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瑤站在床前,面上一片冷峻,便連那雙好看的眼楮里也沒有一絲笑意。寶兒有些不安地動了動,伸手去扯她的衣角,可憐兮兮地喚道︰「娘親?」
秦羽瑤沒有拍開他,只是冷冷地問︰「為什麼哭?」
「寶兒,寶兒害怕。」寶兒垂下頭,搓著衣角小聲說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當心性堅毅,遇事不亂!」秦羽瑤嚴厲地道。
既然接了秦氏的手,成為寶兒的娘親,秦羽瑤自然而然地擔負起養育寶兒的責任。寶兒由秦氏教養長大,性子隨了秦氏的善良綿軟,動不動便掉淚珠子,此時年紀尚幼,若是教育得當,還能掰得過來。
寶兒被秦羽瑤嚴厲的聲音一訓,打了個顫,心里頓時有些委屈。明明娘親從前不是這樣,娘親從來不曾訓斥過他。便低著頭,輕輕點了點︰「寶兒知道了。」
「你醒了多久了?」秦羽瑤不再嚴厲地質問,改為淡淡的語氣。
「寶兒剛醒。」寶兒抬起頭,怯怯地道︰「寶兒喚了娘親好多遍,娘親不應寶兒,寶兒才哭的。」
「既然醒了,為何不下床尋我?興許我有事走不開,才沒有應你?又或許我臨時出門了,不在家里?你不走出去看一看、問一問,只坐在床上哭,有什麼用處?」秦羽瑤嚴肅地道。
「寶兒知道了。」扭捏兩下,寶兒抬起頭來,仰慕又討好地道︰「娘親好聰明,寶兒怎麼沒有想到呢?」
秦羽瑤模了模他的小臉,知道他听進去了,便沒再訓他︰「起來吧,娘親逮了一條魚,一會兒給你煮魚湯喝。」
「啊!娘親好厲害!」當寶兒看著秦羽瑤從竹竿上把大白鰱取下來的時候,望向秦羽瑤的目光充滿了崇拜,他從來不知道,娘親原來這麼厲害!不對,娘親上午就很厲害,一下子打跑了好幾個男人!
咦,娘親怎麼突然變厲害了?寶兒小小的腦袋里面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了,只知道自己的娘親變得厲害了,登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秦羽瑤把魚兒洗淨,握著菜刀熟練地刮鱗剖肚,取出魚鰓和內髒。收拾干淨之後,把魚兒放進盆里,正要將它腌起來,陡然想起這里不是二十一世紀,莫說許多材料沒有,便是有,秦氏也買不起。心下微憾,這樣肥美的一條魚,難道只能用清水煮了做魚湯嗎?
轉頭看向站在灶邊,早就流口水的寶兒,心中不由有了主意。
「娘,我們要去哪里?」寶兒看著秦羽瑤手中的籃子,撅起了小嘴︰「娘親又要把東西送給姥姥嗎?」
對于孫氏,寶兒心中可是有著不小的怨念的。他人雖小,許多事卻也看在眼里,比如娘親明明掙來銀錢,卻被孫氏拿走。比如娘親明明收獲許多瓜果蔬菜,他卻一口也吃不著。娘親今天逮了一條魚,也要給那個可惡的老太婆送去,不給他吃了嗎?
低頭看到寶兒滿臉的怨念,秦羽瑤不由一笑,模了模他的腦袋說道︰「怎麼會?寶兒還沒有吃,娘親怎麼會給別人送去?」
「那娘親……」
「咱們家里沒有佐料了,弄出來不好吃。娘親帶你去舅媽家,借用他們的材料,咱們到他家吃去。」秦羽瑤解釋道。
寶兒明白了,想起中午在舅媽家里吃了許多好吃的,有志哥哥還陪他玩了好久,不由點了點頭。給有志哥哥吃魚,他願意呢,竟催起秦羽瑤來︰「娘親,我們快去吧。」
秦羽瑤帶著寶兒來到李氏家門口時,太陽才剛剛落山。下田的李氏等人還未歸來,家里只剩下趙氏的女兒,今年十八歲的劉玉潔,因為即將出嫁,便留在家里繡嫁妝。還有李氏的小女兒,今年七歲的劉小美,正在抱了柴火往廚房里走去。
「有志哥哥?有志哥哥?」寶兒剛邁進門,便撒開秦羽瑤的手,尋找起了劉有志。
劉有志已經是十一歲的少年,在這農忙的時候,自然是隨著大人下田做活的。秦羽瑤剛要叫他別喊了,忽的劉小美扭過頭,漂亮的杏仁眼瞪著寶兒道︰「你怎麼又來了?吃我家東西沒飽啊?」
劉小美很不開心,原本家里最疼她,給她留了許多瓜果。可是今天從田里回來一瞧,家里的瓜果少了一半,而且剩下的全是些小塊頭、熟得不夠好的。此時見著兩人,簡直沒有好氣,嚷完了寶兒,又沖秦羽瑤道︰「听說你跟二女乃女乃斷絕關系啦?如今再沒人搜刮你,你自去做飯吃好啦,又來我們家干什麼?難道你要學二女乃女乃那樣,盡來我們家賴吃賴喝嗎?」
小姑娘年紀不大,脾氣卻挺沖。尤其這股機靈勁兒,秦羽瑤很是喜歡。把手中的籃子朝前一遞,說道︰「我們確是來吃飯的,不過不是賴吃賴喝,我們帶食材來了。」
劉小美往籃子里瞥了一眼,不屑地道︰「什麼死魚臭魚,能吃嗎?也好意思帶我們家來,你敢吃,我們還不敢吃呢!」
聞言,秦羽瑤的臉登時沉了下來,小姑娘聰明機靈是好,就是沒什麼耐心,連確認一下都沒有,居然就說她帶來的是臭魚。
「你胡說,這是我娘親從河里逮的!」寶兒生氣地道。
劉小美冷笑一聲,又脆又利的聲音 里啪啦地道︰「你娘親逮的?你騙誰呢?那秀水河里連塊石頭都沒有,落不了腳又下不了網,連我爹都逮不著魚,你娘憑什麼逮到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