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顧青臣是細細的丹鳳眼,五官雖然算不得多麼精致,但是組合到一塊,偏偏顯得極為迷人。不笑的時候有些冷峻,笑起來時便如春花初綻,端的是一副好樣貌。
秦羽瑤低下頭,只見寶兒雖然閉著眼楮,但是仍然看得出大大的雙眼皮。眉形細長,漆黑如墨,便如那霧氣繚繞中的一抹青黛。嘴巴雖小,卻不似顧青臣那般極薄。小的時候,寶兒生得像秦氏多一些,如今漸漸長大了,竟慢慢不似了起來。然而卻愈發俊了,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貴氣……
難道,寶兒果真不是顧青臣的孩子?秦羽瑤心中一驚,隨即甩掉這個念頭。秦氏從未曾與別的男人好過,也只同顧青臣做過夫妻,如何會生出別人的孩子?一定是她想多了,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說不定什麼時候便像了。
可是,一想到長大後的寶兒頂著一副顧青臣的相貌,乖聲乖氣地喊她娘親,便不由得一陣惡寒。算了,寶兒長大了還是像她吧。秦羽瑤輕輕拂去寶兒嘴角的一點殘渣,繼續緩緩搖動扇子。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橘色的晚霞倒映在西邊,把半片天空都染成絢爛的顏色。秦羽瑤緩緩站起身,望著沐浴在晚霞中的破舊的屋子、不能更糟爛的家當,把蒲扇放在床腳,望了一眼仍舊熟睡的寶兒,輕手輕腳地走出屋子。
經過兩日的修養,身體已經恢復許多。不得不說,由于秦氏的辛勤勞作,這具身體在當下的女子當中算得上健康有力。只是比起前世秦羽瑤受過無盡訓練的身體,卻軟弱得不值一提。
想要恢復到前世的強度,便得需要系統的訓練。而在訓練之前,首先把身體恢復到最佳狀態。秦羽瑤模了模腦後的傷口,最近吃的、用的全是李氏掏的,雖然李氏從未朝她討還銀錢,秦羽瑤卻不願吃閑飯。
已然休息了兩日,不如試一試,恢復到了什麼程度?思及至此,秦羽瑤慢慢走出院子,把目光投向前方數十步開外的小河。
秀水村因臨著秀水河而命名,院子前方的小河,便是秀水河。此處河面僅有十余米,水流不急,卻十分清澈。在夕陽的照耀下,水面上閃爍著金紅色的波光。
既然是河,便少不了游魚。而鮮美的魚湯,正是大補的美味。秦羽瑤左右環視一番,此處位于秀水村的村尾,尋常時候罕見人來。前後安靜,唯有蟬鳴聲與偶爾響起的鳥鳴聲。秦羽瑤放下心來,圍著院子走了一遭,在樹枝與竹竿圍成的籬笆中,挑出一根結實的竹竿,恰好頭部尖尖,竟不用再費力削尖。
把袖子挽至上臂,露出一截光潔白皙的小臂,褪下鞋子丟在院子門口,僅穿著一雙白布襪子,提著竹竿往不遠處的秀水河走去。
前世作為暗人之時,秦羽瑤不僅擅長射擊,對冷兵器也有研究。長鞭、長槍,正是秦羽瑤擅長的武器。顧子清曾經送給她一條黑色的牛皮腰帶,僅有拇指粗,但是十分堅韌。每隔三寸,便由金屬圓環連接,有些類似九節鞭。但是因為皮質華麗,制作精美,秦羽瑤十分喜歡,成為她最喜歡的佩飾。後來一次任務失敗,子彈用盡,不得不抽出腰帶迎敵,誰知竟救了她一命。往後的日子里,她更加珍惜那條腰帶,直到……
此時已經來到河邊,秦羽瑤收回念頭,把那雙屬于顧子清的清秀溫柔的面孔深深壓在心底。現在的她,已不再是從前的她。
秀水河十分清澈,柔軟的水草在河中飄搖,幾只巴掌大的魚兒穿梭其中,嬉戲耍完,並不知危機即將來臨。秦羽瑤把褲腳挽起來,慢慢趟入水中,持著竹竿往魚兒出沒的地方走去。腳下是濕滑的淤泥,並不湍急的水流沖刷過褲腿,帶來微微的阻力。秦羽瑤走得緩慢,而魚兒仿佛天真不知世事,竟然仍然嬉戲玩耍。
忽的,秦羽瑤目光一凝,只見那水草中間,反射出一道白亮的銀光。定楮一瞧,居然是一只一尺來長的白鰱!秦羽瑤不禁有些激動,隨即有些好笑起來,前世什麼東西沒吃過?這種刺多肉少的魚種,早被她排除在外。如今一朝穿越到這個小山村,居然眼饞起來。
那條白鰱仿佛在休息,一動不動地沉浸在水草中。在它周圍,幾條小魚兒來回游蕩嬉戲。秦羽瑤緩緩走近,還剩下一米的距離時,魚兒終于有些驚覺,滑動著魚鰭想要逃跑。然而已經晚了,秦羽瑤早已舉起竹竿,快速而精準地插下去!
嘩啦!一擊即中,秦羽瑤飛快舉起手中的竹竿。竹竿的頭部,一條一尺來長的白鰱不甘地掙扎著,越掙扎被刺得越深。秦羽瑤彎起唇角,折身往岸上走去。
白布襪子早已被河水浸濕,踩在泥土地上,很快染上泥土髒污,再也看不出本色。然而秦羽瑤絲毫不在意,一只手舉著白鰱,步伐輕快地往家中走去。
寶兒已經醒了,睜開眼楮不見秦羽瑤的身影,坐在床上正哇哇大哭。
秦羽瑤剛邁進院子,便听見寶兒的哭聲,以為發生了什麼,只把手中魚兒往盆里一丟,大步走向屋里︰「寶兒?」
「娘親!」听到秦羽瑤的聲音,寶兒立時止了哭聲,透過朦朧的眼楮看向門口。待看清娘親的身影,嗚咽著道︰「寶兒以為娘親不要寶兒了。」一邊說著,一邊癟著嘴巴,等著秦羽瑤來哄。誰知等了片刻,只見秦羽瑤慢慢走到床前,面上一片冷峻,不由怔怔地停止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