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月色籠罩下的萬物那麼靜謐柔和,可是,阮年望著眼前有些落寞的蘇以素,心里又是一陣難過。
「以素,或許,我們都只是需要給彼此再多一點時間。」
蘇以素低下頭,「阮年,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明白呢?」
阮年卻反問,「我也很想問問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明白呢?」
「我不想一路馬不停蹄地,不斷地投入到一輪又一輪的愛戀中去,那樣只會讓自己不斷地受傷。更重要的是,一段情傷還未痊愈,怎麼能投身到另一段感情去呢?那樣只會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比如,此刻的你。」
阮年眨眨眼楮,「所以說我們只是需要給彼此多一點時間啊。」
蘇以素搖搖頭,「阮年,一直以來,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里,我也很感激你為我化解了那麼多痛苦的尷尬的場面。但是,感激並不等于感動,就算是等于感動,阮年,那也不是愛情。」
阮年黯然地垂下眸去,「我知道,其實你心里並沒有放下也不想放下。時間會證明一切。以素,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堅持到你接受我為止。」
听到這話,蘇以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阮年,你……」
阮年卻打斷他的話,「夜深露重,以素,該回去了。」
蘇以素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往回走。
宿舍樓下大門前的人群早已經散去,愛心蠟燭也快燃到盡頭,微弱的燭光在夜晚淡淡的風中無力地搖曳著,然後,「撲」的一聲,滅了。
李意、路箐、梁曉婧還在樓前徘徊著等他們回來,看到兩人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卻發現兩人的神情似乎不太對。心底大概了解了事態的發展,也便不敢多說什麼,見蘇以素要上樓去,路箐和梁曉婧雙雙使了個眼色。一前一後地陪著蘇以素走了。
李意故意落下幾步,待那三人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處,才轉過身望了望身後目送著蘇以素上去的一臉落寞的阮年,萬分糾結著安慰道︰「那個,阮年,以素她只是還沒能從那些打擊中走出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阮年點點頭,「我知道。」
「不過……」李意話語一轉,猶豫著要不要說,生怕打擊了他。
阮年卻問了出來。「不過什麼?」
「恐怕你真的沒機會了。」
「為什麼?」
「因為……以素她,在某些方面,固執得可怕,比如,愛情。」
阮年搖搖頭。「我不相信我比不上一個始亂終棄的江風辰。」
李意笑了笑,「你知道以素最近在養什麼花麼?」
阮年想都沒想就答道︰「鳳仙花啊,忽然問這個干嘛?有關系嗎?」
「你應該密切關注出現在她世界里的任何一種花,因為那代表著她的生活狀態。鳳仙花,花語‘別踫我’。其實她一開始就做好了將人拒于千里之外的打算,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當然,還有那一束已經凋謝在桌前的滿天星……
阮年卻固執地搖搖頭。「在愛情上,我也很固執。」
李意默默地嘆息一聲,「那麼,祝你好運。」
阮年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謝謝。」
李意回到宿舍,看到蘇以素已經爬上去裝睡了。她望向梁曉婧和路箐。以眼神詢問這是什麼狀況,那兩人卻雙雙搖頭,表示她們也模不著頭腦。
李意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夜,漸漸地深了。
蘇以素躺在榻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腦海里閃過的都是曾經那麼甜蜜的情景,過往的畫面仿佛依然歷歷在目,卻為什麼,已經跟著這流水一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呢?
而她,又站在原地等著誰。
痛了嗎?雙手分明已經被灼傷,為什麼還是不願意放手呢?
第二天起來,蘇以素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李意那三人面前。
李意見蘇以素起身了,便隨口轉過身去跟她打聲招呼,看到那兩圈黑眼圈時,頓時嚇得差點跳起來,「以素!你黑眼圈好嚴重!昨晚不是早早地睡了嗎?」
梁曉婧幽幽地回過頭來,「那也得看她睡不睡得著。」
「額……」李意想想覺得也有道理,連忙催她,「以素,要不你再上去睡一會?都放假了,起這麼早干嘛?平時也沒見你起這麼早……」
蘇以素揉揉太陽穴,「不睡了,收拾東西回家了。」
听到這話,路箐頓時叫了起來,「你要回家了?怎麼這麼急?不是說玩夠了再回去麼?」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捂住嘴巴,「噢,那你收拾……」
李意卻不怕說出來,「以素,你要躲著阮年啊?」
蘇以素淡淡地點點頭,「算是吧,你不覺得很尷尬麼?」
李意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就他那樣,我保證他絕對會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依然笑嘻嘻地黏著你。」
梁曉婧點頭贊同,「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蘇以素頓覺無語。
路箐在一旁感嘆道︰「哎,都不知道是夸他臉皮厚好還是夸他承受能力好。」
「你可以夸他是打不死的小強。」李意一本正經道。
路箐偷偷望了一眼沒有絲毫反應的蘇以素,「算了吧……」
很快,蘇以素便收拾好了行李,她將那個並不算是重的行李背包往椅子上一放,抬腳就走進了陽台,給那盆鳳仙花澆了點水,回頭沖那三個喊道︰「你們都什麼時候回去?」
「也就這幾天吧,畢竟都沒申請留宿。」李意道。
梁曉婧和路箐也點點頭。
「那我的花就沒人照顧了……」蘇以素望著鳳仙花嘀咕一聲,左思右想,最後決定才用多年前在書上學來的一直都沒有實踐過的方法。
但願那樣真的有用吧!
听著陽台上一直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李意不禁好奇地走過去一瞧究竟,卻發現蘇以素正一手拿著一個大大的礦泉水瓶,一手拿著剪刀,往那礦泉水瓶的口子下繞著圈裁剪了一小半,于是小瓶口頓時變成了大瓶口。
「以素。你拿這礦泉水瓶干嘛用?」
蘇以素擰開水龍頭往里面接水,「用來澆花啊。」
「澆花??」李意這回真的是模不著頭腦了,「我怎麼听得雲里霧里的。」
「等一下你就明白了。」
于是李意一頭霧水地又看著蘇以素找來一條不用了的毛巾,豎著裁成了兩半。將其中一條的一端塞進礦泉水瓶里,隨機把瓶子安放在窗台上,鳳仙花盆栽的旁邊,拿起毛巾了另一段塞進盆栽的泥土里,最後將那裁剪下來的瓶口往礦泉水瓶上一蓋——「搞定!」
李意愣愣地望著那個奇葩的「排水系統」,「所以,你是打算利用毛巾將瓶子里的水吸到花盆里去嘛?」
「對啊,」蘇以素笑嘻嘻道,「我聰明吧?」
李意不禁翻了個白眼,「直覺告訴我。這個方法十分不可靠。」
路箐這時也圍了上來,望了一眼蘇以素的杰作,撇了撇嘴,道︰「外面太陽那麼曬,沒等毛巾里的水分滴到花盆里去就已經蒸發掉了。」
「額……」蘇以素汗顏。「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那我把花盆搬到里面好了。」
梁曉婧的聲音又在座位上悠然響起,「我看啊,你還是拜托馬克思叔叔幫你照顧一段時間吧……」
李意連連感嘆,「嘖嘖,真是個好辦法。」
蘇以素忍不住白眼一翻,「人家憑什麼幫我照顧?」
「憑交情啊。」
「不熟。」
「哎喲喂,這也叫不熟。那怎麼的才叫做熟悉?」
「我知道!」路箐興奮地拍著手,「像她和阮年那樣的!」
路箐的話音剛落,宿舍的氣氛頓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額……」路箐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重重的尷尬,頓悟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我好像,說錯了什麼……」
蘇以素裝作不在意地笑了笑。將窗台的花盆和礦泉水瓶一起捧起來,走進了宿舍里面。
李意望了一眼蘇以素的背影,回過頭無奈地小聲對路箐道︰「你還真哪壺不開提哪壺。」
路箐郁悶地撓撓頭,「原諒我說話不經大腦……」
「好啦!一切都搞定了!親愛的舍友們,我要回家啦!」
蘇以素忽然在桌前叫了一聲。李意三人只好暫時放下那亂七八糟的心思,齊齊走向蘇以素,「要我們送你不?」
「好啊,最好來個十八相送,送到我家門口可好?」
「切!」三人十分默契地嗤之以鼻一聲,自行回到自己座位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額……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蘇以素裝出一副傷心的表情,卻發生那三個根本視而不見,只好聳聳肩,「那我走啦!不要太想我!」
「再見!不送!」那三人再次默契地應了一句。
蘇以素終于提著背包走了。
好在離別還不算太傷感,甚至是有些輕快,就好像,她只是出去吃個飯,或者散個步,馬上就回來。
只有她知道,她是付出了怎樣的壓制和努力才能保持著還能這樣和平時一樣開著玩笑的表情。
離開連市,就意味著,她要回到尹市去了。
離開一個傷心的地方,到另一個更加傷心的地方去,這算不算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那里,除了家人在等著她,還會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