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將胸一挺,「我怎麼不知道?就這一整夜一整夜的,以前咱少爺是什麼時候起的?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要是以往啊,咱少爺都練了大半早武功了。」
眾人點頭,這倒是真的。
有個調皮的調侃道,「光頭,你想知道有沒有信,去問問窗沿下的大丫鬟唄!她們可是整夜伺候的,肯定听得很清楚。」
眾人哈哈大笑。
那光頭面紅耳赤的笑罵道,「你怎麼不去啊?」
說著又咂咂嘴,偷看一眼大丫鬟,稍稍放大聲音,「不愧是知府過來的,連那些個丫頭也是水靈靈的。」
窗沿端著臉盆的陪嫁丫鬟似是听到了,臉紅到了耳根,回過頭將光頭狠狠瞪了一眼。
眾人更是樂不可支。
轉角處一個黑衣男子靜靜地听著,眉頭越皺越緊。
臥室。
話題的男主角悠悠醒轉,看了看臂彎處摟著的人,一抹失望之色爬上眉眼,很快了無痕跡。
他輕巧的放開尚睡得熟的女子,拿開她環過來的手,起身穿衣。
可這輕微的聲響還是吵醒了酣睡中的女子。
她奮力的坐起身,卻牽動了不知名的疼痛。
輕輕吟哦了一聲,羞澀和嬌媚更甚,她羞澀得不敢看他,手卻伸過來,「夫君,念念替你穿吧。」
不由得就想起他和她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她全身僵硬的從桌邊直起腰來……似是手酸了,她揉捏著手臂,一張小臉皺得像個苦瓜……
「夫君?」
男子回過神來,看著女子含羞帶嬌的模樣,心中竟然莫名的涌起愧意,「還疼麼?」
這下,女子的臉更紅了,她埋著頭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昨天沒搽藥麼?」
女子更羞了。小聲的囁嚅道,「……看不見……」
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點頭道。「讓綠衣幫你吧。」
一抹失望劃過心頭。
綠衣便是那兩個在屋檐下的陪嫁大丫鬟之一。
雖然從小伺候她,可在這種事上還是挺不好意思的,尤其對于念念這樣遵守禮節的大家閨秀。
念念想說什麼,他已經穿好衣服下了榻,背著她,表情似乎有些疲憊,「快點生個孩子吧。」
念念心中欣喜,兩頰緋紅,過了許久,才含羞點頭道。「好的,夫君。」
「天冷,多睡一會兒。」
念念一顆心便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別的。
她暗暗嘲笑自己剛剛的那抹失望。
怎麼?難道你還想他給你搽藥麼?
想到這里自己都羞得滿臉緋紅。
沈念念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嫁了全杭州最優秀的男人,偏偏這男人還這樣疼她。
明明有幾個妻妾。可接連幾天都是宿在她這里,還……
女子又羞紅了臉。
雖然他不說什麼中听的,但是對她卻是不一樣的。
他在別人面前總是板著個臉,冷冰冰的,在她面前則溫柔得多,偶爾還能說一兩句關懷的話。
他疼她憐她,尊重她。是個有風度的好夫君。
雖然是個妾,可是下人都敬若神明,全杭州又有哪個妾可以做到這樣?
他說讓她給他生孩子,這孩子生出來便是江家的長子!
他這麼說了,就不會有人敢質疑,多麼好啊!
任何一個女人嫁給一個男子之後。就被期待著生一個屬于兩個人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還是他的繼承人。
那都必定是幸福的吧!都是榮幸的吧!
因為那意味著認可,意味著地位,意味著……不可替代的信任!
呵,念念。你是多麼的幸福!
「少爺!」下人喜滋滋的喊他。
他沒答話,眼一撇就看見牆角的人。
他沖下人擺了擺手,「下去吧。」
一堆人不知所措,但不敢違背他的話,端著給沒動過的早餐,散了。
那人卻還沒過來。
他狐疑地走上前,這才看清宋凱正皺著眉頭看他。
這是第一次,宋凱用這樣的目光看他,而且竟然見了他也不行禮。
他心頭惱意漸起,冷冷道,「何事?」
「你為何這樣?」
「怎樣?」
宋凱愈怒,嘲諷道,「你倒是痛快,一轉眼就娶了個五夫人,夜夜*。」
江闊冷笑,糾正他,「是四夫人。」
宋凱嘲諷道︰「果真可以替代麼?」
江闊勾唇,「更勝一籌。」
宋凱壓下心頭的憤怒,罵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你們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我並不想走回頭路。」
「好。」宋凱咬牙切齒,「你別後悔。」
他說完轉身氣勢洶洶的往外走。
「站住!」
他沒理他。
江闊怒了,轉眼便攔到他身前,「你要去哪里?」
宋凱挑釁地看他,「我去把她帶走。」
「你敢!」
宋凱什麼也沒說,繞開他往前走。
「你發過誓的。」
宋凱頓了一下,自嘲的笑了,「我是說過不搶你的東西,可是我看不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那里——我把她送回蘇州。」
空氣里忽的帶了殺意,「你是不是活膩了?」
宋凱轉過身看著他,笑了,「你不是不要她了麼,怎麼緊張成這樣?」
「你管不著。」
「是麼?」宋凱愣了愣,看著他陰郁的神色,「所以……」
「少爺!」江管家帶著喜悅的聲音,打斷了宋凱的呈述。
只見江老夫婦正在江管家的帶領下,喜氣洋洋的走過來,顯然對江闊這幾天奮力為江家傳後的做法十分滿意。
江闊皺著眉看著兩人走近,也不說話。
沒外人的時候,他一向是這樣的,以往還敷衍地喊句爹娘,如今越發沒話了,幾人誰也沒驚訝。倒是江老夫人拉著兒子絮絮叨叨地說開了。
宋凱恭敬地行了禮,正猶豫著要不要告退,江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都長大了哈。這麼壯實,陪干爹過幾招怎麼樣?」
宋凱作了一揖,答道,「晚輩不敢。」
「你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有什麼敢不敢的?走,陪干爹練幾招。」
宋凱抬頭去看,見江闊正被江老夫人說得面紅耳赤,自顧不暇,于是只好跟著江老爺走了。
江富年輕的時候雖也是個練家子。無奈歲月不饒人,而且多年不用,倒也生疏了。
宋凱半讓半拆的陪著他過了幾招,他就不再繼續了,招呼宋凱去喝酒。
不好拒絕。只好作陪。
「宋凱啊,你這次去京城,可還順利?」
宋凱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回到,「順利。」
「順利?」一旁的江管家插話,「順利怎會讓老人生了病,失了音信?」
宋凱意外的一抬頭。就見江管家將一沓家書擺到桌子上來。
宋凱撥了撥,都是他讓人帶回來的。
他一驚,難道少爺並未收到信?
他疑惑的抬頭向江老爺看去,江老爺正一臉慈祥的望著他,「宋凱,你陪在闊兒身邊多久了?」
宋凱沒答話。
于是他自顧自地說道。「已經十多年了吧……在你心里,闊兒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凱愣了很久,答道,「少爺是個重情重義,忠肝義膽的君子。」
「沒錯。」江富附和道。「重情重義、忠肝義膽是件好事。」
「可任何事情過猶不及,如果這‘忠義’過了頭就變成了執拗。這樣的執拗,傷人傷己。」
宋凱疑惑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江富緩緩站起來,耳邊竟然已生華發。
他長嘆一口,帶著歲月的沉重,緩緩道,「闊兒這個孩子,倔強,執著,死心眼。為一個女孩子糾纏了這麼多年,不顧我的反對,一意孤行。可他卻不知道我這是為他好啊……」
宋凱心下一頓,問道,「您這是何意?」
江富看著他笑了笑,陷入沉思,「十二年前,闊兒六歲,性格尚溫和,有人送了他一只貓,他喜歡得緊,天天抱在懷里。」
「後來那只貓溺死了,他抱著死貓三天三夜,怎麼也不放。下人給他找了無數只貓,白的,黑的,黃的,灰的,大的,小的……想哄他換過來,可是他就是不答應,說不是原來那只了。」
「管家甚至給他找了一只一模一樣的︰毛色,大小,就連叫聲也一模一樣。可是他看都不看一眼。」
「後來好不容易乘他睡著了,將死貓搶過來,那貓都臭了。他醒來後大哭大鬧,從此再也不玩貓了。」
宋凱看著他,微微吃驚,這是他不曾听過的故事,可是的確像是江闊的執拗。
江老爺繼續道,「我那時就覺得這個孩子表面上看著听話,骨子里卻比誰都執拗,怕不是好兆頭。那之後請了高僧來給他算命,那高僧說……」
他說著說著聲音低了,盡是嘆息之意,到最後忽的就停了,似是說不下去。
「說什麼?」宋凱追問道。
江老爺看了他一眼,滿臉皆是苦笑,「說闊兒前世是個情聖,今世轉作情痴。情痴有情劫,得錢得利不得情……活不過而立之年,為情而死。」
「什麼?」宋凱大吃一驚,忽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滿臉恐懼。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不顧身份的反駁道,「不過是一個和尚胡言亂語,老爺怎會听信這種讒言!」
江富苦笑一聲,「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那高僧不曾過問就說出了闊兒的生辰八字,說他長大後必定武勝于文,名利雙收,說他將會在十二歲那年冬天,初遇求而不得的女孩……」
宋凱愈听愈驚,打斷道,「他就沒說什麼可以化解麼?」
「化解?」江富苦笑了一下,「只能讓高僧口里說的事情不發生。」
「我因此違背自己的意思,托人將他送入京城,學文不學武。沒想到他私自學了,後來還換了先生,潛心學武。如今……一語成戳。」
ps︰
親們,男主不處了,你還看麼?
沒關系的哈,反正他們都不處了。
嘿嘿。
怎麼沒有親來書評區露個臉?
表害羞哈,訂閱的人不多,水水認識你們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