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保險受益人
唐博遠听了張文元的匯報,良久沒有聲音。
「那個肇事司機已經被抓獲了,他是從河北一路開來,接連幾天開車,沒有休息,所以才出了車禍,理應不是什麼謀殺。」張文元見他沒有答話,只好再重復一遍。現在夾在唐博遠和齊志欣之間,自己稍有不甚都左右不是人,況且一切跡象都不像謀殺。即便調查出事發的早上,齊城與宋倩有過爭吵,還有人看到齊城追出門外,但是卻沒有更詳細的佐證。
「好吧,辛苦你了。只是我這些天,老夢到自己的女兒,夢到她看著我,滿面是血。」唐博遠幽幽地說。
「老首長寬心,多是晝有所思,夜有所夢。不礙多出門散散心,我和齊志欣可是隨時歡迎您老到s市玩。這里的md山新闢了一療養勝地,可以泡泡溫泉,打打高爾夫球什麼的。」張文元抬出齊志欣。
齊志欣在部隊雖沒有唐博遠做得官大,但是兩人共事多年,感情非同一般。當年唐博遠沒有明的處理齊城,自是顧忌與其父親的關系。唐博遠听張文元這樣說,知道其中意思,況且自己也沒什麼確切的證據,不便再無理取鬧。
「好吧,等緩過這事,我去你們那里泡泡溫泉。」唐博遠掛了電話,隨即呆在房中若有所失。夢中他確實看到女兒一臉血痕地看著他,似乎有莫大地冤情。他再也不能平心靜氣呆在房間,拿了電話就給唐紹波打電話。
唐紹波這些時日都呆在s市,一邊處理妹妹的後事,一邊與顯默默打得火熱。
「你妹妹的事情辦得怎樣?」唐博遠深沉地問一句。
「還沒有處理完,正在接收她的一些財產。」唐博遠那時正著手接管娛樂城,一時還沒有打算讓顯默默徹底接管各項事務,在他看來,一切照舊最好。
「你媽媽身體恢復得怎樣?」唐博遠听著兒子的聲音,心情好了許多,煩躁的情緒沒了。
「越來越虛弱,她的糖尿病越來越嚴重。」唐紹波有兩天沒去醫院了,但是雇的特級護理人員每天都打電話報告病情。
「多去看看她。」唐博遠吩咐到,他腦海中還留著那個女人年輕時漂亮的倩影。如果他現在看到她一副病容,不知心情該有多大落差。
「我會的。」唐紹波對母親的感情並不濃厚,但是以前卻是朝思暮想,日積月累下來的情愫還是讓他時不時想著母親。
「也抽空回來看看你老婆,她一人在家也不容易。」唐博遠一想到前妻,就感到愧疚,不希望兒子也步自己的後塵。
「嗯。」唐紹波這幾天春風得意,想起妻子就有些沮喪。
「好了,你妹妹的財產處理的怎樣?」唐博遠順帶問了一下。
「娛樂城我已經接手,房產暫且掛在母親名下。還有些保險,正在和保險公司理賠。對了,妹妹的保險受益人除了母親外,還有別人。」唐紹波簡要提了一點。
「還有別人?誰?」唐博遠有些不解。
「她生前的男朋友,我見過,是個律師。」唐紹波指的是齊城。
唐博遠心中一沉,感到一時喘不過氣來,預感這就是謀殺的動機,齊城極可能為了這部分保險而殺害女兒。
「怎麼回事?」唐博遠想知道更多。
「妹妹和這個男的發生關系並不長久,但是我挺看好他們。妹妹愛他,而他對妹妹也有感情。」唐紹波雖不知道妹妹和齊城到底走多遠,但是心中早預祝兩人幸福。
唐紹波的話刺痛了唐博遠,他想起事故發生前宋倩曾經到省城,自己見過她,得知她要和齊城結婚時,明確反對。該不是齊城看婚姻泡湯,才決定殺了她?
「涉及金額有多少?」唐博遠像一個敏銳的老偵探,感到空氣都是陰森森的。
「妹妹每年都購買各種保險,還在各個保險公司購買多份,所以很大一筆。留給母親有三百多萬,給她朋友的有五六百萬。我和你都不是受益人。」唐紹波是在整理妹妹的遺物時,才發現那些保險單。
唐博遠頓時肯定齊城謀殺了女兒,長長嘆了口氣,心中怨恨油然而生。
「好吧,你先讓保險公司暫時不要支付賠償金,待事情解決了再說。」唐博遠心中頓時有了謀略。
「為什麼?保險公司已經決定按約支付賠償。」唐紹波不解。
「我估計里面有問題,他既然和你妹妹發生關系沒多久,你妹妹又怎會給他那麼多的受益,我看這事還是慎重為好。」唐博遠似乎胸有成竹。
唐紹波一愣,頓時明白了。一想也感到有些意外,妹妹是年初變更了各項保險的受益人,只幾個月便出了車禍。唐紹波這樣一想,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是說他朋友為了錢謀殺她?」唐紹波還是不相信,他不相信齊城會作出這碼子事。
「我這就讓公安機構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唐博遠深信不疑。換了誰,面對幾百萬,都會眼紅的。
「那好,我讓保險公司暫時不要理賠。」唐紹波也感到疑點多多。妹妹當時為什麼去那個小鎮?同一個車里,為什麼妹妹死了,而他連皮肉傷都沒有?為什麼他失聲,失明,失聰,這些可是裝得來的。
唐博遠掛了電話,在房間走了幾遭。原想給張文元打電話,可是想到齊志欣,自己如果一味追究下去,定會引起沖突。該怎樣才不牽涉自己,還能把案子徹底查下去?唐博遠坐回沙發。保險費,唐博遠想到這不覺眼前一亮。保險詐騙?讓保險公司出面,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唐博遠又拿出電話,想起以前認識的律師,決定向他們咨詢一下。在名片夾里隨便找了一張,照著號碼撥了過去。
「喂,是陳律師嗎?」唐博遠見接通了電話,就問道。
那邊的陳文是遲疑了好久,才接了話︰「你是?」
「我,唐博遠,唐副省長。」唐博遠與這些喜歡套近乎的律師關系並不深刻,就是對現在的陳律師也沒什麼印象。怕對方對自己也沒什麼深刻印象,所以他主動報了家門。
陳文是愣了一下,腦子反應極快,記起是跟導師陳漸融一起見過唐博遠。陳漸融是省府的法律顧問,又是民主人士,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陳文是出來干律師時,陳漸融曾在一吃飯場合以得意門生引薦陳文是認識省里的一些領導,唐博遠就是那時認識的。陳文是當時跟著導師與幾位領導照了相,現在相片都放大了,在所里的辦公室里掛在醒目的位置上。
「唐省長,您好。」陳文是聲音頓時顯得有了生氣,也提高了幾個分貝。他說著拿著手機出了病房,走到走廊一頭的陽台上。
「我這里有點法律問題想請教你。」唐博遠隨後就把自己猜想的案件事實說給陳文是听。
「這應該是保險詐騙罪和故意殺人罪,要數罪並罰。」陳文是腦海中迅速閃現一些法條。
「那保險公司可不可以成為原告?」唐博遠對當前新刑法了解不多。
「這是公訴案件,公安機關會著手偵查,檢察機關負責起訴,屆時保險公司作為受害人可以參與訴訟。」陳文是感到有大案了,一時有些興奮。
「好了,麻煩你了。」唐博遠一知半解,但是感到能夠追究齊城的罪責就行了。
「唐省長,是不是有什麼棘手的案子,我們律師事務所可以免費代理。」陳文是不放過機會,雖然一年多他不再理會所里的案子,但是也不想錯過。
「暫且不用,到時用得著你,再給你打電話。」唐博遠說完就掛了電話,心中掩不住興奮,好像大仇已報。
陳文是愣了一下,罵了聲狗日的,連句謝謝也不說,隨後也收了電話,這才走回病房。病房的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進來。那雙眼看上去格外大,是這個女人身上唯一的活氣。
陳文是坐到床邊,憐憫地說了句。「如兮,你休息吧,晚上我過來看你。」
女人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是眼楮閃了幾閃。陳文是就站了起來,把窗簾半掩,遮去隔窗投射進來的陽光。房間頓時黯然許多,極適合人休息。他又看了床上的女人,這才走了出去。
樓道到處都是蘇打水味,陳文是感到極為郁悶。有好久沒往律師事務所去了,或許該去看看了。雖然有文秀打理,但一個女人也夠她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