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殊心急之下,直接將問題問出了口。
頓時,宋樂彥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
他明白自己跟隨師父閉關了三個多月,確實是受了重傷。
可是,他打從醒過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閉關了,他連怎麼受傷的都不記得了。
察覺到宋樂彥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似是出現了一絲厭惡之色,白小殊心頭一震,對他的擔憂更甚。
雲天卓見殿中所有人都是自己的親傳弟子,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他對宋樂彥招招手,隨即說道,「今天把你們叫過來,確實有事要跟你們商量。」
此話一出,連平日里表現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衛之翌,也收斂了神色,嚴肅地站在一旁。
白小殊更是緊張,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式以親傳弟子的身份,在無極殿參與商討。
「樂彥的身體,確實出了狀況。」
「師父,二師兄到底怎麼了?他好像……不記得我了……」
聞言,大家都露出了緊張之色,白小殊尤其擔心,她忍不住又一次開了口。
宋樂彥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不是看不出,這個小師妹一舉一動里都表現著對自己的關心。
可是他的記憶里,除了師父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記得了。
「沒錯,樂彥在送回天風觀的途中出了事,我還是感應到他玉牌上的氣息減弱,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打開靈鏡追蹤他的神識,將他找到的。」
雲天卓的聲音很輕,說話間語氣也是淡淡的,可是這說出來的話,卻是猶如千金重的鉛球一般,打在白小殊的心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不由得再次對上宋樂彥的目光。對方似乎也有些疑惑,正在打量她。
避免尷尬,白小殊只得笑著對他點點頭,不再多言。
衛之翌立刻察覺到中間的貓膩。抬眼問雲天卓。
「師父,您在哪兒找到二師弟的?」
「就在仙鳳山後山腳下。」
「一般人不敢入仙鳳山來,因為仙鳳山不但有靈氣,也有許多異獸妖物,雖說也有人喜打獵妖獸,卻不敢入後山!」
雲天卓聞言,點點頭繼續說道。
「為師也覺得事情很蹊蹺,外面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去後山,更沒有理由傷害樂彥。」
「會不會是二師兄以前下山歷練,收妖的時候結下的仇家?」
說話的是姬雅。她眉頭輕蹙,顯然也在為宋樂彥的事情擔憂。
「你們都知道,樂彥平日里性子雖冷,可是做事從來有頭有尾,不可能會留下這種取自己性命的仇家不管不顧。他每次下山的行蹤,都會一一向我稟報,我也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查探下來,毫無所獲。」
衛之翌模了模他光滑的下巴,似是想到什麼一般,抬眼繼續追問。
「師父。您找到二師弟的時候,大約是什麼時辰?」
「三月六號的申時左右。」
「時間不對!」
「什麼時間不對?」
「二師弟出現在仙鳳山的時間不對,我趕過去營救他和小殊的時候,是三月四號,中間的兩天,二師弟人在哪里?」
想到這里。他立刻扭頭看向姬雅和穆文山。
「負責護送二師弟回來的那兩個外門弟子呢?」
姬雅和穆文山有些疑惑,似是沒明白為何衛之翌會突然問他們一樣。
「我接到小殊傳音的時候,走得急,便叫守在山門的外門弟子跟隨我一起來的,王毅和秦頌是三師弟和四師妹座下的弟子吧?」
姬雅與穆文山先是對視一眼。隨後紛紛搖頭。
姬雅轉身看向雲天卓,半解釋半推托地說道。
「師父,徒兒不知道王毅和秦頌是不是我座下的弟子,您也知道,天風觀的弟子數萬,光是外門弟子都足足有一千多人,大師兄他又不帶弟子,只有我和二師兄三師兄管理,二師兄還經常下山出任務,所以……」
她把話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口氣也變得有些委屈起來。
「別說外門弟子了,就算是內門弟子,徒兒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那麼清楚,除非回去翻了門牌才知曉。」
衛之翌微微眯起雙眼,看著姬雅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
他把視線落在白小殊身上,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小殊哭的時候,他只想安慰,而這姬雅楚楚可憐的時候,他卻覺得很假?
「罷了,你們先回去清點一下外門弟子的人數,看看這兩人會不會知道點兒什麼。」
「弟子知道了。」
姬雅對著雲天卓行禮,便緩緩退出,轉身離去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衛之翌。
那一眼看得別有深意,有些幽怨,又好像有些不甘。
衛之翌直接無視掉姬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繼續坦蕩蕩地對雲天卓說道。
「師父,當初您將二師兄帶回來的時候,為何不安排人去查?」
雲天卓不由得嘆了口氣,看向衛之翌。
「當時樂彥的傷勢已經容不得我再耽誤片刻,將他帶回來,我便安排姬雅和文山打理好觀中事宜,我便與遮枯師尊一起,閉關替他療傷。」
「原來如此……只是徒兒覺得,事到如今再去查探,那王毅和秦頌二人,恐怕已經不在天風觀了。」
「為何這麼肯定?」
「二師弟傷得這般重,他們是負責送二師弟回來的弟子,倘若他們平安無事在觀中,那二師弟定是從他們手上被人接走的,他們就跟二師弟的事月兌不了干系,恐怕只有傻子才會回來等著被查!」
「果然是為師疏忽了,當初第一時間就應該讓姬雅和文山去查探的,只是當時情急樂彥的傷勢了,又不知你們到底發生了何事,只當他是被那樹妖所傷,便沒有深想。」
「師父一心所系徒兒的傷勢,有所忽略也是正常的。還請師父不要自責!」
雲天卓的臉上明顯有著自責,宋樂彥見狀,立刻上前出聲安慰。
白小殊不由得微微一愣,二師兄失憶後。好像比以前更容易親近了?
還是,他只對師父一個人親近?
雲天卓拍了拍宋樂彥的肩膀,隨即說道︰「放心,為師一定會查出真相,替你醫治好受損的元神!」
「元神?二師兄元神受損了?」
雲天卓點頭,「他元神遭到了重創,三魂七魄均丟失了一魂一魄,所以才會失去記憶,修為也退回了築基期。」
這下,不只是白小殊。連衛之翌都有些乍舌了。
要知道,元神受損……等于靈魂受損。
難怪當初師父要第一時間閉關,還要出動遮枯尊者把關,想必是耗費了許多功夫,才將宋樂彥的性命保住。
沒有時間去理會徒弟們的震驚。雲天卓的注意力依舊在宋樂彥被害的事情上。
他瞟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宋樂彥,無聲地在心中嘆息。
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衛之翌的身上。
「小衛,這件事你怎麼看?」
「師父……您有什麼想法?」
「抽離魂魄傷及元神,實在是過于殘忍的毀滅方式,這種手法……一般只有魔界才會使用。」
雲天卓一直雲淡風輕的神色,終歸是有了些許的變化。目光變得有些深沉。
「魔界?難道是他?」
「誰?你們在路上遇到魔界的人了?」
衛之翌和白小殊紛紛點頭,並將與祁天大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雲天卓。
至于龍瑾瑜的那部分,兩人默契地將其隱瞞了下來。
「魔君?你們居然招惹了魔君?」
「師父,可不是我們招惹他的,是他不知道為何去了臥龍潭。我們在與那惡龍廝殺的時候,他突然出現的。」
雲天卓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氣之後才說道。
「罷了,這件事已經超出了為師所能控制的範圍,樂彥失憶這件事。我已經吩咐了姬雅和文山不準說出去,你們也注意一下,千萬不要走漏風聲。」
「徒兒明白!」
不用雲天卓多解釋,白小殊也明白,這件事對天風觀影響很大,寧願告訴弟子們,二師兄是被千年修為的樹妖所傷,也不能讓他們知道,魔君盯上了天風觀。
「可是二師弟的修為……」
「樂彥,正好你大師兄要帶著小殊一起修煉,你現在修為已經退化到築基,不如就跟隨大師兄一起修煉吧!」
「徒兒遵命。」
「至于觀中的丹藥……」
說到丹藥,雲天卓的目光一滯,好似想到什麼一般。
「對了,當初傷你的人,將你儲物袋里的丹方和雙修的丹藥全部拿走了,想必是魔界中人想走邪門歪道,竊取我們的丹方,才會盯上你!」
衛之翌聞言,眉頭緊蹙,他下意識地看向白小殊。
當初,她也正是因為百修草的丟失,才會被污蔑被欺負,最後被帶到無極殿來的。
事情好像越來越復雜了,二師弟的傷勢到底是魔界所為,還是……另有內情?
來不及想太多,雲天卓又吩咐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里,為師依舊需要閉關,不瞞你們說,這次為了救樂彥,為師過分消耗靈力,還有幾個月就輪到為師渡劫的日子,倘若這次渡劫成功,為師便能化神,擁有仙籍。倘若失敗……」
說到這里,他目光有些深沉地看向衛之翌。
「到時候天風觀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