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兒子抱給下人,帶著兩人進了江蒲軒。////
正屋的門一關,兩個丫鬟就忙不迭地說起來,「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人不見了!」
「什麼人不見了?」
「今天早上小姐讓我們關起來的那個小丫鬟,原本關得好好的,晚飯的時候忽然就不見了!」
「什麼?」
念念不由得吃了一驚。
須臾,她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小姐,關得好好的,怎麼就不見了啊。」紫衣的聲音在顫抖,似是被嚇到了。
綠衣則稍微鎮定些,她低聲猜測道︰「小姐,會不會是那個沈……沈……」
念念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面色變得漸漸沉重起來。
「小姐,小姐?」兩個丫鬟呼喚她。
「去,去看看少爺回來沒有。」
紫衣領命去了。
綠衣小心的問道︰「小姐,這件事情能讓少爺知道嗎?小姐私自用了那麼重的刑……而且少爺如今……」
念念看了她一眼,不想她再說下去。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只是如果今天的事情是這個女人做的,那她肯定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別人算計。」
綠衣捂住嘴巴,說道︰「小姐,小姐是說她會害少爺?」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當年能做出那樣的事,必是不愛他的,她不愛他,卻又要靠近他,誰知道她玩的什麼把戲。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念念的表情篤定又嚴肅,看得綠衣又驚又怕,她吞吞吐吐的說,「小姐……不會吧……她看起來……看起來不像……」
念念一個眼刀遞過去,「綠衣。不要以貌取人,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這天晚上,天黑了許久,兩人才回來。
外面這麼黑。兩個人在外面干什麼?
念念這麼想的時候,心里一陣陣的疼,變成一**的恨。
但她很理智的沒有在這個疲勞的晚上去吵他,她從來是個冷靜而小心的女子。
而兩個人並沒有像她想的那麼甜蜜,相反的,這天晚上很沉悶。
他沒有叫馬車,也沒有等著家里的馬車去接,而是一步一步的從靈隱寺走回來。
他在前面走著,她在後面跟著,他不說話。于是她也沉默。
一直沉默到江岩軒。
換罷衣服,早有下人擺好了一桌子好吃的,他沒有吃,徑自去書房,于是滿桌子菜原封不動地撤了。
這一晚寒玉等了他很久。他沒有回來。
不過四五天的光陰,他就厭煩了她?
或許又想起念念的好來了?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不知在嘲笑自己還是別人。
她將手放在門栓上,想去看看他,卻忽然沒有了勇氣。
如果他不在書房,而去了江蒲軒呢?
她疲倦的垂下手,重新走回床上。吹滅蠟燭,歇了。
而書房的某個人卻看著那燈光發了一晚上呆,直到那隱隱的燈火熄滅了,一陣失望涌上心頭。
他不甘心地開門去看,她果然已經歇了。
他賭氣地躺回書房的矮塌上,空氣里隱隱還有她的味道。兩人的甜蜜尚在眼前,可他卻總是想起她在三生石前的猶豫來。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兩人沉默著吃完早飯,下人替他取來寬大的紅袍。
寒玉略一猶豫,像往常一樣站起來。給他穿衣服。
不想他不著痕跡的一避,從她手里接過衣裳,自己穿上。
寒玉呆在原地。
就在這時,小孩嘰嘰喳喳地聲音響起來。
隨後,江濤就跑了進來,看到爹爹的時候連忙規矩的站好。
「爹爹早。」
話是跟江闊說的,一雙小眼楮卻笑眯眯地往寒玉身上瞟。
江闊皺眉看了看他,問道︰「什麼事?」
「沒事,」小家伙答道,「我找鄭先生。」
江闊又皺了皺眉,走過去將他藏在身後的東西扯過來,那是一張宣紙,上面畫了一個跳舞的女人。
「爹爹,爹爹……那是……」小家伙支支吾吾地說,「那是給先生看的。」
江闊臭著一張臉,一下下撕掉畫,說道︰「回江蒲軒去問你先生。」
江濤看著自己的辛勤成果毀滅于江闊的魔手之下,哇的一聲就哭了。
他忘了爹爹是惹不得的,撲上去就用小手去打他,「你還我畫,你還我畫!你這個壞爹爹,壞爹爹!」
江闊本來心情就差,被他纏得不耐煩了,伸手就去推他,「回去,你娘呢?去找你娘去!」
小小的江濤經不起他這一推,一**坐在地上。
寒玉連忙過去扶他,可這小孩跟他爹一樣是個牛脾氣。
他坐在地上打滾,一邊滾一邊哇哇直哭,怎麼也不起來。
江岩軒的大清早就在孩子的哇哇叫聲里開始了。
江闊被哭得好不煩躁,他兩步跨上去,想打,中途被寒玉攔下。
他恨恨的轉過身,被個小孩氣得直喘氣。
小家伙見有人撐腰,哭得更愉快了,他蹬著兩只小腿,一邊哭一邊要爹爹還他畫。
初見時那個懂禮的小少爺,再也沒有了神童的樣子。
寒玉好脾氣的問他,「畫回不來了,我們再畫一副一樣的,好不好?」
「不好!」小孩哭著說,「那幅是最好的!」
「我們一起畫一副更好的,我教你,好不好?」
她以為這家伙又要嚎,沒想到他卻一下子停了哭,睜著淚汪汪的眼楮問他,「真的?」
寒玉被他這麼一瞪,沒想起自己剛說了什麼,下意識的說︰「真的!」
小家伙又道︰「那你得去江蒲軒,和我住在一起!」
寒玉愣了一下,說︰「我們在這里畫不好嗎?」
「不好。我所有的先生都是跟我住在一起,你去教我畫畫,跟以前一樣!」
小孩一改剛剛委屈不已的模樣,一臉臭屁的看著她。大有你不答應我就哭的架勢。
寒玉心里一動,看著他志在必得的樣子,忽的想到這可能不只是濤濤的意思。
她還沒想完,就被一只大手拉開了。
江闊一把拎起江濤的衣領,將他拎起來,「誰讓你來的?你是男子漢,這種撒潑耍賴的本領你跟誰學的?」
小家伙一癟嘴又要哭。
江闊一只手指指過去,「閉嘴!」
小家伙被他的模樣嚇到了,看著他不敢說話。
江闊卻還不停止,他表情嚴肅的看著濤濤。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你給我听著,鄭先生已經不是你的先生了。從今天起,你不許再來這里找她。不然的話,我就把你送得遠遠的。你听清楚沒?」
小家伙被嚇得呆了一會才哭出來。
江闊一把放開他。招招手,有個丫鬟過來將孩子抱走了。
江闊將一肚子的氣發在了自家孩子身上,抬眼才發現寒玉滿臉不贊同的看著他,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的表情可能太過凶惡了。
他沒有自責,只感覺心里的火「呼」的一聲又燒起來了。
他嘲諷道︰「怎麼,沒見過我這樣?」
寒玉不知道暴風雨就要來臨,她輕聲說。「你這樣對一個四歲的孩子,太……」
「太什麼?」他打斷她,「難道讓他變得像女人一樣勾心斗角嗎?」
寒玉一愣,心知他也明白了這是念念的計策。
她咬了咬嘴唇,又說,「可你這樣對他。他以後的脾氣會像……」
這話才說了一半就知道錯了,可已經來不及了。
他果然狠狠地掃過來,冷笑道︰「怎麼,像我有什麼不好的?像我一樣也可以有錢有地位,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莫非要像某個人那樣。連自己的女人都被人搶走?」
這個某人,指的自然是博文。
這話說得真是沒道理極了。
寒玉愣在原地,想著昨日還背著她在小道上歡聲笑語的人,怎麼忽然又說出這種話刺痛她?
他看著她的呆愣和不知所措,心里像是好受了一點,可隨即更多的難過涌上心頭。
他不想再面對這樣的場景,一撩袍子,走了。
濤濤回了江蒲軒,一臉哭喪的朝娘告狀,「娘,爹爹打我,爹爹打我,我再也不理爹爹了。」
「那鄭先生呢?」
「鄭先生要答應我了,可爹爹不許!」
念念想了想,安慰道︰「濤濤不哭,今晚娘就幫你把先生要回來,好不好?」
「真的嗎?」濤濤忽的又停了哭泣,「那我等著娘。」
綠衣在一邊猶豫道︰「小姐,少爺為這件事已經發火了,小姐再去會不會……」
念念抬手打斷她的話,「我何嘗不知道這是撞在氣口子上,可是眼下還有什麼借口將她要過來?還有什麼借口可以讓她和夫君分開?這麼陰險的女人,我怎麼放心夫君和她在一起?我只有冒險一試了。」
傍晚,江闊的馬車停在江府門口。
念念梳妝打扮後帶著濤濤往江岩軒去了。
令她意外的是,夫君沒在正屋,而是獨自在書房里。
這讓她心中略略一喜。
她拉著濤濤靜靜地走到書房門口,門口的侍衛和丫鬟並沒有攔她。
她敲了敲門,里面半天沒有聲響,然後那個侍衛開口了,「少爺,是夫人。」
里面的人靜了一會,說道︰「進來。」
紅衣男子正坐在桌前寫著什麼,念念沒說話,上前給他研磨。
沒想到江闊更快地將硯台移到另一邊,頭也不抬的道︰「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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