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冰葫蘆兒酸~酸里面它裹著甜~都說冰葫蘆兒甜,可甜里面它裹著酸~~」蘇雪晴哼著兒時熟悉的歌謠,手里的動作一點不慢,圓滾滾紅丟丟的山楂均勻的裹上糖汁,一串串好似藝術品的冰糖葫蘆誕生了。
「姑娘,這是什麼啊?真好看。」竹青跟在蘇雪晴身邊打下手,喉頭上下聳動著。
「不僅好看,更好吃。」把最後一串冰糖葫蘆拍到青石板上晾好,蘇雪晴直起腰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芝麻撒勻一點,等一會兒涼了才可以吃。」
「喏。」對于吃食,竹青的耐心一向很好。仔仔細細地給一排冰糖葫蘆撒上炒好的芝麻,眼楮亮晶晶的發著光。
「這里就留給竹青看著吧,姑娘快進屋歇著去。」柳綠擰好一方干淨的帕子遞給蘇雪晴擦汗,「到家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折騰起來,你看這一身的灰。」
「嘿嘿。」蘇雪晴訕笑這一路小跑進了屋,「時間就是金錢,金錢!」
「這孩子~鑽錢眼了這是~」孫二娘沖著蘇雪晴的背影笑罵兩句,「不缺吃不缺穿的,整天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道~」
「姑娘喜歡,就由得她搗鼓吧。」柳綠彎腰收拾起散亂的材料跟工具,「總比沒事整天期期艾艾的要好。」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罷了。」孫二娘也上前兩步過來幫忙,「喜歡做生意好啊,我看,以後杜家的生意交給姑娘打理也是好的。」
「孫大姐你這話說的。」柳綠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杜家的生意,怎麼也沒有讓姑娘來管的道理。」
「你們啊,就是年輕,看不遠。」孫二娘也不急著爭辯,隨機轉換了話題,「話說。那個浮雲閣的小廝又來了,說這幾日請咱姑娘再去一趟。我沒把話說死,找你討個主意。」
「這麼快又來了啊?」對于蘇瑞娘如此心急的窮追不舍,柳綠有些詫異。
「嗯。」孫二娘點點頭。「雖然只是小廝敲的門,可我看到巷子口的馬車了,估計蘇瑞娘當時就在車上。」
「唔。」柳綠低頭沉思了片刻才回道,「好吧,我知道了。這事,我找機會跟姑娘說。你就別管了。」
「嗯。」孫二娘把東西重新歸置好,隨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手,「還有個事兒,今天岐黃送了不少東西來,話里話外的想套我的話。看那意思,估計這幾天,三小姐可能要過來看咱姑娘一趟。」
「啊?!」柳綠聞言是又驚又喜,拽著孫二娘的袖子就不撒手了,「三小姐真的要來了?還是說。讓咱姑娘回杜府見她?」
「噓~」孫二娘按住激動的柳綠,「你小聲點兒,我這也是猜的,具體是不是,岐黃那小子滑溜的很,沒給一句準話。」
「哦,對。也對。」平靜下來的柳綠無意識的喃喃著,「不著急,不著急。」
「回魂啦~」孫二娘伸出手在呆愣的柳綠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最在意這個,平日里還嘴硬,這下不抵賴了吧。」
「孫大姐~」回過神來的柳綠有些羞怯地拖了長音。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經過這麼久的相處,孫二娘早就把蘇雪晴跟柳綠,竹青當成了自家的閨女看待,「快進去伺候姑娘吧。」
自古人心最難測,尤其是女人的心思。更是海底針,讓人模不清頭腦。要是踫到杜海燕這種的,那就干脆放棄了吧。
盡管蘇純生心中已經有了這個覺悟,但是看著一臉平和喜樂的杜海燕,腦袋里仍舊還是飛快地轉了起來。
「那個,海燕啊,你還好吧。」想了半天,蘇純生有些發虛的開了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純生,你且放心,我好著呢。」杜海燕從車窗處扭過頭朝著蘇純生微微一笑,「這兩天在老宅里,大家都很照顧我,一切都好。」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蘇純生有點不好意思地囁嚅道,「這兩天我忙著照顧老人,沒顧得上你,你莫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杜海燕說這話一點沒有勉強,「本來該我這做媳婦的盡孝的,可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咱爹的身體好了,這家才好。」
「噯,噯。媳婦兒你能這樣說,真的太好了。」蘇純生聞言大喜過望的連連點頭。
這話都是以前他跟杜海燕說過無數遍的,可當時的杜海燕從沒听到心里去過。這時候能從她嘴里听到,蘇純生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成就感。
蘇純生的興奮樣兒看在杜海燕眼里,她不動聲色地冷笑一聲,又扭過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去了。
杜海燕剛才說的也是大實話,沒有了蘇純生的緊迫盯人,她這兩天把蘇家大房跟二房這場狗咬狗的好戲看了個痛快。心中那口積年的惡氣,散了個干淨。
最後還趁機把二哥僅剩的那點兒田給平價買到了手里,也算是發了一筆小橫財。自然一切都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個,媳婦兒啊,這地的事兒,我是這樣想的。」蘇純生覺得現在可以乘勝追擊,「咱只是先替二哥管著,等他什麼回去了,咱還給他。你看如何?」
「都是親兄弟,這點小事自然是使得。」杜海燕似是不在意地回道。
「嗯。」蘇純生發現今天杜海燕真不是一般的通情達理。
「但是~」沒等蘇純生徹底笑開了,杜海燕又輕飄飄地接道,「你也知道的,我現在這樣,又牽扯到銀子的事情,真是力不從心。所以這具體的事兒,還是交給我三姐吧,這親姐妹的,這點兒小事~」
「自然使得,使得。」蘇純生雖然不想讓家丑外揚,可杜海燕說的這話,由不得他說不行。
「姑女乃女乃,姑爺,說了這麼久的話,一定渴了,來,喝口水。」一直在旁听著的靛藍,心里是既驚訝又高興,自家小姐這看著可是大好了。
趕車的周興學隔著簾子把蘇純生兩口子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听了個全。提著的一顆心穩穩當當地落回了肚子里,得意的甩了個鞭花,馬車 轆 轆地走的更加輕快了。
高升的腳步也很快,卻一點也不輕,反而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夫人,夫人。」一進正房,高升就啞著嗓子叫了起來。
「喊什麼喊,夫人這才剛睡下。」李媽媽听到動靜,撩簾從內室快步走了出來,「又有什麼事,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哎呦,我的李女乃女乃唉,麻煩您快點把夫人叫起來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高升的聲音透著哭腔,「剛剛廖正信說有能證實老爺公報私囊的確切證據,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提交給審查賬房,現在大家都已經往議事廳去了。」
「什麼?!」李媽媽也被這個消息嚇出了一身冷汗,強忍著驚慌退回了內室。
「都說過你們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慌,一慌,就什麼都完了。」蘇春田一向覺淺,薄薄的一掛簾子,還擋不住高升跟李媽媽兩人慌亂的聲音。
「夫人,您都听見了?」李媽媽三步並兩步走到床前,扶了蘇春田起身。
「小小的一個廖正信,就把你們嚇成這樣。」蘇春田虛弱到靠在李媽媽身上,聲音里卻充滿著強大的自信,「幸好沒被人看了去,否則你們這就是不打自招。」
「夫人,夫人可醒了?」幾息的功夫罷了,高升卻在外面等的心焦如焚,「老爺讓小的帶話說,讓夫人醒了就去議事廳。」
「你這奴才,好生等著,驚了夫人,仔細著你的皮。」李媽媽被高升突如其來的喊聲給嚇的手一抖,差點讓蘇春田滑落下去。
「嗯,這才對嘛,就這個氣勢,保持好。」蘇春田看著凶相畢露的李媽媽,笑著說道,「來,扶我梳妝,開元錢莊的議事廳,我可是好久沒去了,都快忘了是什麼樣兒了。」
「夫人真的要去?」一想到蘇春田的身子,李媽媽彪悍的其實一掃而空,眼中是滿滿的擔心。
「自然是要去的。」蘇春田平靜如水的聲音听不出喜怒,「老爺這是讓我去看戲,這麼一場好戲,錯過了,多可惜。」
「喏。」李媽媽不再多話,開始幫著蘇春田換出門的大衣裳。
「夫人,夫人?」高升被李媽媽吼的一愣,可過了片刻,仍不見蘇春田回話,就忍不住又開了口。
「高升,去套車。」李媽媽臉色不虞地從內室退出來,指著門外朝高升吩咐道。
「啊?喏,喏。」沒想到蘇春田真的會答應跑這一趟,高升有片刻的呆愣,卻立馬反應過來,跑的飛快去套車了。
「廖掌事,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吧?」不知道為什麼,冷茂才看到廖正信那股半遮半掩的勁兒,讓他覺得煩人的很。
「還請冷賬房稍等片刻,高大掌櫃的這不還沒到麼?」廖正信故意在「大掌櫃的」幾個字上加了重音。
也不怪廖正信坐不住了,他手里能扳倒高祥旺的,就是前段時間的那件事,按說早該查出來了,可等到現在,審查賬房那里還沒絲毫動靜,他只能自己主動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