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
祈書凡俯身在郁采臉上親了親,「小采,辛苦你了」。
郁采倉促避開,祈書凡朗聲笑了起來,捏捏女乃女圭女圭的小肥臉,「然之,叫爸爸」。
女乃女圭女圭看了看郁采,「娘娘,他不是爹爹嗎?」
祈書凡神色一暗,「小采,你沒……」
郁采沒理他,捏著女乃女圭女圭的臉蛋,「小鬼,笨死了,爸爸就是爹爹啊!」
女乃女圭女圭恍然大悟,「爹爹,爹爹,你病好了?」
「呃——」
女乃女圭女圭似模似樣的吹著他的臉,「爹爹,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祈書凡只覺自己的心柔軟如春水,「嗯,然之吹吹就不疼了」。
「爹爹,我要下來」。
祈書凡放下他,女乃女圭女圭拽著他的手,「爹爹,過來,過來看」。
祈書凡跟著他進了房,女乃女圭女圭從床頭的抽屜中拿出一本相冊模樣的東西,放到床上翻開,「爹爹,看,娘娘說,給爹爹做好多好多的卡片,爹爹的病就能好了」。
女乃女圭女圭一邊翻著,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張張的卡片或貼著自己、郁采、然之的相片,或從報紙上剪貼下來自己的圖片報道,或從網站上打印下來的相關信息,或畫著幾個小人幾朵小花幾片樹葉,或是郁采清秀的字跡寫的一小段話,或是然之由郁采握著手寫的東倒西歪的只言片語,祈書凡看著看著,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爹爹,你看,娘娘說爹爹好厲害,比奧特曼還厲害,我就把爹爹畫成這樣了」。
祈書凡眨眨眼,看著面前的依稀能辨出形狀的加了翅膀的奧特曼,心中喜悅一絲絲溢出。「然之畫的真好,娘娘還怎麼說爹爹了?」
女乃女圭女圭想了想,「娘娘說爹爹好厲害,比小朋友們的阿爸都厲害。還說爹爹好漂亮,所以我才會漂亮,爹爹好聰明,所以我才會聰明,爹爹,你生了什麼病,這麼長時間都不來看我和娘娘?」
祈書凡勉強壓住心中酸澀,「爹爹以後天天陪著然之和娘娘好不好?」
「真的!」女乃女圭女圭一聲歡呼,「我要去跟娘娘說,娘娘經常偷偷哭。婆婆說是想爹爹想的」。
祈書凡緊緊抱住他,「然之,對不起,對不起——」
「爹爹,怎麼了?」
祈書凡親了親他的臉蛋。「然之好乖」。
女乃女圭女圭鄭重無比,「娘娘說我只有乖乖的,爹爹病才好的快,才能早點來看我們」。
祈書凡心中五味俱雜,親了親他,又緊緊抱入懷中,仿佛抱著的是千年珍寶。
飯桌上。女乃女圭女圭忙的不可開交,剛開始,他只要給兩個人夾菜,後來變成三個,現在又變成四個,話說拿筷子這門高深的學問他還沒有完全掌握啊!
祈書凡听著他女乃聲女乃氣的叫著。「爹爹,吃這個,這個好吃——爹爹,吃那個,那個好吃。」三年的思念寂寞酸苦仿佛瞬間灰飛煙滅,余下唯有滿滿的幸福完滿。
「小采,跟我回省城」。
郁采抬起頭看了看他,「不了,我在這挺好」。
「小采——」祈書凡的聲音帶了幾分懇求的味道。
「你想看然之可以隨時過來,不過,我不會放棄然之的撫養權,」郁采站起身,「然之,我們去睡覺」。
女乃女圭女圭看看她又看看祈書凡,「娘娘,爹爹也跟我們一起睡」。
祈書凡樂了,擰擰他的臉,「然之,乖」。
郁采眼神柔和下來,「好,祈書凡,你帶他去睡覺,我正好看看書」。
「小采——」
郁采眸色如水,「去吧,然之一直很盼望你的到來」。
女乃女圭女圭上午玩累了,不一會便睡著了,祈書凡眸光久久停留在他肉呼呼的臉蛋上,這是他的兒子,第一個兒子,他一直無視到十歲,直到他問他怎麼不去死,第二個,他竟一直到他五歲才知道他的存在,他這樣的父親……
女乃女圭女圭一覺睡醒後,便嚷著要叫客房服務,要吃冰激凌,祈書凡剛剛尋回了自家寶貝,恨不得寵到天上去,哪里管的了郁采的反對,叫了一大桶上來,女乃女圭女圭得意了,吃的歡快無比,幾個大人雖不太開口,但好在有個等來了久等不至的爹爹的話癆郁然之,氣氛還算融洽。
等郁然之推開冰激凌桶,郁采開口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小采,你這是在趕我走?」
郁采聳肩,「難道我要邀請你住下來?」
祈書凡眸中浮起痛楚之色,「小采,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郁采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諷意,「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麼?你從來沒有期待過然之的到來,而你偶然發現他可能會來時,應該是想打掉他吧?」
祈書凡心中猛然一痛,「小采——」
「現在他活下來了,你又想起有兒子的好處了?」郁采的口氣依舊淡淡的,沉澱了歲月的滄桑與無奈,「你當初背叛我,敷衍我,甚至想打掉我的孩子,我不能說沒有怪你,現在你簡簡單單一句跟我回去,就讓我帶著然之投懷送抱?我郁采雖然喜歡犯賤,也沒有賤到那個程度」。
祈書凡心中劇痛,「小采,不要那樣說自己」。
郁采聳肩,「我說的是事實」。
「小采,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會好好愛你,這些年——」。
郁采擺手打斷他,「你找來了也好,畢竟父親在孩子心中的地位沒有人能取代,如果你不舍得,帶然之過去玩幾天也行」。
「小采,跟我一起回去,釋之也有很長時間沒回家了,秋千的擋灰布已經好幾年都沒拆開過了」。
郁采怔了怔,低下頭。
祈書凡再接再厲,「而且你放心然之一個人在我那嗎,我要上班,你放心將然之交給阿姨嗎?」
郁采不語,女乃女圭女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嚷道,「娘娘,我們帶爹爹去散步」。
郁采點點頭,祈書凡笑問,「然之要去哪散步?」
「就是前面的草坪,好多人的,舅舅也去,舅舅!」
祈釋之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發,點了點頭。
女乃女圭女圭偷偷看了看郁采的臉色,向祈釋之伸出手,「舅舅抱」。
郁采啪地一聲拍上他肥嘟嘟的小手,「要人抱你散的哪門子步,自己走!」
女乃女圭女圭委屈的看了看祈釋之,又看看祈書凡,「爹爹,娘娘打我」。
祈書凡好笑的抱起他,「爹爹抱可好?小采,我記得你當年對釋之很溫柔的」。
「他要有阿釋一半听話,我也會溫柔的,小鬼,你等著,等舅舅和爹爹都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女乃女圭女圭得瑟開口,「爹爹說過永遠不走的」。
郁采轉身看向祈釋之,「阿釋,出去走走吧?」
「你還愛他?」
「也許吧,」郁采聳肩,「不過已經沒了當年的勇氣」。
「我在想,當年,也許錯的不只有他」。
郁采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阿釋,任何一段失敗的感情,錯都不會僅在一方」。
祈釋之迷茫抬起頭,「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她怎麼能因為他不要她了,就絕決的一去不返,連我也不要了」。
「阿釋——」郁采握住他的手。
「我恨他們,」祈釋之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
「阿釋,我們不是當事人,永遠不能明白他們的感覺,這麼多年了,忘了吧,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
「這些天我看你,看然之,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活著,如果,當年她也如你一般,我,是不是也不用恨——」祈釋之頓住聲音,仿佛再無半分力氣。
「阿釋——」郁采踮起腳尖,擁住他,「阿釋,阿釋……」
良久,祈釋之輕輕回擁住她,「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阿釋——」
「跟他一起回去」。
「阿釋——」
「他是個好父親,」祈釋之說完輕輕放開郁采,走近在草叢打滾的父子二人,抱起女乃女圭女圭,「然之,我們回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