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依言坐下,答道︰「我有事情想拜托姐姐。」
「拜托?」念念一笑,「我如今家破人亡,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值得妹妹拜托的?」
寒玉低了低頭,說道,「姐姐節哀順變。」
念念一笑,眼眸里閃過諷刺的神色,「謝謝妹妹。」
念念的眼楮飄過來,似乎不小心瞟到了她的裘衣。
「哎,夫君真是個有心人呢,去年我只說喜歡這種裘衣,他便派人給我做出來,還一直記在心上,如今又送給妹妹相同的。」
寒玉一愣。
念念又接著說道,「不過夫君到底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這女人和女人心思不一樣,喜歡的東西也不一樣。他應該問清楚妹妹喜歡什麼再送啊,怎麼能送給妹妹我喜歡的式樣呢?」
一邊說話一邊掩唇笑起來。
寒玉心里一顫,笑著答道︰「妹妹挺喜歡的。」
「哦,是麼?」念念又笑,「那我跟妹妹真是投緣了,不過這式樣今年卻過時了吧?」
寒玉張了張嘴,沒出聲。
念念看她的樣子,暗自好笑,又道︰「哎,妹妹昨日也去送我那不爭氣的哥哥了?」
寒玉答道︰「沒錯,姐姐知道了?」
「那不是,昨日你一睡著,夫君就過來了,他怕我擔心,還把整個過程都講了一遍。」
「哎,夫君也是小題大做,我只說哥哥一無所有,上路不方便,他便給了人家幾百兩銀子,這不是花冤枉錢麼?哎,這大雪的天,妹妹也受傷了,還勞煩妹妹跟著跑一趟……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
寒玉一臉煞白。問道︰「姐姐隨口說了什麼?」
「哎,我只是說哥哥一心惦記著妹妹,恐怕難以安心上路,夫君便說要讓你去送他。哎。這大雪的天,妹妹又病了,還是我百般勸解,不然夫君還想讓你多送他一程呢!」
「你說什麼?」寒玉驚道。
念念掩唇笑笑,「妹妹還不知道啊?額,也是,夫君應該不會告訴妹妹的。哎,你別說是我說的,不然夫君要責怪我了。」
「妹妹啊,夫君礙著我爹爹和哥哥做的事情。不能讓我光明正大地陪著他。這些天啊,就辛苦你了,啊。」
「妹妹,妹妹,」念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幾下。「妹妹,你怎麼了呀?怎麼呆啦?」
寒玉回過神來,昨天傍晚看到的一幕仍然在腦海里徘徊。
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念念說的每句話都變成一個美妙的畫面,每一幅畫面都讓人心痛不已,酸楚難擋。
原來他表面上是為她做的事情,都是為念念做的啊?
她只想到自己對沈瑞有愧疚之情。卻不曾想過,沈瑞是念念的哥哥。
他幫著沈瑞,不就是在幫念念麼?
「妹妹,」念念又喚道,「妹妹啊,你這是怎麼啦。怎麼老是呆呢?這樣不好。妹妹來找我幫忙,莫非幫的就是這呆的毛病?」
寒玉低頭想了好一會,勉強平靜了躁動不已的心緒,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她抬頭看著念念,努力地笑了笑。「其實我有個消息要告訴姐姐。」
「額,什麼消息啊?」念念秀眉一挑,「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啊?」
寒玉臉一紅,稍低了低頭,露出羞澀地神情,「應該……應該算是好消息吧。」
念念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幾乎立刻問道︰「什麼好消息啊?」
「哎……」寒玉抬頭看了看幾個丫鬟,說道,「這事情,我只想跟姐姐一個人說。」
念念站起身,毫不猶豫的對房里的幾個小丫鬟說道︰「出去。」
紫衣和綠衣不甘心的想爭辯,念念使了個眼色,兩人立馬乖乖出去了。
「好了妹妹,」念念溫柔的笑起來,「你有什麼好消息,現在以告訴我了。」
寒玉抿了抿唇,說道,「我有個消息要告訴少爺,是……是,姐姐您知道的,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想煩請姐姐代為轉達,順便問些該注意的事情……」
她似乎很急,語無倫次的表達讓念念心底一片恐慌。
「什麼?妹妹,你先告訴我,是什麼事呀?」
寒玉低下頭紅著臉說道︰「姐姐猜不到麼?」
念念一愣,懷著一絲僥幸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呀?」
寒玉臉更紅了,支吾道︰「姐姐……我……我有了……」
「什麼?」念念忽的走過來,抬起她的臉逼問道︰「你說什麼?你有什麼了?」
她的語氣里滿是凌厲,眼眸里卻一片驚恐之色。
寒玉一笑,體會到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她看進她的眼楮里,一字一頓的清晰答道︰「姐姐,我有寶寶了。」
「什麼?」
念念倒退幾步,「寶寶」兩個字在她腦海里無限放大,一遍遍重復。
她忽的想起那天在江岩軒,她懷上寶寶的時候,江闊大聲的宣布要把他擁有的一切都給這個寶寶。
她也自持有濤濤,所以即使對江闊如何失望,她都覺得自己手中有一張不倒的的王牌。
如今呢?
江家這麼重視孩子,他有那麼喜歡她,會怎樣對待她給他生的孩子?
屆時,她的濤濤是否又會像她一樣,變成一個備受冷落、一無所有之人?
她的丈夫被人搶走了,難道連濤濤的地位也要被人搶走嗎?
不,不,怎麼以?
她睜大眼楮,騰地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是個好消息吧,姐姐?」寒玉問道。
念念看著她,似乎沒反應過來,沒有答話。
寒玉輕笑了兩聲,「姐姐,你這樣看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姐姐。還有更高興的呢,據脈相所觀,這月復中的寶寶,應該是個男孩才對。」
「什麼?」念念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一聲問罷,瞬間醍醐灌頂,她急切地問道︰「你讓誰幫你把的脈?是哪個醫師,有哪些人知道了?」
寒玉笑笑,說道︰「我自己懂些醫理,自然是自己看的,到如今為止,只有姐姐一人知道。」
念念愣了一下,放松了些許,她笑道。「妹妹怎能自己把脈呢?這樣不準的。」
寒玉笑笑,拉起她的手扶在自己手腕上,「不會的,姐姐,你看。我教你,模到這里,感受到了麼?脈來流利,如盤走珠,這是喜脈。妹妹上次來月信已經是兩個月以前了,姐姐,我猜就是……就是第一次……就懷上了。」
她的話說得很輕。但是每一句都讓人惶恐。
念念甩開她的手,倒退兩步,「不會的,你肯定看錯了。」
寒玉皺眉想了想,說道︰「既然姐姐這麼說,不如我們找個大夫來看看。好不好?」
她說著就轉身要叫人。
念念忽的上前攔住了她。
「不用了,」念念的臉又變得一片柔和,「姐姐相信你,這種事情就不用讓更多人知道了,你且安心等著。我幫你告訴夫君,好不好?」
寒玉嘟了嘟嘴,苦惱的說,「那要是不是怎麼呢?」
「沒事,沒事。」念念安撫道,「不是也沒關系。你先回去等著,夫君一回來我就跟他說,你安心等著,誰也別說,听到沒有?」
寒玉思索了一陣,說道︰「好吧,那就謝謝姐姐了!」
「不用客氣。」念念熱情的說道,「我把該注意的事情都寫在一張紙上,妹妹先回去,我待會寫好了,就讓人送給妹妹,如何?」
寒玉一笑,眼里滿是感激,「多謝姐姐。」
江蒲軒冰凍的院落里,一主一僕緩緩離去,綠衣和紫衣魚貫而入,急不耐的問自己的主子,「小姐,她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她不會真的懷孕了吧?」
念念坐在原地,似是被抽走了靈魂。
許久,她如夢初醒,對紫衣說道︰「紫衣,快點,去抓幾味藥!」
她急急的將藥方寫在紙上,又將銀子拿出來給她,「要快,一定要快!要是夫君知道了,就一切都晚了。」
綠衣接過紙一看,那上面並不是什麼真正的藥方,不過是幾味尋常而效猛的滑胎藥,每一味都以讓嬰兒胎死月復中。
綠衣驚道,「夫人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自已也附和道,「是啊小姐,誰知道她是不是騙你?沒的讓夫人干著急。」
念念從椅子上站起來,狠狠地說道,「她沒有理由騙我的,我不管她有沒有孩子,如果有了,自是打掉,如果沒有,這些藥足夠她輕易懷不上孩子。」
綠衣呆了呆,又勸道,「是,如果這事情被少爺知道了……」
「管不了那麼多,」念念說道,「我一定不能讓她懷上孩子。我一定不能讓濤濤像我一樣一無所有,還得每日看著他的爹爹疼愛別人……我一定不能讓濤濤受這個罪。」
「小姐……」綠衣還想勸說,被念念打斷。
「紫衣,你快去吧。」
她的聲音有種不顧一切地意味,紫襩uo讀艘幌攏??佬】閾囊庖丫觶?米乓┐И鴕?右渙鋂痰爻雋嗣擰 br />
杭州原本最繁華的街道上,因為寒冷的天氣了無人煙。
馬車坊的老板點頭哈腰的將兩個男子送出來。
「哎,二位客官請慢走,馬車我待會就送到府上。我那馬車啊,別說這樣的天,就是再冷一點,那馬車也絕對暖洋洋的,軟綿綿的。」
「恩。」江闊點點頭。
宋凱在一旁無奈地看著。
這句話,這老板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如果是往常,江闊二話不說就走了,這次卻一遍遍很受用的听著。
不過少爺反常的也不止這一點,光是大雪天里,自己出來看馬車,就已經叫人驚訝不已了。
江府有那麼多輛馬車,哪輛不是上上好的?偏偏他覺得不夠好。
不夠好也罷,那麼多手下,隨便一個出來也能搞定的事情,他非要親自出馬。
月復誹歸月復誹,這些話是不能當著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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