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並不知道秦明輝的決定,回到家,只覺得渾身疲憊,可是真的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又怎麼也無法入睡。最後他不得不翻起身,從回來就沒有動過的行李箱中,將在標場買到的那塊三色翡翠拿了出來。
這塊玉料有翡有翠,加上斜向有一道極其濃郁的紫,正是極難得的福祿壽三色翡翠,要不是里面的紅綠雙色略顯淡雅,蛋清地還不到冰種的透明度,他想幾十萬買下來都懸。好在他自己就是玉雕師,起碼這麼一大塊,也不會浪費,他可以盡情施展。
說起來,他這次會大手筆的購買明料,還是因為之前秦明輝提到過,秦家老爺子再過兩個月七十大壽,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壽禮。沈易這才想著雕刻一個玉擺件賀壽也不錯。當然,秦明輝現在失憶了,是否會想要用他的玉雕來祝壽,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沈易神情肅然的擺弄著玉料,他要先相看一下,等確定好雕刻的主題,再在玉料上用筆墨淺淺的劃好線條,就可以有時間慢慢精雕細琢。
「嗡嗡嗡」,放在另一邊桌面的手機震動起來,沈易下意識的看了眼手表,才不到7點,拿起手機一看,是他昨天才存的秦越文的手機號,他板著臉接了起來。
「秦越文?」沈易十分簡潔有力的問。
話筒里秦越文溫柔的嗓音透著幾分輕松隨意︰「呵,沈易,忙什麼呢這麼嚴肅?」
沈易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了下,原本的正襟危坐一下就破功了。他們很熟嗎,說得很了解他似得。沈易放下手里的油性筆,後背靠上柔軟的靠墊,沒拿手機的手有節奏的敲擊著椅子扶手。
「你既然這麼聰明,听三個字都能知道我的表情,難道還猜不出我在干什麼?」沈易懶懶的嘲諷。
不知道為什麼,和秦越文的幾次相處明明都不愉快,偏偏在秦越文面前,沈易也最放松。當然,這應該是歸功于秦越文的善變,沈易暗忖,反正是秦越文主動提供消息又有求于他,又不是自己巴著他,似乎的確沒必要緊張。
「呵呵。」秦越文輕笑了起來,慵懶性感的聲音極具穿透性的傳入沈易的耳膜。
沈易不由自主的扭動了體,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個聲控,明明自家男人的聲音更具男性醇厚魅力。想到這,沈易立即恢復了鎮定,秦越文這麼晚打電話,一定是關于秦明輝的,他居然因為秦越文一句隨意的搭訕,起了閑聊的心思。
只是沒等他問話,秦越文的回答已經傳了過來。
「那還不簡單,你一定是捧著你的寶貝玉料在研究!」秦越文十分肯定,說完後又追加了一句︰「我還知道你現在,另一只手正習慣性的敲打扶手,怎麼樣,是不是沒有辜負你的期待?」
「你……」沈易一臉驚悚的站起身,目光下意識的在小小的工作間掃視,然後就听到了听筒里秦越文惡劣的大笑聲。
「哈哈哈,沈易,你不會在找工作間有沒有按監視器吧?」
「踫」,沈易下意識的後退,木椅被撞翻重重的倒在地板上,巨大的聲響讓本就受驚的沈易更加駭然。
「秦越文,你這個,你這個……」沈易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渾身的毛發都炸開了,心中的驚懼更是驚濤駭浪般的撲來。他甚至顧不得猜測,秦越文為什麼要去了解他這些習慣性的小動作。這種被人了若指掌的驚恐不安,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如果征信社連這樣的資料都可以提供,那他還能有什麼*秘密可言。
「沈易!」听出沈易那邊的不對勁,秦越文連忙收起笑聲,沉聲安撫︰「沈易,我保證我從沒有派人調查過你!」
沈易沉默不語,秦越文只能從听筒里沈易短促的呼吸聲,猜測他正努力的平復自己。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秦越文柔聲的道歉,聲音里充滿了愧疚。「沈易,你別生氣,我只是听到你那麼嚴肅,想要和你開開玩笑的。」
說完,他靜靜地等待著沈易的回應,可是時間一點點的過逝,听筒死寂一般,沈易還是沒有出聲。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和酸澀涌上心頭,秦越文懊惱的無以復加。
「沈易,我向你賠罪,好不好?要不,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再有兩天我就回去了。」秦越文放低姿態的喃聲低語。
男人嗓音中透著的濃濃關切和擔憂,猶如玉暖生煙的溫泉,一遍遍沖刷著沈易緊繃的神經,他彎腰扶起椅子慢,慢坐了下來,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秦越文緊張的听著對方的動靜,正焦慮間,忽然听到沈易慢吞吞地回答。
「我們不熟!」
沉悶的嗓音還含著點點鼻音,秦越文一怔,沈易警告的提醒听在耳里,意外地沒有半點難堪,反而松了口氣的同時,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寵溺的微笑。
「嗯,我們現在不熟。」
「……」沈易靜默了下,沒有理會秦越文的言外之意,低聲向他求證︰「你真的沒有調查過我?」
「沒有!」秦越文斬釘截鐵的肯定。
「那你……」沈易頓了頓,想起剛才還說兩人不熟,不由吞下了即將月兌口的追根究底,只是生硬的轉移開話題。「那你打電話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秦越文輕嘆了口氣,似乎想了好一會,才想出答案︰「啊,我听說,今天羅凱彥似乎丟了很大的臉,就想八卦一下。」
因為之前的一驚一乍,再想到白天在秦明輝那里的受挫,沈易只覺得非常疲憊。可是秦越文這樣明著的好奇,不僅沒有讓沈易感到厭煩,反而生出了一點傾述的心思。
「其實他沒有丟臉,丟臉的是我。連自己戀人的喜好都不知道,要不是邵陽解圍,恐怕明輝……」沈易其實是有點憋屈的,他怎麼會知道秦明輝那個在他眼里有點可愛的小愛好,居然是被他極其排斥反感的。「秦越文,你也很討厭吃蛋糕甜點,可是你覺得,這樣一個小小的喜好,有必要偽裝嗎?」
「誰說我討厭吃蛋糕的?」秦越文的反問,在沈易話音剛落,就月兌口而出。
沈易一滯,忽然心中升起一股無力和哭笑不得的情緒。所以說,這只是秦家男人的問題,堂兄不喜歡吃蛋糕卻謊稱喜歡,堂弟喜歡卻在人前表現出了極度的厭惡?
「我听到了。」秦越文幽幽的提醒,因為沒有掩飾自己天然溫柔的嗓音,听在沈易耳邊還有種陰柔的埋怨。
沈易窘得臉都紅了,他根本沒發現自己把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說了出來。不過有了剛才的驚嚇和道歉,兩人的關系反而拉近了不少,沈易沒有惱羞成怒的掛斷電話,想到他正需要秦越文幫忙提供消息,更加直白的問出心中的疑惑︰「你說秦明輝為什麼要騙我?這明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雖然很丟人,可是為了避免徹底不能挽回秦明輝的記憶,沈易還是豁出去的問秦越文。不管秦越文是怎麼知道他的習慣性動作,至少說明秦越文的觀察力十分敏銳,也很細心,加上他和秦明輝堂兄弟又是競爭對手的身份,對秦明輝也應該更加了解才對。
可惜,秦越文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據我說知,你的未婚夫應該是喜歡蛋糕的。就像你說的,這樣不值一提的小事,有什麼理由偽裝呢?何況邵陽也承認了,不是嗎?」
秦越文的聲音听著有點陰陽怪氣,不過前幾次和秦越文打交道,涉及秦明輝的部分秦越文都是這樣,沈易也不以為意,反而不滿的反駁︰「我親眼看到他掩藏不住的反感,你覺得我觀察錯了?」
「那你說為什麼?」秦越文嘲諷的口吻問道。
沈易立即發現,兩人之間的緩和氣氛又沒了。不過他可不後悔,反正是秦越文自己答應提供消息的。他想了想,說出之前輾轉反側時的猜測︰「人的喜好和口味都會變的,很可能他失憶以後,連帶著喜歡蛋糕的契機也遺忘了。你知不知道,秦明輝什麼時候喜歡吃蛋糕的?」
「你可真會找理由!」秦越文冷哼了下,心煩意亂的反問︰「飲食男女,是人的本性,大腦失憶了身體記憶還在呢,你覺得喜好和口味會改變,你很有經驗?」
沈易的脾氣一直都不太好,尤其他本來就是個小心眼,之前秦越文的玩笑也一直記恨在心,現在好好地詢問答案又一直被冷嘲熱諷,這下徹底沒了好口氣,心中的不滿月兌口而出︰「廢話,連喜好同性還是異性都能改變,有什麼不能的?少見多怪!」
電話線忽然死寂了下,沈易愣了愣,以為自己說得太重了,想起秦越文喜怒不定的性子,不想兩人爭執的沈易剛想說點什麼挽回一下,電話那端已經傳出了動靜。
「難怪,原來你還喜歡過女人嗎?」秦越文暴怒的聲音 哩叭啦的傳來︰「那可真是太好笑了,如果這次換你失憶,說不定我可憐的大堂哥需要和女人搶未婚夫了!」
說完,不等沈易回神,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沈易氣急敗壞地瞪著被掛斷的手機,要不是知道秦越文已經听不到了,他都恨不得暴起怒罵。
他什麼時候喜歡過女人了?該死的秦越文,最好他喜歡的人被有一堆的同性異性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