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門徒 第二十九章 一卦驚醒夢中人

作者 ︰ 記得愛情來過

第二日上午,樂天正在家里修行,突然有客來訪。

樂天迎出院子,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在龍泉村認識的游方郎中向問天。

「哎呀,原來是向大夫,昨晚慶功宴上,怎麼沒見先生的身影?」樂天問道。

昨晚開了幾桌宴席,衙門捕快,城里的幾位大夫以及龍泉村村長諸干人等都列席了,大家都喝得很盡興。

「呵呵,看病醫人乃大夫職責所在,何功之有?」向郎中微笑著答道。

「先生此話差矣,若非先生及時出手,恐怕這案子又要多出無辜冤魂。這份功德可是無量。」

「凡事講求一個緣分,一切都在因果之內,若他們不該枉死,即使老夫不出現,也會有他人相救。」

兩人在客廳坐下敘話。

樂天問道︰「先生此番進城,還有其它事嗎?」

向郎中說道︰「沒有其它事,只要順路給小道長告個辭,然後離開此地而已。」

「哦,難得先生還想著樂天,真是感激不盡,不如先生在此長住如何?」

向郎中笑道︰「多謝你的好意,老夫已習慣于在江湖中四處游蕩,龍泉村的病人已無大礙,是老夫離去的時候。」

樂天說道︰「先生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勉強,不知先生此番欲往何處?」

向郎中道︰「听說鄰近的高峰鎮有瘟疫發生,老夫打算前去看看。」

「哦,我倒听說那女鬼張桂香正是因為高峰鎮瘟疫蔓延,故避難于此而惹出這連串命案。」

向郎中點點頭,「此事老夫也知道了,所以想去了解一下,以盡微薄之力。」

樂天說道︰「先生的仁愛之心令人佩服,還有先生的醫術也委實令人傾佩。」

「道長過獎了,醫者自當懸壺濟世,稟承仁愛之心,說到醫術也只是竹管窺豹而已。不過道長的道術倒是讓人大長見識。「

樂天笑道︰「慚愧,學得些皮毛而已,只是為了討生活,根本不能與先生的胸襟相比。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先生說來,我倆也應該算半個同行。」

「此話怎講?」

樂天說︰「先生能夠判斷出病人的病因,說出那不是一般尸毒,而且暗指並無尸體存在之言,別人不以為然。我想憑這一點已經超出大夫的認識範圍之內,先生若不是以前接觸過道術,斷不能下此結論,最多只能認定那是腐敗的尸體所致,那細微的差別怕是無法辨別出。」

「呵呵。」向郎中撫須大笑,「道長果然好眼力,老夫也無須瞞著道長,年輕時我也曾學過些道術,無奈根骨太差,悟性不高,所以進展緩慢。後改學風水之術,但因平生喜歡四處游歷,看到百姓疾苦,多有病者不能醫治,是故又改學醫術。老夫與道長相識時,不禁勾起了老夫往昔的回憶,心有相惺之感,是故臨行前特來找道長小敘一番。」

「哦,先生還學過風水之術?」樂天說道,「我學得是側重于攻擊的茅山道術,對于堪輿之術知之甚淺。這兩日我覺得心神不寧,倒想請教一下先生。」樂天莫名的想起了那個夢。

向郎中說道︰「呵呵,風水之術只是略懂。老夫與道長初識的那一刻,就感覺道長非同凡人,此生必有一番作為,足可驚天泣地,不過眼前倒有些小麻煩。」

「哦,願听先生詳解。」

「我倆既然有緣相識,老夫許久沒有替人看相,不如道長說出生辰八字,老夫替道長算上一卦?」

樂天大喜,于是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向郎中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算盤,飛快的撥動起來。

半晌說道︰「果然印證了老夫面相之言,道長此生異于常人,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前程不可限量,老夫有幾字相贈︰‘池中之龍,風雲交際,星月輝映,倒轉乾坤。’天機之事,不可多泄,點到為止。最重要的還是事在人為,量力而行。」

樂天說道︰「多謝先生吉言,但不知先生所指的小麻煩是什麼?」

向郎中說道︰「那倒要看看如何了。」說罷,又從懷中取出六個酒杯大小的的龜甲,不知嘴里念了什麼,雙手把龜甲合于掌中,然後一起拋在桌上。

那六個龜一翻滾動之後,最後全部龜背朝上。

「這是何意?」樂天問道。

「龜甲朝上為陽,反之為陰,現在居然六個全部朝上,乃‘極陽之卦’,所謂‘獨陽不生,孤陰不長,’卦不成卦,無法預測啊。」向郎中搖頭說道。

「原來如此。」

「不過,有件事我可要提醒一下道長。」向郎中說。

「何事?但說無妨。」樂天虛心受教。

「極陽之卦,測不出本人凶吉,但若你身邊有至愛陰性之人恐有災劫,務必小心。」

「啊?」樂天一下想到如雪,如今他身邊唯一的至愛加陰性之人只有如雪,此時如雪外出未歸。

「先生的話,在下記下了,今日相聚真是三生有幸,先生不僅醫術高明,佔卜之術著實精堪。」

向問天撫須笑道︰「皮毛而已,說起佔卜實在慚愧,他日你若遇到麻衣神算‘南宮世家’一族,你就算遇到堪輿高人了。」

說罷,向郎中站起身來,「千里搭長蓬,無不散之宴席,老夫就此別過了。」

送走了向郎中,樂天還沉思在他的話語之中。

快晌午的時候,如雪剛前腳踏進門,吳富貴就跟了進來。

見到樂天,他便大叫︰「天哥,不好了!又死人了!」

樂天心下驚異,急忙問道︰「何人死了?」

「衙門的那個老仵作周伯死了。」吳富貴的臉色難看得很。

「啊?昨晚還在和大家一起喝酒,如何今天就死了?」樂天吃驚不小。

「鬼知道怎麼死的,反正是被殺死的。」吳富貴說道,「衙門就這一個仵作,他的尸體還得請鄰縣的仵作來驗。」

「被殺死的的?尸體現在何處?」

「還在他家里擱著呢,看了他的死狀,我的頭毛發麻。」

「那帶我去看看。」

這時,如雪說道︰「都晌午了,吃了飯再去吧?」

「算了,呆會回來再吃。」

「還是先吃了去,我怕你呆會回來吃不下飯。」吳富貴說道,「事情已經出了,晚去一會兒也無妨。」

「那你吃了沒有?」

「沒胃口,你們吃吧。」吳富貴說道︰「你不知道,昨晚喝的酒我都吐了出來,唉,不說了,再說怕嫂子吃不下飯了。」

樂天和如雪還沒結婚,不過這家伙早就稱如雪為嫂子了,如雪听在心里蠻受用的。

匆匆吃過飯,樂天二人就往仵作家奔去。

「你估計凶手的動機是什麼?」樂天問道。

因為張桂香的案子,樂天和周伯也見過幾次面,在他的印象中,周伯是個沉默寡言,性情溫和的人,五十來歲,無親無故,孑然一生,已經在衙門里當差二十余年。

「就是想不出作案的動機。周伯這個人勤于做事,他與死尸打交道的時間比活人還多,平常與人為善,一個老光棍,家里也沒錢,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老頭,誰會去害他呢?」吳富貴撓撓頭,「死得那麼慘,倒底哪個家伙與他有深仇大恨呢?」

周伯的家離縣衙不遠,在一個僻靜的院子深處。

院門外早已圍滿了街坊鄰居,大家正議論紛紛,臉上都是惶然之色。

李捕頭帶著人正在維持現場。

「隔壁縣的仵作來了沒有?」吳富貴問道。

「還沒有來,應該快了,早就叫人去通知了。」

樂天一進院子,卻看見吳富貴的老爹,本縣的縣太爺正坐在那里。

「想不到縣太爺也親自來了。」樂天行了個禮。

「唉,周伯在衙門里干了二十幾年,我早把他當自己人看了,昨天大家還在慶功宴上把酒言歡,沒想到今個就去了。」吳縣令說完搖頭嘆氣。

樂天和吳富貴進了小小的客廳里,「尸體在哪?」

吳富貴指指客廳左側的小門說道︰「就在那臥室里,你自己去看吧,小心現場。」

門虛掩著,人還未進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推開門,小小的臥室一覽無遺。

一張搭著蚊帳的小床上,老仟作周伯正仰面斜躺在床上,兩只腳還搭在地上。

樂天瞄了一眼,直覺得胃里翻騰不已。

周伯的肚子幾乎全裂開了,五髒六肺都流了出來,白的紅的一大團,有些腸子都滑落在地上,那流出的血都快漫延到門口了。他的一雙眼楮睜得大大的,一張臉已經扭曲變形。

樂天轉身便出來了。

看著樂天難受的樣子,吳富貴說道︰「我沒說錯吧,看了還能吃下飯?」

樂天白了他一眼,「吃了再看更難受,幸好我抵抗力強,要不準要吐了。」

「媽的,這凶手真他媽殘忍。」吳富貴罵道。

這當頭,徐錦鵬也溜了進來,衙門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幾個關系很好,沒人攔他。

「周伯如何出事了,昨個我還對他說帶他去窯子開開眼界呢。」徐錦鵬嚷嚷道。

「唉,他那個人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喝點酒,哪有膽子去妓院,要不然也不會打一輩子光棍。」站在門口的一個捕快說道。

「在哪呢?」徐錦鵬問道,「好歹也得見他最後一面。」

吳富貴用手指了指。

徐錦鵬正要過去,樂天拉住他︰「吃了飯沒有。」

「剛剛吃了,問這個做什麼?」

「吃了就別進去。」

「鬼都見過了,還怕尸體?」徐錦鵬一頭扎了進去。

隨後只听他「哇!」的一聲大叫,捂著嘴飛快的竄了出來,剛到院子就嘔吐起來,弄得旁邊的縣太爺趕緊把凳子往遠處挪。

「什麼時候發現尸體的?」樂天平復下來問吳富貴。

「大約三個時辰前吧,衙門里的人發現他沒有按時來報到,就來他家找他,平常他都很準時的,有事也會先告假。」

「我看見他右手下壓著一本書。」樂天說道。

「那是他隨身攜帶的驗尸記錄,衙門里還有好多本呢,這些年他也經手了不少尸體,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的尸體也要仵作來驗。」

這時候,李捕頭帶著一個瘦高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位是鄰縣的孫仵作。」他給介紹道。

那中年人向二人點了點頭,便和李捕頭去了現場。

「我們去院子里等會吧,這里的血腥味太濃。」吳富貴說道。

院子里,徐錦鵬吐了一地,剛找水涮了口。

「唉,想當年我在江湖混的時候也見過不少血腥的場面,事隔多年再次見到居然受不了,真是丟人。」徐錦鵬腦袋直搖。

然後大家都沉默了。

半個時辰之後,孫件作走了出來。

大家都圍了上去。

李捕頭問道︰「查驗得如何了?」

孫仵作說︰「初步估計死亡時間是子時左右,死亡原因應該是被剖開肚子流血過多所致,看那情形他不是瞬間死亡,而是受了很大的痛苦才死的。這個凶手真是沒人性,我和老周以前也打過幾次交道,沒想到今日是我為他驗尸。」

「那凶器是什麼?」李捕頭又問︰「我們沒有發現凶器。」

「具體是什麼凶器還得回衙門仔細查驗才行。」孫仵作說道,「他手下的那本書也一同帶回去,看有什麼線索沒有。」

「周伯的底細大家都清楚,為情、為義、為錢、為女人都沾不上邊,這個作案的動機著實不明。看來這個案子還真棘手。」李捕頭說道,「屋里屋外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線索,房門都是好好的,真是太奇怪了。」

「天哥、徐大哥你們先回去,有消息我告訴你們。」吳富貴說道。

帶著沉重的心情,樂天回到家中,然後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院中。如雪也沒有打憂他,在他旁邊做著針線活。

臨近黃昏的時候,吳富貴又來了,臉色又是難看得很。

「有什麼新的發現?」樂天問道。

「孫仵作說,那個凶器是、是、」他有些結巴。

「是什麼?你快點說。」樂天的臉色有些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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