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背後有人偷襲,樂天來不及多想,本能的一閃,堪堪躲過那一擊。
「 當」一聲,那物砸在地上,把一塊石頭敲個粉碎。
還沒容樂天回過神來,那手中之物又攔腰打了過來。
樂天一個縱身躍出丈余。
「等等!」樂天大叫道。
「你這狗賊竟敢對我女兒不軌。」說話間,那人又追將過來,作勢又打。
樂天只好又跳出丈遠,嘴里叫道︰「住手,誤會!」
那人見樂天閃到攻擊範圍之外,聞言便住了手。
「你這狗賊,半夜三更在這野地里作甚,還不是想圖謀不軌。」那人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趁這當頭,樂天才看清眼前之人乃一中年漢子,滿臉絡緦胡子,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氣勢軒昂,手里拿著一條扁擔粗細般的烏黑棍棒,從剛才擊碎石頭看來,必是鐵棍無疑,除此外,腰間還束著一捆繩索。
「大哥誤會了,小弟正在尋找自己的妻子,听見有女子唱歌便循聲而來,絕無半點惡意。」樂天解釋道。
那漢子瞅見樂天手中的羅盤,問道︰「你是做什麼的,為何這麼晚了在這荒郊野外尋找妻子。」
樂天答道︰「小弟乃一學道之人,妻子恐遭妖孽迷惑,生死未卜,正急著尋她。」
正說話間,忽然遠處縣城上空,一束煙花沖天而起,四散開來,映亮了半邊天,接著第二束、第三束又在空中炸裂開來。
「為何這時有人放煙花?」那漢子自言自語的說道。
「糟了,那妖孽已經去了城里。」樂天叫道。
「你說什麼?」那漢子奇怪的問道。
「大哥,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我想問下,這附近可有懸崖斷壁?」樂天心里急亂如麻。
「哎呀,只顧和你糾纏,我女兒正去懸崖處了。」那漢子大喊一聲,扭頭就跑。
兩人對峙之際,那唱歌的女子已經跑出很遠。
原來這附近果然有懸崖。
樂天也趕緊跟隨其後。
那漢子健碩無比,跑起來呼呼生風。
樂天凝神運氣,也不甘落後,兩人並駕齊驅。
少頃,那女子的身影出現在前面,那歌聲已經變得嘶啞。
「那懸崖在哪?」奔跑中,樂天問道。
那漢子一指前方十丈遠的一棵樹影說道︰「就在那樹前面。」
正說著,天上那一輪圓月破雲而出,一片白光傾泄下來,地上一片亮堂。
那棵大樹之下,一個人兒正在往前面疾走,那身影衣著不是如雪是誰?
「如雪!」樂天一聲狂叫,瞬間運起‘縮地成寸’的身法。
那漢子已經接近唱歌的女子,只覺一陣風過,身後那年輕人已經撲到樹下。
就在那一瞬間,前面那如雪茫然前行,已經一腳踩空,身子往前摔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樂天閃電一般伸出右手攥住了如雪的左手,不過隨及他卻懵了,自己速度太快,已經剎不住腳,雖然拉住了如雪,自己也凌空沖了出去。
「啊!」他絕望的叫了一聲,和如雪一同往下墜去。
「完了!」他腦中只閃過這個念頭。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感到左腳被什麼東西套住,猛然下墜的去勢一下停住。
此時兩人已經掛在懸崖下方數丈遠的空中。
驚愕間,樂天扭頭往上方一看,原來左腳被指頭粗的繩索緊緊套住。
隨及那漢子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堅持住!我把繩子系在樹上,就來拉你們。」
「天不絕我!」樂天嚇得差得魂都沒了,此刻頭朝下,兩手緊緊拉著如雪。
如雪似乎沒有什麼知覺,身子在空中左右擺動。
那漢子飛快的把繩子系牢,然後拼命的往上拉,兩個人加起來二百多斤,若不起那漢子一身蠻力,縱然套得住樂天,也勢必拉不住二人。
那漢子雙手勒破了皮,才把二人拉了上來。
「實在太感謝大哥了,你真是我樂天兩口子命中的福星。」樂天這才把魂收了回來。
「你就是城里有名的那個捉鬼大師?」那漢子以前听過樂天的名頭。
「什麼捉鬼大師,虛名而已,今晚若不是遇上你,我都被鬼玩死了。」
正說話間,遠處上空又有禮花沖天而起,在空中炸開一片。
「大哥,城里事急,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得馬上趕回去。明天午初時分務必來縣衙門口等我,再謝救命之恩。」
而此時,懷里的如雪兩眼迷離,猶自處在混沌之中。
樂天背起如雪,定了定神,再次運起‘縮地成寸’往縣里飛奔而去。
眨眼功夫,樂天已經消失在中年漢子的視線之中。
那漢子不可思議的搖搖頭,背起地上被自己打暈的女兒往回走去。
樂天一路狂奔,幸好天上烏雲已散,那輪明月照亮了歸途。
樂天思忖道︰從第一束煙花發出到現在已經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再半個時辰那陣法就會失效,若擒不住那妖孽,後果不堪想象。
也不知自己從城外奔出了幾里路,幸好用了半刻功夫,樂天已經趕至北門。
城里不及曠野寬敞,樂天不能再用‘縮地成寸’,只能背著如雪拼體力跑了。
此時街上人影全無,家家戶戶緊閉房門。
遙遙的,樂天已經望見自家院里上空有金光在閃爍。
還好,陣法還在運行。
他喘著粗氣,剛拐過一個彎,自家大門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
這時,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傳來,刺破夜空。
隨及那院里的金光消失不見!
樂天愕然!
還未到一個時辰,‘七煞鎖魂陣’如何停止了?
不容多想,樂天負著如雪,右手已經拔出了桃木劍,大喝一聲︰「我回來了!」聲如宏鐘,傳遍四里,喝聲中幾個箭步竄到大門前,破門而入。
院子里靜謐無聲,不過從那翻倒的花盤,折斷的樹枝來看,方才院中必有一番激戰。
樂天看到前廳門緊閉,里面似有微微的光傳出,還有一些雜音傳出。
樂天大聲叫道︰「里面的人還在不?」
連喊三聲之後,廳里傳出吳富貴的聲音︰「外面是誰?」
樂天一听他的聲音,松了口氣,答道︰「他祖師爺爺的,我的聲音都听不出來?」
這時听見徐錦鵬說道︰「先莫開門,小心妖孽使詐,我先問下。」接著,徐錦鵬問道︰「我倆第一次見面在何地方?」
樂天見徐錦鵬多智,倒也心慰,想了一下,答道︰「黃昏以後在天香院柴房門外。」
廳門開了一條縫,徐錦鵬的腦袋探了出來,月光下,只見樂天站在院中,身上背負一人。
樂天趕緊進了門。
一進屋內,人頭攢動。
「怎麼樣了,大家還好吧?」樂天問道。
「個個安然無恙,看來那妖孽跑了,如果你能早點回來,那妖孽必死無疑。」吳富貴惋惜的說道。
樂天見大家都沒事,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我和如雪差點死在外面,幸好命大,現在如雪還昏著,扶到床上去,我先去外面重新布陣,以免妖孽去而復返。」
一個時辰之後,樂天重新在屋子四周布好‘七煞鎖魂陣’。
回到屋里,樂天方才有時間用法咒符紙把如雪從混沌中解救出來,然後把夢中之事與城外發生之事給眾人講了一遍,大家個個稱奇。
如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樂天,哽咽的說道︰「我只記得在醉紅樓門口與春香聊了一會,然後看見天色已暗,就辭別回家,沒走多遠,看見一個小女孩在巷口對我招手,我便走了過去,後面的事我都不知道了,想不到竟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天哥,我好怕。」
樂天說道︰「幸虧路遇貴人,不然我倆要做個同命鴛鴦。」
吳富貴說道︰「你那邊驚險,我們這邊何嘗不是險象環生?」于是便把家里發生之事講述了一番。
吳富貴幾人在城北與樂天分手之後,與途中買了煙花,然後回到樂天家。
大家得知樂天只身出城尋找如雪,又是擔心又是懼怕,擔心如雪出事,懼怕妖孽調虎離山趁虛而入,眾人坐立不安,只有祈禱能平安熬過今夜。
七八十人分散在各個房間里,緊閉門窗,精壯之人都守在門窗旁觀察前院後庭及左右兩側走道的動靜。
起初大家還七嘴八舌的聊天,後來都覺困乏,只能坐著打盹,縣太爺雖然有床可睡,卻無心休眠,只是讓家人一同坐于床上。
幾間屋里,慢慢安靜下來,只有少數人竊竊私語,眾人都等著樂天帶著如雪平安歸來。
亥正時分,本來密不透風的屋里突然平地起風,大家驚愕之間,似乎前門傳來響動。
吳富貴貼著窗紙上的小洞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衣,披著長發的小女孩從牆外躍入院中。
正是昨晚嚇昏自己的小女孩!
「小、小女孩來了。」吳富貴結結巴巴的說道,今晚人多,他還不至于又昏過去。
話音剛落,那廳中的攝魂燈不點自燃,發出幽幽的藍光。
這下不用多說,大家也明白什麼事了。
那妖孽果然來了。
「快!快!護住那燈!」徐錦鵬叫道。
早已守候在旁的眾捕快一擁而上,十余人肩並肩,圍成一個圓圈,把桌子遮個風雨不透,其余人都離那桌子尺余。
與此同時,窗外金光大盛。
吳富貴趕到後面房間,從窗戶中伸出煙花,一連朝天放了三個。
少數膽大之人紛紛透過窗紙,往外望去。
只見前院里,一道道金光從地下冒出,似鐵牆一般圍住幾間房屋。
那白衣女孩長發遮面,只有一雙眼楮露著綠瑩瑩的光芒,令人駭然。
見金光乍起,那女孩吃了一驚,四下繞牆而行,腳下無聲,完全是在飄移,每欲撞門而入,皆被金光擋回,無路可進。
那女孩舞動雙臂,嘴里發出低沉的‘呵呵’之時,院里狂風大作,花盤傾覆,樹枝折斷;屋里平地起風,一時間眾人都睜不開眼。
徐錦鵬大叫道︰「千萬護住那燈,那妖孽想把燈吹滅!」
眾捕快手挽著手,緊閉雙眼,腳下寸步不移,用人牆擋著狂風。
一時間,屋里的氣氛都緊張起來。
這時,外面起了變化,那女孩攻不得手,正欲退時,才發現院牆四周也有金光乍起,兩層金光里一層護屋,外一層阻敵,把女孩死死困在中間。
屋里眾人看在眼里,個個稱奇。
那女孩揮舞雙手,四處尋覓退路。
那屋里的風依舊刮個不停。
眾人隨著那女孩的身影在屋里跑動,換著窗戶觀看,似乎只是看耍把戲的而已。
那外面又有變化,金光中幻出七個身高九尺的金甲人影,伸出巨臂向女孩圍去。
那女孩似有懼怕之意,不敢與之相纏,被追得四處逃逸。
這時屋里的風漸漸小了。
眾人都看如痴如醉,勝過戲台上的文武戲。
也不知過了多久,雖然那女孩落于下風,但那七個金甲人影仍未縛住女孩。
徐錦鵬說道︰「半個時辰已過,一個時辰後這陣法一失效,若縛不住那妖,樂天又趕不回來,我們性命不保!」
此話一說,看得陶醉的眾人才醒過神來,那女孩子想必在保存實力,拖延時間,于是大家又慌了起來。
吳富貴又忙著朝外放煙花。
屋外仍然相持不下,那女孩身法詭異,忽隱忽現,雖然逃不出兩層金光,但那幾個金甲人影雖然強悍,動作卻甚緩慢,始終合圍不住。
眼看時辰快到,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其中有一婦人正在桌邊不遠處站著,閉著眼,合著雙手正在乞求菩薩保佑。沒曾想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只貓,正在房梁上行走,一個失足,跌落下來,正好落在那婦人頭上,那女人一驚,尖叫起來,那貓一受驚,縱身一跳,越過眾捕快的頭,直直落在桌上,眾人反應不及,還沒轉過身來,那貓正好落在攝魂燈旁,尾巴一甩,把那輕巧的燈盞掀翻在桌,那燈一下就熄滅了。
眾人大驚之時,那屋外金光連同金甲人影消失貽盡。
那女孩子無聲無息逼近廳門。
眾人亡魂四起,都在屋里亂成一團。
正這當頭,外面傳來樂天的大喝︰「我回來了!」
眾人心喜,再看窗外,那女孩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