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歷1924年10月8日,上善宮門前。「小釋,你其余的師兄師姐都在忙師父的任務,只有我來送你,你可莫要怨他們吶。」凌釋與大師哥勝春走到宮門前。「大師哥,您不用擔心,小釋知道這些。」
「此次下山不同往日,雖然你在世間呆了六十年,但我還是有些話要說。」他頓了頓,「紅塵中是五濁惡世,不比修行界中,貪嗔痴慢疑五毒熾盛,此一去要謹記一句俗語。」
「是什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勝春展露笑容說道。
「觀我一人如天下眾生之法,您已經對我講了不下十遍了。」凌釋拽著勝春的手晃了晃,像小孩子一樣撒嬌,「您就別再說了!」
「你呀,真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深得我宮中陰陽虛實之道。」勝春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雖然你明白,我還是要說,這一次與入世化塵不同,入世化塵要與凡塵渾然一體,不得動用術法神通,而這一次是要查探邪道動向,守護帝京。在化塵時若是有人向你求助,你可以不計酬勞義務勞動,但是此次要是有人求助,就必須要報酬,我等修行人雖不昧因果,但是因果難纏,能沒有就盡量沒有,有也得讓別人欠咱們。」
他說的不錯,普通人之間因果相纏並不會有太多的影響,但是修行者不同,若是欠了因果即便是身死道消也要還上,否則大道無望,這也是為什麼修行人一般不白幫助人的原因。
「好了師兄,我要趕緊下山了,咱們回來再聊吧!」凌釋見勝春有不斷說下去的**,連忙打斷他的話,轉身跑出了宮門。
「哎!這臭小子,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勝春見他跑出宮門,生氣地揮了揮衣袖,長出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一抬手,一道寒光直奔宮門而去。
「師兄太嘮叨了,六十年的時間而已,真能讓人變化這麼大?都快趕上唐朝的那位三藏法師了。」當他跨出宮門的那一刻便已經在東山女乃女乃廟的外面了,此時天還沒亮,沒有人看到他。
他正準備下山,忽覺背後一道銳利之氣襲來。連忙轉身以轉天下虛實相生之術抓那寒光,只見他的雙手穿過寒光仿佛無遮無擋。
「咦?這是……」當他看到自己手上抓住的東西後,眼楮仿佛被吸鐵石吸住了一般,他的手中躺著一把劍,此劍劍身青色,長三尺,最讓人心情激動的是劍身上渾然天成的兩個篆字。
「泰阿劍,這是泰阿劍!」凌釋震驚,愛不釋手地反復撫模劍身,呼吸急促,「這…這…真的是那把威道之劍麼!?」
泰阿劍是歐冶子與干將兩位鑄劍大師聯手的作品,但是兩位大師卻不這樣認為,他們說泰阿劍是一把諸侯威道之劍早已存在,只是無形、無跡,但是劍氣早已存于天地之間,只等待時機凝聚起來。在天時、地利、人和齊聚之時,此劍即成。
《越絕書》記載,楚王請歐冶子與干將鑄劍,共鑄成龍淵、泰阿、工布三柄寶劍。晉鄭王听說後求而不得,發兵圍楚,此仗打了三載。「倉谷粟索,庫無兵革。左右群臣、賢士,莫能禁止。」楚王無可奈何,「引泰阿之劍,登城而麾之。三軍破敗,士卒迷惑,流血千里,猛獸歐瞻,江水折揚,晉鄭之頭畢白。」泰阿劍之威,可覆滅晉國三軍。
凌釋看罷寶劍,早已熱淚盈眶。他知道,此劍是春秋時兩位鑄劍大師竊取天地間造化而得,是一柄神器,只要稍加祭煉便能如臂指使,運轉如意,是無上的珍寶。
「如此珍貴之物,師兄就這樣給了我,他們這是擔心我出意外,給我的生命加了一份籌碼啊!」凌釋涕泗交頤,咬著牙收起泰阿劍,跪在地上,向師門連叩三個響頭,嘴唇顫抖,雙手緊握,狠狠喘了幾口氣,心中暗下決心,「我凌釋今日立誓,今生今世,我定將師門發揚光大,不負師恩!」想罷,猛然站起身子,擦了擦眼淚,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沒有看見的是,在他走後,廟門前現出他的師兄師姐們來。「說是不送他,不過是不願徒增傷悲罷了,六十年未見,這沒過兩天就又走了……」白衣搖著頭哭得泣不成聲。
「好男兒志在四方,師妹…唉,不必太傷悲了。」一位面貌英勇,身形魁梧的男子說道,雖是勸解白衣,可他自己的面色也不好看。
「二師哥不必勸我了,白衣省得,你自己也…也不好受啊!」她平復了下心情。大師兄見眾人心情低落,說︰「咱們都回去吧,既然小釋下山冒險,咱們也不能閑著!若是沒做好任務,讓他笑話可不成。」
「好吧。」眾人聞言,回宮去了。
百千家如圍棋局,十二街似種菜畦。
遙認微微上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
這是白居易《登觀音台望城》中描繪長安的詩句,長安城現名夏京,是夏國一百年前的首都,位于中原月復地,自古就是是繁華之地,後因故遷都。
夏國曾在法西斯之亂中遭受了最嚴重的侵略,傳統文化被踐踏。當夏國建立時,著力恢復民生,卻並不重視傳統文化的復興。只有夏京,才保留了最完整的傳統文化。
夏京面積很廣,是最大的直轄市。由于傳統文化的興盛,這里可以看到許多道觀、佛寺、孔廟、夏醫館,甚至還有「陰陽一條街」(即算卦、白事等生意人聚集之處)。
神降歷1924年10月10日,夏京來了一個身著白色休閑服的年輕人,他便是以身如意通御乾坤之術趕了兩天路的凌釋。
「師父既然命我在夏京查探,我就必須要成為一個不起眼的人物,那我去干什麼呢?」凌釋漫無目的的走在夏京的大街上。
「一個人活在世上,必須要有他的價值,想要實現價值,就必須要對身邊的人做出貢獻,而世人實現價值最普遍的方法是什麼呢?就是工作。」他忽然想到上善子曾對他說過的話。
「要去工作,干什麼好呢?」凌釋原地轉了一圈,忽然發現有一個地方烏煙瘴氣,略一思考,「我先去看看,萬一是出了什麼事,也好解決。」
夏京市陰陽一條街前,「這…」凌釋听著耳邊連綿不絕的佛樂,感覺頭都大了一圈,咽了一口口水,抽抽鼻子,硬著頭皮向里面走去。
「小伙子,來,過來,送你幾句話,免費的。」
「小伙子,我看你有緣吶。」
「胡大女乃女乃下界救人啦!」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
「這地方會有神仙來才怪,不被你們煩死,也被你們嚇死了。」凌釋小聲嘀咕,「那是什麼?太乙求苦天尊?天吶!天尊都求苦了,能指望你們什麼?」
陰陽一條街很長,越往里走店鋪越大,人卻越少,也越來越安靜了。「這位大叔,怎麼越往里走越安靜啊?」他問一個開佛像店的大叔說。
「哦,那里面的店里啊都是大師,接的都是大買賣,一般人誰請得起啊,請他們的都是有錢人。」
「是這樣啊,謝謝您啊。」「沒什麼。」
他又往前面走了幾步,忽然看見一個招工廣告。「本店招全職伙計一名,月薪3000,喜歡玄學者優先。」
月薪3000!自己化塵時是一個國企的主任,退休後每月的退休金也不過5000,這一行一個伙計就掙3000,這也太掙錢了吧!
再一看門上的廣告,「丁博先生,師承峨嵋異人,道號長生子…」凌釋咧咧嘴,「他也不怕全真教找他麻煩,年輕時在海外學習紫微斗數、九星派風水,這東西用得著去外國學麼?哎呀,嘖嘖。」他接著往下讀,「精通紫微斗數、文王八卦、麻衣神相、淨宅驅邪、房中秘術、大財神風水,我怎麼覺得混進去什麼奇怪的東西了?不管了,我就試試掙這3000塊錢。」
想到這里,他上前推開門,迎面看見對面擺了一張黃花梨木的書桌,後面有一個看上去30左右的男子,面貌英俊,閉著雙眼,穿著一身白色唐裝,坐在一把花梨太師椅上,整個人干淨利落。
「呼,曾經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間五百年。腰下劍鋒橫紫電,爐中丹焰起蒼煙。才騎白鹿過蒼海,復跨青牛入洞天。小技等閑聊戲爾,無人知我是真仙。」只听此人長呼一口氣,誦出一首道詩來。
此詩是呂祖所作,抒發了呂祖逍遙世間,游戲神通的豪情,表達了修行者的自信與自在。
「他莫非是想要說他是真仙,在此只是游戲神通麼?」凌釋笑了笑,說︰「老板我是來應聘的。」
「啊,你不早說,我還以為生意來了呢。」這個人听見凌釋的話,睜開眼抱怨道,「來,坐下吧,我給你倒杯水。「」他一指他對面的椅子說道。
「嗯,是上等的龍涎香啊!」凌釋靠近後聞到一股香氣,頓時神清氣爽,略一辨別,便知道是上等的龍涎香。
「好,是個識貨的!」這位丁博先生听到後很開心,「這可是我花了好多錢才淘來的。」
「平常挺喜歡傳統文化的,對這些有點了解。」「哦,來坐下呀,別拘束。」
兩人坐下後,丁博開口問道︰「小伙子怎麼到這里來的?」「听人說這里有個很不錯的工作,就來了。」「感覺我們這里怎麼樣啊?」「感覺很好,您一看就是那種特別有才華的人。」
「嗨,別夸我,我這人不禁夸,能吃苦麼?」
「您這里最重的活是什麼?」「呃……」他環顧四周,「吶,就搬那個。」他一指店里東面牆前面兩米的神龕說,「還有就是出去做法事的時候要用的桌子,比這個小一號,總的來說挺輕的。」
「那我沒問題。」「真行?」「沒問題。」
丁博「啪」地一拍桌子,「行,你先留下來,試工期是3天,管飯管住,要是行,三天後簽合同,一月三千,怎麼樣。」
「行!」凌釋點點頭。
「givemefive!」丁博舉起右手。「啊?」「不懂英文?」「懂是懂,可是,你這是要干嘛呀?」
「慶祝一下,我丁博也是有隊伍的人了!」
凌釋突然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