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然淡然地坐在家中打著毛衣。
雖然正值盛夏,但她實在是無事可做。江風辰的父親終究被她勸住了沒有來,若兩個老人都在這里,她不敢想象會發出什麼無法控制的意外,畢竟很多事情,久了,是瞞不住的。
江風辰的母親還在連市沒有回來,于是江風辰又離家了,誰也不知道他在尹市的哪個角落。
但是安一然已經不想管這些事情。醫生說她胎位不穩,除了不能太過勞累外,心情一定要保持舒暢平和。
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慰藉了,她一定不能讓孩子有事。
這時,房門又是「 嚓」一聲響,安一然听到聲響,略為抬眸,見是江母回來了,連忙將手中織了一半的毛衣放到一邊,站起來,忐忑地喊了聲,「媽,你回來啦。」
江母見她站起來,連忙走過來扶她坐好,又見到一旁的毛衣,不由得心疼地責怪道︰「醫生叫你好好休息,你怎麼就是不听話。」
「媽,也就些手工活,沒事的,再說,也還是要運動運動的嘛……」頓了頓,安一然又小心地試探著問道︰「你在連市……見著蘇以素了嗎?」
听到這話,江母頓時泄氣地坐了下來,「那孩子看著挺好的嘛,而且,我見她跟她男朋友也挺恩愛的,一然,你是不是弄錯了?」
安一然驚訝得張大了眼楮,「她……男朋友?」
江母點點頭,「對啊,挺好的一個男孩子,很愛護蘇以素。」
安一然這回徹底懵了,自從發現懷孕以來,她就沒怎麼關注過蘇以素的動態,她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男朋友?
江母見安一然也一副詫異的神情,以為她確實不怎麼了解情況。便安慰道︰「那孩子不會纏著辰兒的,如果是辰兒一廂情願,他很快就會死心了。一然,你就安心養胎吧。等辰兒回來,我再好好說說他。」
安一然只好點點頭,托辭說有些累了回到臥室,悄悄撥通了譚紫姚的電話。
譚紫姚很快接了電話,「然?怎麼了?」
「小鳶,我想問問你蘇以素最近的情況……她是又另外交了男朋友?」
「好像沒有……那個人似乎是屬于單戀來著,不過他確實是曾經以男朋友的身份糊退過江風辰,而蘇以素也默認了他這麼做……怎麼忽然問這個?」
安一然將這些天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聞言,譚紫姚笑了笑,道︰「然。有這樣為你的婆婆,你還擔心什麼?你不讓我動江風辰,原來還有他親媽收拾他,嘖嘖,然。我相信,你的苦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安一然苦笑,「但願吧。」
掛了電話後,安一然听到客廳有人交談的聲音,便順道出去看了看,卻發現江風辰已經回來了,正被江母拉著進行思想教育。
安一然嘴角不著痕跡地揚起一絲嘲諷。倒了一杯水又回了臥室。是該好好睡上美美的一覺了。
另一面,蘇以素並沒有受到江風辰的母親的影響,一如既往地靜心復著習。承受了這麼多苦楚與疼痛,已經足夠讓她學會沉著穩重,從容不驚。
只是阮年粘得更緊了。
轉眼期末考已經考完。
考最後一科的那個下午,蘇以素早早就交了卷回了宿舍。宅著死活不肯出門。
隔了好一會李意三人才回來,一開門就看到蘇以素坐在桌前對著電腦無所事事,李意不禁笑著嘲諷道︰「學霸,交卷子那麼早,你是都做完了還是都不會做?」
蘇以素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她。
路箐又笑,「要我說啊,肯定是怕某個貼身保鏢又緊緊黏著,所以才提前交卷走人的。」
李意和梁曉婧雙雙點頭贊同,「說得有理!」
蘇以素不禁扶額汗顏,心里默默月復誹道︰這都什麼損友!!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樂此不彼地站一旁看好戲!
「瞧,瞧,果然被我說中了吧,哈哈……」路箐看著蘇以素的神情,頓時笑了起來,「以素啊,人家對你那麼好,你就趕緊勾搭回來了吧,撿個保鏢男友,便宜你了!」
蘇以素冷哼一聲算是回答。
是夜,微風習習,月明星稀。
蘇以素四人都宅在宿舍哪兒也不去,各種頹廢,百無聊賴。
李意無所事事地瀏覽著網頁,忽然叫起來,「我們一起看部電影吧。」
「什麼電影?」
「嗯……全智賢主演的《雛菊》。」
蘇以素听了,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命運竟如此愛開玩笑,但此刻我終于認識了你……」
李意詫異地回過頭看她,「你看過了?」
「挺久的電影了,當然看過……畫面很美,嗯……愛情,也很美……」淒美,也算是沒的,對吧?
梁曉婧在一旁不以為然道︰「反正都是愛情悲劇,還不如看之前英語老師推薦的《魂斷藍橋》呢。」
路箐無奈地望著她們,「為什麼一定要看愛情悲劇呢?」
「額……」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作答。果然,對于一個永遠在熱戀中的路箐來說,是不會明白那些愛情悲劇的魅力的……
正討論著,忽然窗外飄進來一陣悠揚的伴著吉他奏樂的男生合唱。
別安的《喜歡你》。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抹去雨水雙眼無辜的仰望,望向孤單的晚燈。是那傷感的記憶,再次返起心里無數的思念,以往片刻歡笑永掛在臉上,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地說聲︰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聲音很深沉,有黃家駒的感覺。
路箐听了一會,隨機猛地站起身來。興奮道︰「一定是有人要表白了!啊,以前沒上大學的時候,老是听說人家大學生的表白多浪漫多轟動,來了都快一年了都沒見到過。還以為那些都是唬人的呢,沒想到這就被我賺到了!啊哈哈!我要去圍觀!」
那三人一臉無語地望著興沖沖地拉門跑了出去的路箐,相視,無言。
她們的宿舍在二樓的第一間,出了走廊就可以看到宿舍樓外的校道,視線寬闊得很。
過了一會,路箐又一驚一乍地跑回來,臉上卻多了一份難以置信的神情。她緊緊盯著蘇以素,道︰「以素,樓下的……是阮年……」
「啊??!!」這下。梁曉婧和李意也待不住了,也猛地跑了出去湊熱鬧。
樓下,阮年還在深情地唱著,身後是他帶來的一群親友團,而腳下。是一排擺成心形的蠟燭。那蠟燭昏暗的光照在他臉上,安謐而溫暖。
校道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都在等著男主角呼喚女主角的那一刻。
可是……
阮年仰頭望著二樓已經接近瘋狂的李意三人,卻終究沒看到蘇以素的影子。他眼眸不禁暗了些許,卻還是堅持著唱完。
路箐興沖沖地拉著梁曉婧往樓下跑,「我們一定要出現在第一現場!」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那一剎那,他放下吉他。對著蘇以素宿舍的方向用力畢生力量大喊︰「蘇以素!我喜歡你!!!」
圍觀的人群里頓時一片喧嘩,更有好事者興致勃勃地跟著喊了起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仍在走廊外的李意歡呼著,為阮年吶喊助威。左看右看卻不見蘇以素的身影,連忙跑回宿舍將蘇以素拉了出來,「喂,女主角,你總得應個聲吧?真忍心人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唱獨角戲啊?」
蘇以素嘴唇動了動。探頭悄悄往樓下望了望,卻恰好迎上了阮年那灼熱的目光,嚇得她連忙往走廊里面考了進去。
樓下的呼聲越老越高,已經徹底蓋住了阮年的聲音。蘇以素蹲下去,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什麼也沒听見!!」
李意嘆了口氣,也蹲了下去,面對著她,道︰「以素,你只是,曾經,不小心,遇到了一個錯誤的人。」
蘇以素幽幽地抬起頭,「不。因為承受過太多欺騙與背叛,以至于以後遇到每一個陌生的卻對自己好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去猜疑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是不是又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我沒有能力在風浪中保護自己,只好退縮。」
李意無語,「那麼,你是不是也要懷疑我的動機?剛來時在新生接待處,我就已經很熱情地跟你套近乎了。」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
蘇以素茫然地看著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跟我走。」
李意硬拉著蘇以素下了樓。
看到女主角終于下來,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發出了一波更大的呼聲,「在一起!在一起!」
阮年見到蘇以素下來,不禁雙眼一亮,迎了上去,「以素,我……」
蘇以素卻淡淡地打斷他的話,「阮年,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
阮年心里頓時升起一絲不安。
撇開眾人,蘇以素和阮年靜靜地站在宿舍樓另一邊的草地上。
草叢間的滅蟲燈發出微弱的光,與那昏暗的路燈相映對望。蘇以素一直背對著阮年,阮年望著她沉默的背影,心里越來越不安,終于,他忍不住輕聲叫了一聲,「以素……」
蘇以素又沉沉地嘆了一聲,回過頭來,看著阮年,道︰「阮年,你明知道我不會答應你,你又何必呢?」
阮年臉上劃過一絲失落,卻心有不甘道︰「就因為一個只會傷害你的江風辰,你就要拒絕我嗎?你為什麼就那麼確定,我不能給你幸福?」
蘇以素幽幽地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不,我只是,無力再去相信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