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昂!」靜寂的山林,被這突然出現的雞鳴聲吵醒,驚起飛鳥撲騰。這時東方第一縷光線方未展現,雞鳴聲顯得似乎有點過早。
此處是在黑龍山脈內,雞鳴聲正是從山谷中的小山村里傳出,循聲而去,隱約能看到一個大約五歲的小男孩,正面臨東方雙臂盡力的展開,右腳斜擺在左膝上,左腳獨立,腰板挺直,幼小的身體緩慢的上下左右移動著。在身體的上下移動間,雞鳴聲隨之而出。
清晨的山村,顯得很是涼爽,可這小男孩在擺動大約十數下後,那額頭上便出現豆大的汗珠,顯得極為吃力。可縱是這樣,每一個動作他都不肯偷懶,竭力做到極致。若是此時解開男孩的衣服便能看到,他的身上每寸肌膚都是繃得緊緊的,每根肌肉都在盡力伸張顫抖著。
這般肌膚的拉縮所帶來的痛苦,如果按疼痛分級的話可以算到十一級。似這樣的痛楚,就是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忍受的了,可這小男孩除了咬牙流汗外,小小的臉上竟是看不到一絲痛楚的表情,細看的話,還能瞧出那隱約的笑意。若不是那黃豆大的汗滴像雨水一樣的往下滴,咋一看旁人還會認為他是在玩耍。能忍受這樣的痛楚,顯得出他極為的不凡。
在離小男孩十來米之外的地方是座宗祠。借著清晨微弱的光線,隱隱能看清宗祠上方書寫的三個血色大字——商家祠。
宗祠是祭祀祖先的地方,在族中來說,應該是最為莊嚴神聖的地方,商家祠也不應該例外。整座宗祠從整體看上去,和別的地方也沒兩樣,但門口的血色大字,硬是生生破壞了宗祠的莊嚴肅穆,反給人一種無窮怨恨的感覺。
在小男孩開始練功的時候,宗祠的大門也準時的打開。守宗祠的老頭和往常一樣,披著件洗得發白的青黑色長袍坐在門口看著小男孩。盡管天還是不太亮,四野一片幽暗,但老頭似乎看得極清,也極為滿意。隨著男孩的動作,老頭不時的含首微笑。
小男孩對此已經習慣,他自己也不記得從哪天開始,老頭坐在那里看自己練功,也許是第一天,也許是第十天。
練功帶來的肌肉疼痛,最終超過出了小男孩對身體的控制,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著。感受到疼痛加劇,小男孩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經過這段時間的練功,他發現只有在經過這種讓人恐懼的疼痛後,力量才會增長。每一次多堅持一分,力量就會多增長一分。心中有著這樣的信念,才讓他咬牙的堅持著。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當東方吐白,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這片大地上時,小男孩的堅毅的神色終于露出一絲變化,眼角內含一絲喜意。他感覺到,自己也許能沖擊下一式。心中想著,身體卻是沒有任何的停留。
猛然間,小男孩身體下俯,雙臂反展,恍若捕食下沖時的蒼鷹,同時間喉間還發出一聲尖厲的鷹唳。
宗祠門口的老頭看到,眼中精芒閃動,干枯的雙手隱隱收攏,青筋暴漲,遠遠不似他臉上露出的平靜,似乎對小男孩的舉動很是擔心。
而那小男孩,在發出鷹唳之後,嘴角微揚,露出一絲邪笑。雙腿用力一蹬,整個人如道閃電樣竄起近有四五米高,在空中的瞬間,雙手如閃電般拍打自身各處,從躍起到落地,不多不少三十六下,拍遍全身要害之處。
看到小男孩的舉動,老者‘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似乎想過去看看,但又怕驚到小男孩,蒼白的眉毛皺了幾下後又強迫自己坐了下來。
而這時,小男孩已經從空中落下,在要觸地的瞬間,雙手食指在地上一點,又臨空騰起兩三米高,身體如靈猴般在空間翻騰,最後雙手托天狀,從空中落下。
老者此時已經緊張到了極點,連大氣也不敢出,這情形比他自己面對生死大敵還要緊張。雙拳捏緊成拳,隱隱流光轉動。在老者的緊張擔心中,男孩已經穩穩落地。就在雙腳觸地的瞬間,他繃張的身體剎間放松下來。像是開啟什麼開關一樣,全身骨節暴響,如同暴火炒黃豆一樣絡繹不絕,足足維持了近一分鐘才停下。
老者見到,哪里還坐得住,那混濁的雙眼此時看起來極為清亮,渾身氣勢散開,仿若一代殺神般,虎目看著男孩,居然盡是淚水。
男孩孩待體內響聲消失,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回頭看著宗祠對面的一座小院,剛要抬腳走動,不料才一用力,身體便像是散了架一樣,肌肉更像是被撕裂般,男孩小臉突的變白,一頭往地上栽去。眼見小男孩子要倒地,老者動了,身體如利箭般竄出,二十來米的距離抬腳即到,在小男孩倒地的瞬間堪堪扶住。
「臭小子,居然敢這般拼命,幸虧老夫看著,要不然……」老者嘴中罵著,眼里卻是忍不住的喜意,單手抱住小男孩,另一只手掌貼在男孩後背命門所在,精純的真氣緩緩的渡入其中。
男孩此時的情況,是突破後氣血虧空所致,這對練功之人來說是極其凶險的,一個不好就有可能成為廢人。正確而言,在突破後最好是靜坐片刻,調息氣血,可這些並沒有人告訴他,小男孩又怎麼知道?好在老頭守在一旁,有他用真氣替男孩恢復,反而是大有好處。
十幾個呼吸後,小男孩的呼吸變得平穩,臉色也恢復紅潤,老者這才松開手,抱著他來到宗祠對面的小院前。
小院的門是虛掩著的,房內寂靜無聲,顯然是沒有人在內。老者顯然對此極為熟悉,徑直走了進去,將男孩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才輕聲離開。
此時,天已經大亮,老者回到宗祠內,在小院中踱著方步,一邊沉聲低語︰「五歲,練體四重境,這份天資就算在整個荒神大陸,也是杰出的存在。若是在其他望族,只怕會成為族中全力培養的對像。可惜我生于商氏,注定要受盡苦難。商星小兒,難道真是人如其名,一世傷心?」
「可若不然,只怕老頭子我死後,也無顏面對九泉下的列祖列宗。商湯被滅,數十萬商氏子孫,只存我一脈。興商滅周,我商氏族人至死不忘!至死不敢忘……」
老者越說聲音越是低沉,腳下的步子也是聚然沉重,到了後面一腳踏出,竟是將那鋪在地上的青石地板生生踏出一寸深的腳印來。可他自己渾然未覺,由此可見老者的心神是如何之亂!
「罷了罷了,上天既然讓他生于我商氏,就是有意讓此子擔當此中興之任。天意如此,老頭子我多想有何用?哈哈哈!」
一柱香之後,老者似乎想通了,喉間暴出一陣大笑,顯得十分快意,只是讓人听在耳中卻是有更多的無奈。
心中有了決斷,老者似乎也來了興致,身體一頓,單腳而立,其式如同商星所練的一模一樣。只是比之更為嫻熟,變化也是更多。
其實兩人所練的是同一種功夫,天元練體功,是商氏一族祖傳下來的練體法門,共分九式,依次為金雞迎日、蒼鷹展翅、白鶴梳翎、神猿獻果、鐵牛耕地、老熊馱山、惡虎下崗、蛟游蒼海、龍騰寰宇。
在荒神大陸中,修練的境界分為五階,練體境、練氣境、雷體境、真人境、真仙境。至于再往上,則是沒有人知道。
修練一途,難如登天。
整個荒神東大陸,整個炎龍帝國,能達到真仙境的,相傳也就只有帝國之皇炎帝與左右雙相、大將軍和龍衛令幾人。
帝國下有四大王國,在各王國中,達到真人境的已經是頂尖強者。其實在平民的眼中,能完成練體十重的,都是不世天才。
修練一途,除了功法之外,資質亦是重中之重!
四大王國,分別為天唐王國、龍秦王國、古周王國和武漢王國,由四大王國扶持起來的四大宗,分別為西山佛院、祖魔門、成萬龍宗和聖魔山。
四宗的高手多在王國擔任要職,可以說四宗四王國相輔相成,恍若一體。
練體境分十重,前三重練皮,四至六重練骨,七至九重練筋,達到第十重,便能在體內生出真氣,跨入練氣之境。
天元練體功共有九式,與練體十重前九重相對,商星修練至第四式神猿獻果,恰好是跨入練骨之境。
而在整個商家村一千四百余人中,能完成第四式的不到三十人,且年齡都是在二十多歲左右。練體階段,年齡越小能有所成,其後的成就也就越高。所以商星此時的成就,才會讓老者如此失態。
老者是商家村年齡最長的人,輩份之高,就是商氏族長商烈見到他,也得躬身稱聲‘商老’。當然他也是商家村唯一一個達到練氣後天境的高手。商家村能在黑龍山脈內生存下來,商老功不可沒。
太陽漸漸升高,商老坐在門口,一直注意著對面商星的動靜,見他還在熟睡,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