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葵子,你在兵荒馬亂、命如螻蟻的塵世游走,普渡芸芸眾生,你能看見許多苦難寂寞的靈魂于黑暗中飛舞,他們不知道何者是天,何者是地,不知渡往何處。百態之世自有百態之人,百態之世原是苦海,有一些,尋著了愛,則尋不到回去的路。天葵子,前世的折難將你推向苦海的邊緣,你何必再歷百難之苦?天葵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自從取名「天葵子」,睡夢里總會依稀有人在說話,那聲音像是從遙遠的閶闔之門傳來且清晰入耳,又雲煙一般飄散無蹤。每每這樣,我驚醒,百思不得其解,又沉沉睡去。
白日溫暖的陽光總會驅散心中的疑慮,我視睡夢里的聲音說給那個「天葵子」听。我不是天葵子,可是愛煞了這名字,並不想改變。
而大頭陳,似乎也默認了。他開始不叫我「傻丫頭」,直呼「天葵子」,他習慣這樣的叫。
他還不斷提醒我,哭是沒有用的,要學會堅強。金盤銀盞自有它們的靈氣,輕易不能動,凡事需要靠自己。
我和他翻山越嶺,飽經霜雪,在春天那道熹微照射山頂,我們終于看到了不遠處澶州高大綿延的城牆。
我歡樂地高呼一聲,卸下整個冬天的勞頓,尋找下山的路,恨不得插翅飛進城內。大頭陳也是哈哈大笑,二人一前一後往山下走,林鳥在歌唱,陽光千針萬芒撒入松林之間。
忽然,大頭陳噓了一聲,示意我噤聲。一記刺耳的鴿哨從空中劃過,我倆尚在抬頭張望,腳下卻被什麼絆住,又覺得腳下踏空,便整個人往下墜落。待緩過神來,發現雙雙墜入偽裝的陷阱中。
頭上傳來踩草聲,幾個手提長矛短刀頭戴斗笠的漢子出現,他們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們,臉上殺氣浮動。
「喂,我們不是什麼虎狼,快讓我們上去!」大頭陳以為是獵戶,大聲嚷道。
我拾起掉落的包裹,撢了撢灰土,倏然間當空下來一支長鉤,準確無誤地將包裹釣走了。我大吃一驚,不禁叫喊︰「你們是誰?」
幾個人並未回答,只是打量著我們,其中一個說︰「少的還行,老的長得古怪,容易引起注意。」
「先把他們弄上來。」另一個沉聲道。
不大工夫,我和大頭陳被反綁在一起,一路押解著,進了隱秘的山澗。那里山崖對峙,曲徑幽深,連只飛鳥都不見。一群人正在搭灶燒火,對我倆並未露出絲毫的興趣,只是抬了抬眼。這樣磕磕絆絆地走著,前面是間臨時搭起的小草屋,押解的斗笠人在後面推了我一把,我和大頭陳一個趔趄,同時摔倒在地。
「老實待著!」那人朝我們吼了一聲,順勢在外面關上木門。
我和大頭陳好不容易起身,望著里面空蕩蕩的擺設,我想起被搶走的包裹,不由得沮喪起來,「定是踫到強盜了。始源君給我們準備的盤纏足夠還可以用上一年半載的,被他們搶去,這下要餓肚子了。」
大頭陳紅須抖動,嘿嘿笑道︰「我猜模著他們不是什麼強盜,倒好奇他們抓我們作甚?」
我卻擔心,「他們要是殺了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