不動心的。「那好,後天,便是皇後娘娘的賞花會。到時,找個機會逃走,你便代我進宮去。至于以後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

如詩抬眸看著我,目中滿是美夢成真的憧憬。她俯身一拜︰「奴婢遵命。」

翌日一早,如詩一如既往地為我穿衣梳好發髻,只是她的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不似以往那般娥眉顰蹙。吃過早點,一個家丁便送來一本泛黃的線裝書,說是奉二公子之命送來的。如詩替我接下,送走那名家丁。如詩說,那便是負責二公子所住的安謐園灑掃的家丁,名喚「祥子」。

我翻看那本書,才知是他所說的劍譜。他為何沒有親自送來?我也沒功夫理會這許多。只是跟著劍譜,拿著木劍,認真地演練著劍術。如詩道︰「小姐,你倒是對劍術挺上心的。」我道︰「我若是浪跡江湖,總要學幾招防身嘛。」花了一天時間,我就將這套劍法練得比較嫻熟了。雖說是有形無神,難以臨陣御敵,但也可以唬唬人。若要練得如楊廣這般收放自如、威勢凜凜,怕是非得十年八載。

傍晚之時,獨孤伽羅造訪。她慈愛地看著我,叮囑道︰「麗華,明日卯時便起,如詩會伺候你梳洗。用過早點,就乘轎進宮去。到時,無論皇後或是妃嬪問話,你都要應對得體。」

「娘,女兒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女兒不會給楊家丟臉的。」我有些撒嬌地道。

「如此甚好。你今夜好生歇息,明日還要早起呢。」獨孤伽羅叮囑一番,便走了。我送走了她,便開始收拾東西。我只收了一套衣裙,一些首飾。看著蘭陵劍和瘋和尚讓我轉交給高風的信,心中有一絲的希冀︰「山長水闊,但願我們有緣再見!」和如詩策劃著明日如何偷梁換柱逃之夭夭。計劃已定,便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日天還未亮,我就被如詩拉著起床。如詩給我梳洗上妝,我道︰「別費勁了,你還是給你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吧。」

「麗華,你這是第一次入宮見皇後和後宮嬪妃,怎可如此草率?」獨孤伽羅進來,親自為我梳妝。不出半個時辰,她已為我挽好柳髻,細心敷粉施朱,耳上戴好金寶翡翠耳墜,發梢上綴滿玲瓏珠翠,還挑選了一件用名貴的紫菱金絲綢裁剪而成的衣裙為我披上。她又遞給如詩一件普通的淡緋色小褶素裙,枚小巧的百蝶穿花珍珠簪,「你是小姐的貼身侍婢,也稍微打扮一番,走出去也別失了楊家的體面。」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致雅高貴、嬌媚柔膩,不禁有些愣神。如詩則照獨孤伽羅的吩咐,穿戴上她今生最豪華的裝備,發髻上也插上她娘留給她的一支金釵。

獨孤伽羅反復地看過,又讓我原地轉了個身,才放心地點點頭。臨走之時,她又遞給我一塊腰牌,叮囑道︰「這是入宮的腰牌,你要收好。」我接過腰牌,吩咐如詩帶上我昨晚就已打理好的行李,送我們出府上轎。出了國公府沒多遠,我便借口發髻松了,讓轎夫停轎,讓如詩進轎中,和如詩換了衣衫,換了一身珠光寶氣的行頭,把如詩留在轎子里,我背著那個包袱,低首行進,準備到了皇宮門口便開溜。

京城的街道平整寬敞,兩旁的店鋪也已開門做生意,路上行人如織,見了官轎也都主動避讓。我心道︰「楊麗華,有如詩這個妹妹進宮去,也不怕楊家背上藐視朝廷或是欺君罔上之罪。我也可以逃月兌,這簡直就是兩全其美啊。」前面不遠處,高高的宮牆映入眼簾,皇宮就要到了,轎夫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一個著黑色內侍服的太監迎面走過來,對著我們陰陽怪氣地道︰「可是隨國公府楊小姐的轎子?」

「是的,這位公公有何貴干?」前頭的轎夫問道。

「哦,今日皇後娘娘的賞花會在西苑。楊小姐可從西門入宮,請隨咱家這邊來。」太監陰陽怪氣地說著,在前帶路。幾位轎夫跟著,我放緩了腳步,不經意地拉開了距離,剛拐了個彎,見道旁有塊巨石,便躲在巨石之後,欲待他們遠去我便逃離。怎料,此時卻冒出幾個蒙面殺手,手持兵刃喝道︰「留下轎子里的人,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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