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過生日的時候才從我這邊回去,還是我求著他回去,他說他不回去過什麼生日,他要留在我這邊我給他過。
這話說來好听,辦起來可不容易。
雷家是什麼地方,外公的生日怎麼躲到我這里來過?
外公回去前我千叮嚀萬囑咐的別給我打電話,也別整天笑口常開,回去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別舍不得找雷雲的麻煩,別舍不得看雷雲不順眼。
以前我總是擔心外公找雷雲的麻煩,擔心外公看雷雲不順眼,這次我卻竭力的想要外公保持最原始的態度,就是怕給雷雲察覺什麼。
走之前我和和外公說一定要把身上的安眠藥都藏好,免得給人發現麻煩,其實我是想要外公把安眠藥放在我這里,但他說他好不容易有瓶安眠藥。萬一用到他沒有他上哪找去,出去買一群人跟著,不出去買他灌水能灌暈人麼?大竹那幾個小子也不能陪著他回去,我這是在為難他,在卸他的左膀右臂。
給外公一說我成了大逆不道的人了,說的我都拿他沒什麼辦法了。
外公不給我也沒要,司機師傅體魄好,這段時間也沒什麼事情,我也就沒有堅持,哪想我處處精心,處處顧全,可結果還是出了問題。
雷雲來的時候我正在廚房里做晚飯,東方出去買點東西還沒回來。
門開了,我朝著廚房的門口看了一眼,以為是東方回來了,開口問他︰「回回來了?」
門口的人沒換鞋,也沒有答應我,只是隱約的听見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關了瓦斯放下炒菜的鏟子擦著手去了外面,結果一到了外面就愣住了。
進門的人穿著灰色的大衣,戴著同色系的手套,白色的襯衫在領口露著,淺灰色的絨線衣穿在襯衫的外面。
冷若冰霜的面孔,平淡的目光,迎上我吃驚的眼眸雷雲邁開步直接走了過來,到了跟前先是在我的身上看了一眼,手套從手上抽離,抬起微涼的手在我臉上輕輕的磨挲,有意無意的眨了一下平淡的眸子。
我朝著身後退了一步,很在意的和雷雲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看得出來他不是想要輕薄我,但即便是這樣也不行。
雷雲還來不及說話,我身上的手機就響了,低頭我看著手機,是東方的電話。
「你,怎麼,怎麼還,還不回來?」接起電話忙著問東方,他出去都一個多小時了,怎麼這麼慢?
「弄個魚頭回去,我在飯店等會。」東方又去給我買魚頭了,他不回來我就想是不是又去買魚頭了。
「家里,家里……」
我想和東方說家里來了人,要他快點回來,雷雲卻伸手按在了我放在耳邊的手機上,讓我沒辦法繼續告訴東方什麼,讓我只能抬頭看他。
雷雲一直看著我,不說話也不做任何的舉動,似乎是不願意讓東方知道他來了。
猶豫再三我把雷雲的手拿開了,還是說︰「雷雲,雷雲…」
「我這就回去。」東方的電話隨後掛掉了,我抬頭看著雷雲,慢慢的收起了手機。
雷雲只是看著我,並沒有表現出他不高興我違背了他的意思,而我也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
他來了,我有點擔心,要東方回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至于他這個不速之客的情緒,可以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
‘你怎麼來了?’收起電話我問他,心里明知道是外公穿幫了,但還是不得不問他點什麼,也顯得我這個做賊的不那麼心虛。
「我想出去走走,陪我出去走走。」雷雲完全不理會我說什麼,抬頭看了看我和東方的房子,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要求,
我看了看,有些擔心,我不想和他出去,可東方在飯店,就算是急著趕回來也要半個小時,遠水解不了近火,我要是執意不和他出去,會不會惹了他不高興做出點什麼事情很難說。
‘我還要做晚飯,要不你在這里吃晚飯,很快就能好。’我想盡量拖延時間,只是可惜面對雷雲這種人,拖延也毫無用處,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我不想逼你,我在外面等你兩分鐘。」轉身雷雲走了出去,把我一個人留在了房子里,看著關上的門,和地上留下的一串腳印,我又打了東方的電話,電話卻無人接听,猶豫再三我才去了外面,出去之前給東方發了一條短信。
出門不遠我就看見了正等著我出來,背朝著我這邊門口的雷雲。
天黑了,萬家燈火開始陸續點亮,星星點點的照亮了周圍漆黑的世界,也同時照亮了我和雷雲的身影。
听見開門關門的聲音,雷雲轉身看向了我,眼神一直在我的身上沒離開過,像是在等著我走過去。
邁開步我去了雷雲面前,停下了把手插在了東方的衣服口袋里,雷雲低頭一寸寸的在我身上看著,看了一會才轉身朝著路的一邊走。
這條路是通往經濟大學最近的一條路,大竹人看著大咧咧的,但做事很細心周到,特意給我和東方找了個離大學近的,走路也用不了多少時間,開車就更快了。
路的兩旁有些蒼天大樹,學校是老房子舊址,所以這邊看著古樸了一些。
天漸漸黑了,樹下沒有路燈,能借助了只有不遠處的萬家燈火,這也讓我和雷雲腳下的路顯得崎嶇不平了一些。
平時都是坐慣了車子,走慣了平坦大路的人,冷不丁的走起夜路,多少會有些不習慣,邁著步總感覺路上有些坑坑窪窪,影響了邁步的節奏。
走走停停的,雷雲一句話沒說過,而我透過黑夜說出去的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雷雲一听不見,二看不見,說了也是白說,我更沒什麼想要和他說的,他來了我不歡迎,他走了我也不必挽留。
他說他不想逼我,但他和把我綁架也沒什麼區別,幾個月不見,以為雷雲多少會有些變化,沒想到他還是老樣子,一點變化都沒有,孤傲的只有他自己,吝嗇的從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東方的電話沒人接我很多擔心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來不及接我的電話,想起這些我很後悔剛剛告訴了東方雷雲來了的事情,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辦?
這一路我的心思百轉千回,卻都在東方身上,雷雲什時候停下腳步我都不清楚,他停下我還走著,走出去了十幾步之遠。
莫名的轉過臉去看雷雲,才發現他早已不在我身邊了,才知道轉身朝著來時路去看,看見的便是黑影下隱隱約約的那道影子。
雷雲站在那里,即便是天很黑,我也感受得到他正看著我的目光,但他卻沒有朝著我繼續走,而是站在原地一步不邁站著。
我回頭看看周圍陷入漆黑的世界,想著他不走我就該回去了,邁步朝著他走了過去,而他就站在原地一直等著我過去。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他在下一個決心,下一個誰先走過去的決心,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在等我,等著我走過去,他好下等著我的決心。
要是那時候知道,我絕不會邁步走過去,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至于後不後悔也早就無從說起了。
我的一個不經意,埋沒了他一一輩子的情,而這段注定了天涯漂泊的情,到頭來竟成了我無力承擔的刻骨銘心。
雷雲看著我走到他的面前,轉身便朝著回去的路走,我這才跟著他回去,可回去東方也沒回來,我開始擔心了,在門口左右張望著東方的車子,急著一遍遍給東方打電話,最後電話都打到了大竹那里。
大竹正和女朋友在一起,可听我說東方一直聯系不上,一直沒回來馬上告訴我沒事,聯系了人出門去找,還說他馬上過來接我。
「小心,你小小心心一點。」我已經聯系不上東方了,我害怕在聯系不上大竹他們。
「沒事,姐,別擔心,我這就過去接你。」大竹掛了電話沒多久就來了,雷雲一直陪著我站在門外,他一直看我,我也沒時間理他,一心牽掛著東方怎麼還不回來。
大竹沒多久開著車子就過來了,一見面看見了雷雲,以前大竹就見過雷雲,以為雷雲是我表哥,一見面點了下頭才朝著我問起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沒多說別的,只是說我說家里來人了,要東方早點回來,之後就聯系不上東方了。
「知道是在那里失去的聯系嗎?」大竹一上車就朝著我問,我坐在車子副駕駛上,雷雲站在車子外面,我並沒打算要他上車,而他也沒又上車的意思。
大竹啟動了車子,我馬上說︰「國都國都酒店…」
大竹對這附近得到街道酒店都了解,听我說開始打電話車去,叫人在國都酒店附近找人,電話掛掉把我也帶去了哪里。
下車我就听見有人說剛剛這附近出了車禍,一听我的心就懸了起來,臉色瞬間白了,大竹一看我的反應,馬上安撫我︰「姐,不一定是東方,別擔心,我叫人問問。」
大竹雖然是這麼說,但還是臉上一抹凝重閃過,說是叫人去找,卻親自去問,結果問來的消息和東方及其吻合,不論是年齡還是車子,都是東方本人沒錯。
我站在一旁有點傻了,手有些發抖,大竹看我馬上把我摟了過去,抱著我的肩膀把我弄上了車,一路上一直和我說東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什麼事,但他的臉色卻很蒼白,到最後安撫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下車我和大竹跑進了醫院,大竹的人也很快就到了,醫院門口給人度的水泄不通,一點交通秩序都沒有了,我急的心急如焚,卻就是進不去,大竹的臉色極冷,叫人把醫院門口的人都弄去別處,拉著我進了醫院里面。
我進門腿腳都有些發軟了,但還是給大竹拉著去了急救病房,到了門口看到坐在門口的東方父親,一下就不會走了,身體忽悠的一下就沒了力氣,整個人朝著後面倒了過去,大竹一回頭將我攙住了。
「姐,沒事,你放心,東方的命硬,算命的都說他是命硬。」大竹的安撫我根本听不進去,可我相信東方不會有事,起身跟著大竹去了東方爸的跟前。
「正伯。」到了跟前大竹先和東方父親打了招呼,抬頭東方父親看了我和大竹一眼,示意我們去坐下。
大竹看了看也沒問怎麼樣了就拉著我去坐下,可我坐不住,一坐下我又起來了,只不過起來了又坐下了,我雙腳沒力氣,站不穩了。
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時間越長手術就越是麻煩,傷者的傷也就越嚴重,這一點連個小孩子都清楚,我怎麼會不清楚?
走廊里沉積著死氣沉沉的氣氛,大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買了水回來,把手里的水給了我,可我喝不下去,別說是喝水,就是要我伸手去拿我都沒力氣。
手術室的燈終于熄滅了,起身我跑了過去,焦急的等待著東方從里面安然無恙的出來,大竹也起身跟了過來,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東方父親也站起身走了過來。
醫生推開門,東方被人從手術里推了出來,我來不及去問醫生什麼,看到了東方馬上把手伸了過去,雙眼卻被東方頭上嚴嚴實實的白色紗布嚇得六神無主了。
整個臉上能看見的只有一雙眼楮,鼻孔,和嘴,其他的地方都包裹著,身上倒是還好,就是他的頭……
眼淚順著眼角不停的落著,低聲我叫著東方︰「東方…東……」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東方父親很淡定的問,一旁的大竹原本在跟著我看東方,听見東方父親問起身看了過去。
「病人的手術很成功,度過今晚不受感染,就沒事了,你們家屬留下好好照顧他。」醫生當時說的很清楚,只要度過了那晚東方就會沒事了,可過了那晚東方卻不記得我了。
苦苦的等了一夜,一早東方終于清醒了,可他睜開眼卻不認識我了。
「醒了,正伯,東方醒了。」東方一醒大竹就跑來告訴我們,我和東方父親起身朝著監護病房里看著,看到的卻是茫然的一雙眼楮。
看到東方醒了我喜極而泣,抬起一只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哭了,東方躺在病床上,轉過臉目光看著我們,最後把那雙深情褪色的眼楮落在了我這個早已哭成淚人的身上,似是在想著什麼毫無反應。
大竹覺得有些不對勁,忙著去叫了醫生,我們才有機會跟著進去監護病房看東方,可看來的結果卻是東方失憶了。
「什什麼?」我的腦海嗡的一聲,瞬間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等我再度醒來人已經躺在了病床上,而且是沒有東方的病房。
睜開眼我看著病房的周圍,病房里空無一人,我的手上還埋著防滾針的針頭,白色的營養物正源源不斷的從輸液瓶里打到我的血液里,無暇顧及其他,起身我拔了手上的針頭,一邊按著一邊下了床,忙著跑出去去找東方。
出了病房不遠就看見了大竹的影子,大竹買東西剛回來,一見面就忙著朝著我跑了過來,嚇得臉都白了,伸手便過來扶著我,好像我是多矜貴,他要是不扶我一把,我就隨時都有可能倒在地上起不來的樣子。
「姐,你小心掉,你可別和我開這種玩笑,回頭我交代不起。」大竹說的我都糊涂了,看著他沒什麼反應,但也听得出這話有點不對勁。
「姐…」大竹扶著我低了低頭,有些猶豫。
我皺了皺眉,不明白大竹怎麼了,一下就想到了東方,忽地抓住了大竹的手問他︰「東方,東方,怎怎麼……」
「不是,不是東方,東方一點事沒有,好得很,一會我帶你去看他。」
「那是,是…」
「姐,你懷孕了!」大竹的話讓我整個人都失去了反應,靜靜的,默默的,整個人都從未有過的安靜,從未有過的沉默。
「你說……」我回神目光專注在大竹的臉上,口痴不輕,聲音干澀……
「醫生說一個月了,還說要你小心一點,你有流產的跡象,你最好別到處亂跑,免得出什麼意外。」
……
我懷孕了!
我眨動著雙眼,默默的看向別處,忽地笑了出來。
「姐,姐……」
我嚇到了大竹,大竹一直拉著我晃動,我很久才反應過來,朝著他看著問︰‘東方怎麼樣了?’
大竹先是一愣,隨後跟我說︰「還在監護病房里,下午轉出來,頭上部分的紗布拆掉了,他堅持不帶,一點不配合。」
‘他記得你麼?’我朝著大竹問,臉上雖然是很平靜,心里卻很難過,有些事經歷一次就夠了,這輩子我都不願意再經歷第二次,就算是緣分到了盡頭,也別用這種方式來斷送我們的情,我早就怕了,再經不起這些了。
大竹無奈的搖了搖頭,告訴我︰「他連正伯和你都不記得了,還能記得我?」
一聲嘆息,大竹滿臉的無奈,也要我想到了無情。
當年的李航遠落水之後只是把我給忘記了,我都覺得李航遠很無情,想不到他更無情,什麼都忘記了。
‘大竹,你陪我去看下醫生,我想去听听醫生怎麼說。’懷孕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前一個是我沒福氣,這一個不關我一個人,我不想在出岔子了。
「不去看看東方再去?」大竹問我,我搖了搖頭,不把定心丸吃了我不敢去見東方,現在他的樣子讓我擔心,我不能用他孩子的性命開這種玩笑,害了他已經是我最大的罪過了,不能再害他的孩子了。
婦產科我沒來過幾次,上一次是有那個小家伙的時候,這次是有這個小家伙,我這輩子似乎也就能為了這種事來這里。
醫院里有人大竹沒排號,打了個電話就來人把我們帶了進去,進門醫生看是大竹忙著站起了身,還說怎麼會這麼有時間,而後看見大竹身邊帶著我,眼神有些意外了。
「這是……」明顯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對方年紀輕輕,但是卻像個心術不正的兩把刀。
「這是東方嫂子,別沒大沒小的,東方在床上,我是過來保駕的,你要是不怕出去了給劈了,你就想吧,使勁往壞了想。」平時大竹說話就很有意思,早就見怪不怪了,對方卻大眼楮瞪著,半天沒反應,反應過來忙著伸手跟我示好。
「嫂子可真漂亮,我還以為是大竹家的,嫂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東方他說,回頭你們結婚我包個大紅包過去,以後生孩子我也都包了。」一開口就沒正經的,倒是很像東方。
「少貧嘴,生孩子也是他們的事,關你屁事,該干什麼該什麼,別佔誰的便宜,把手放開。」大竹不大樂意對方拉著我的手不放,這才放開。
「你們來這兒是?」年輕人說著目光朝著我身上投來了探究的目光,我看了一眼大竹,大竹拉著我的手臂先坐下,年輕人才轉身坐到對面,大竹跟著也坐下了。
「東方不喜歡我們亂叫,你以後叫嫂子姐就行了,我們都這麼叫。」坐下東方便說,對方看了我一眼,笑笑說︰「姐,你以後叫我曉峰就行,我和東方生日差兩天。」
「好。」我答應了一聲,對方笑了笑看向大竹問︰「怎麼回事?姐氣色看著還行,怎麼到我這地方來了?」
「你給她號脈看看,你們家不是中醫世家麼?西醫現在下不了手。」大竹說的殺豬一樣,換成是以往我肯定會忍不住發笑,但眼下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听大竹說曉峰眉頭皺了皺,清秀的面容一抹晦暗之色,似乎是沒想到我有病。
「姐,你把手放在上面,我給你看看。」曉峰雖然是有些神色不對,還是打開了抽屜拿出了號脈用的脈枕,放到了我面前。
听曉峰的話我把手腕上的毛線衣拉開,把手腕面朝上放到了脈枕上,曉峰一抹凝重神色匆匆而過,抬起手三指並攏搭在我手腕的脈上,開始專注診脈,一邊診脈一邊眉頭不時輕蹙,漆黑的眸子一邊轉動一邊眨眼,直到診過脈松開手,看了我一眼。
「姐,你把另一只也給我看看。」依著曉峰的話我把另一只手放上去給他診了一下,依舊是過了一會。
「姐,你是不是流過產?」曉峰開始沒說,但過了一會還是開口問了我。
我沒想過診脈還能診的這麼仔細,連流過產都能診的出來,多少的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就連一旁的大竹都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沒想到這些,但曉峰卻含蓄的笑了笑,一派態度認真︰「姐,我沒別的意思,你實話告訴我就行。」
看向大竹我說︰‘半年前確實流過產,醫生說有慣性流產的可能性。’
我是擔心曉峰看不清我說什麼,和他說話斷斷續續的又太費勁才借助大竹去說,反倒要曉峰有些奇怪。
「姐,懂唇語?」曉峰問,我轉過去看他點了點頭。
「我也懂,姐直接和我說就行。」曉峰看著有些不著調,可做起事卻很認真,對著他我又重復了一遍我和大竹說的話,曉峰又診了一會脈才放開我的手,拿起單子在上面快速的寫著字。
「現在吃什麼都晚了一點,姐要是早來就好說了,現在只能喝中藥先安胎,我先開幾幅中藥給姐,明天我回家一趟,問問我爺爺怎麼回事,這上面的中藥先去藥店里抓,怎麼熬制我寫在後面了,有些藥材是要貝了的,大竹幫忙就行,熬制的時候可能要費事一些,姐要是忙我找個人過去。」曉峰把單子給了我們,我低頭看著上面雋秀的楷體字,抬頭看了看曉峰,問他︰‘喝藥不會影響孩子麼?’
「這個姐放心,都是對胎兒無害的藥,不會有事。」曉峰很誠懇,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大竹,大竹又說了幾句話才陪著我離開。
我和大竹離開曉峰說就不送我們了,醫生不送病人,免得我下次再來,等以後有時間請我吃飯。
出門我把手里的單子給了大竹,要大竹去幫我抓藥,自己去了東方那里。
大竹開始不放心,我說不會有事,我會小心一點,大竹才去抓藥。
走廊里沒人,東方父親不在那里,我直接去了東方監護室的門口,站在玻璃窗外朝里看著,目及躺在床上已經拆掉了大部分紗布的東方,我的目光開始在他的臉上看著。
拆掉了大部分的紗布看著清爽多了,除了臉色有些過白,其他的倒是都還好。
站在玻璃窗前我看了一會東方,正想著轉身去坐一會,走廊的一頭傳來了腳步走來的聲音,微微的怔愣,太土朝著走來的雷雲看去。
雷雲的腳步略有遲疑,但最終還是走了過來,只不過我沒有理會他,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把雷雲過來告訴給東方的事情我有些欠缺考慮,要是能事先想到東方開了車子會心急著回來,東方也就不會出事了,但是,要是沒有雷雲的出現我也不會給告訴東方他來了,東方也不會出事,歸根究底他也月兌不了干系。
我不是個習慣對人橫眉冷對的人,最多也只是對著東方的時候張牙舞爪了一些,但面對雷雲唐突出現帶來的後果,我卻保留著無法釋懷。
曾經的苦難帶來了一生都無法忘懷的酸痛,能否再次承受得起這一次還是個未知,換成是誰也不能釋懷,對他我只能是冷漠的臉。
走來雷雲先是去看了一眼躺在監護病房里的東方,而後才面對著我走過來,伸手竟無理的抬起了我的下巴,我突然不高興的拉開了他的手,我不是他想的那種女人,不是他給我一個肩膀,我就能給他一個微笑的人,他錯了,深情對錯了人!
雷雲微微愣了一下,松開了手說︰「我會聯系權威的專家,不會有事。」
我沒回答,只是面朝著別處坐著,我不用他來幫我找醫生,我也不屑他的‘好心好意。’
雷雲的手還滯留在半空,很久才拿開背在了身後,但他還是不死心的跟我說︰「人下午會過來。」
雷雲正說著大竹走了過來,一見面大竹就朝著雷雲笑了笑,主動的打了招呼︰「來了?」
大竹只是在表示他的友好,如果知道是因為雷雲東方才會出事,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友好。
奇怪的是雷雲並沒有反應,而我看去的時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大竹的手里提著剛剛抓回來的中藥,還帶了一個熬制中藥的罐子,而雷雲就是被大竹手里的這些東西吸引去了目光。
「誰的藥?」雷雲冷不防的問,大竹看向了我,我皺了下眉,大竹馬上會意了我的意思,開口道︰「醫生說東方失憶了,我試試中藥有沒有用。」
雷雲似乎是不大相信,看了我一眼,我什麼反應都沒有,大竹忙著把手里的東西放到一邊,招待雷雲︰「要不要坐一會?」
雷雲並沒有理會大竹,不可一世有他,邁開步直接離開了醫院,听著雷雲邁步從容離開的節奏,轉過頭我看了一眼離開的雷雲,心知道他不是個輕易會死心的人,可卻沒想過他會如此常情。
我也不想用一張冷酷的面容面對雷雲,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說我還有外公,可是有些事他錯了,錯在不該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候,錯在對不該動感情的人動了真!他的深情我無法承受,他想要的未來我更無法給予。
「姐,你覺不覺得你表哥對你有些不對勁?」大竹坐下了問我,我看了大竹一眼,也沒解釋什麼,過了一會直接告訴他︰‘以後你不用對他那麼客氣,我和他本來關系就不好,東方也不喜歡他。’
「姐還有不待見的人呢?少見。」
‘你記住就行了。’
「知道了。」
‘都買齊了?’看著一旁放著的中藥包和藥罐子我問大竹,大竹應允著……
東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正好是給他換病房的時候,我正在他身邊小心的給他整理著身上的病服,大竹和幾個醫院的護士和醫生給東方換床。
睜開眼東方看向了我,目光深邃明亮,但他卻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盯著我看。
「姐,東方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大竹看東方專注的看我就問我,我也不敢肯定什麼,只是給他看著。
醫生和護士個東方換床之後把東方推了出去,我跟著去了監護室的外面,大竹在身後叮囑我小心點,別走得太急。
東方皺了皺眉,撩起星亮的眸子看了一眼從後面跟上來的大竹,而後又朝著我看著。
到了病房,醫生和護士又把東方挪到了病床上,我這才得空收拾東方的身上,給他一邊拉扯著身上的病服,一邊蓋著被子,又等著大竹問醫生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
「病人需要休息,有助于病人的記憶恢復,這幾天可能會有些疼,也有可能隨時陷入半昏迷狀態,病人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有人陪護,以免出現意外,體溫也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測量,需要你們家屬的配合……」醫生說完離開了,大竹去了門口送醫生,送走了醫生大竹和我打了聲招呼,關上門留在了病房外面,我這才有時間坐下看東方。
我坐下東方也在看著我,淡淡的目光開始在我身上打量,我這才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但開始他不願意給我拉他的手,像回躲了一下,而且目光也染了不快,但我沒有馬上放棄,我還是把他的手拉了過來,我相信一個人的記憶可以輕易抹去,身體的喜歡卻不一定那麼徹底的改變。
東方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我真擔心他會如同李航遠當年的樣子,揮起手無情的推我一把,或是一把拉開他的手,那樣我一定會承受不起,害怕的離開。
我知道曾經不管是多努力,也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心酸,即便是此時此刻我是多麼的不舍,也無法抵御得了那份受了傷後還要承受的冷漠。
我怕我會想到放棄,更怕東方和李航遠一樣,突然的忘了我,突然的嫌棄我,所以我不得不找著他喜歡的討好他,試試總沒有壞處。
‘醫生說你這兩天不能說話,不能吃東西,過幾天就沒事了。’東方的眉頭皺著,我低頭在他手里一字一語的寫著,怕他用力的思考會頭疼,我在他手心寫字的時候都很慢。
慶幸的是東方能夠明白我寫了什麼,也沒有一把推開我,更沒有把手一把拉回去。
‘我懷孕了,醫生說有流產的跡象,可能要喝些中藥安胎。’
‘你那個醫生朋友說我要是早過去看,現在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
似乎是累了,我寫字的時候東方閉上了眼楮,我看著他手停止了寫字,給他蓋了蓋被子趴在他身邊,抬起手像他睡覺前總在拍著我的時候,一下下的也拍著他,直到感覺到他睡著了,才起來去一旁的床上躺著。
孕婦不能久坐,我不想在這個少人關心少人問的時候出點什麼事情,沒人關心我就得自己關心自己,我得要東方知道我很努力,即便是他忘記了關心我,我也能好好的照顧好我自己。
東方住院的那幾天,大竹一直都在外面寸步不離的陪著我們,東方的父親倒是很少會過來,偶爾的也是抽空過來一趟,但對東方的關心還沒有我多。
「小然,你多休息,別整天都圍著東方轉,失憶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恢復的事,你也要看開一點,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該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考慮,別到時候孩子生出來了面黃肌瘦的可就不好了,這小子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也別太傷心難過,就當是又談一場戀愛了,反正都是他,再談一次也沒什麼,我這個做公公的都支持你,你還怕什麼?」東方父親要是不這麼說我還能心情好點,他一說反倒心情重了很多。
想起當初我就是因為媽的原因才被李航遠一次次的討厭,自己又沒辦法掙月兌束縛,到最後弄得兩敗俱傷,一個傷痕累累,一個死不甘心,到如今落得一個各奔東西的命。
對過去我無力改變的,我不想犯下同樣的一個錯誤,如果真心的付出不能換回什麼,我就會干脆的放棄,與其等待一個未知的明天,我寧願守著昨天的美好繼續我未來的日子,我相信東方也一定會這麼想。
東方那麼疼我,絕不會舍得我因為他吃苦受罪,更不願意看見我被他欺負,如果他還是他,一定會給我最好的呵護。
‘我知道,我會為了孩子和東方好好對待自己,您不用擔心我,到是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整天忙在公司里,連吃飯都顧不上。’
「我沒事,你別看叔叔總在公司里,但叔叔吃飯很及時,一天三頓頓頓不落。」東方父親還是那麼好說話,人豁達,也豪爽,和他說話人就會覺得輕松。
我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正看著我和東方父親的東方,這才說︰‘醫生說已經沒什麼事了,只要配合治療,加上靜養就行。’
「我看也沒什麼事了,這小子的身體素質還行,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照顧好我孫子。」臨走東方父親這麼叮囑著,我送他去了門口,之後回來。
東方看我回來示意我要起來,我走過去問他︰‘是要方便?’
「不是,扶我起來就行。」這幾天都是這樣,說話冷冷冰冰的,一點都不溫柔,讓我很想拿書給他一下,但一想到他的頭受了重創,以後還能那麼聰明都不錯了,我還打他,萬一又打壞了更麻煩。
走過去我把東方扶了起來,東方的眉頭一皺問我︰「你干什麼了?一身的苦味?」
人是失憶了,可說起話還是那麼有氣勢,就和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又霸道又強勢,一點都不好相處,好歹我是個孕婦,他就不能溫柔一點。
‘我喝安胎藥了,怎麼了?’我不大高興的白了他一樣,手上卻小心的把他扶著坐好,又給他蓋了蓋被子。
「脾氣還挺壞,難聞死了,去刷牙。」霸道的我想一巴掌拍過去,但我不能那麼做,那麼做後悔會是我自己。
‘我怎麼沒聞到,那麼多的毛病。’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可還是去了洗手間刷了牙,漱口後我還聞了聞,我也沒聞到有什麼味道,他卻說有,也不知道是真有還是假有。
出門大竹正坐在病床前跟東方說他們從小到大的事情,從昨天開始大竹就和他說這些,醫生說多說點過去的事情有好處,對記憶恢復有幫助,大竹兩天不到就把他們從小到大的事情給說完了,就跟作報告一樣,我在一旁听的都有點厭煩了,東方那個當事人卻什麼反應沒有,就坐在那里看著,可他看他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看我,沒事就撩起眼簾看我一眼,看看又去听大竹給他說以前的事情。
從小到大的事情說完,大竹開始說東方的身份,我以前也沒問過,東方也沒說過,只是知道他是個學生,知道他家里有錢,平時有點本事,但听大竹說卻像是在說著一個幾十年叱 江湖的風雲人物,未免增添了一抹慎密色彩,更吸引了我全部的精力。
我听著拿了一包昨天大竹剛買回來的新鮮核桃仁吃著,大竹在一邊講,我就靠在一邊坐著吃,東方側過頭看了我一眼,而後繼續听大竹說,大竹說的差不多了,也該吃中午飯了,起身大竹去外面叫餐,剛走去門口又給東方叫住了。
「買個魚頭豆腐回來,我想吃魚了。」東方說的是那麼從容淡定,我卻怔在原處核桃都不會吃了。
東方不喜歡吃魚,就是喜歡也是魚湯,他跟喜歡里面的豆腐,怎麼會突然說想吃魚了?
「知道了。」大竹走後我才回過神,回神開始仔細的看著東方,但看了好一會也沒看出端倪來,試著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你覺得我該想起什麼?和你有關?」又來了,以前我是覺得他這張嘴沒正經,現在卻覺得是苛刻,以前我不喜歡他那麼沒正經,可現在我又不喜歡他這麼苛刻我了,也不知道是我太善變,還是她這張嘴天生不討我喜歡,什麼時候開口都要人生氣。
別開了臉我去吃我的核桃,他又說︰「吃那麼多,智商都破了,少吃一點。」
給他一說我回頭又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我就一包核桃仁扔過去,干脆把他給打醒,叫他欺負我,嘴上不饒人。
「給我。」伸手東方把手送到了我面前,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一把把核桃仁拿走了,想伸手搶回來,怕動了他的傷口,不搶看著他一口口的吃核桃仁我卻有點心有不甘,誰知道他卻說︰「該心有不甘的是我,還沒知道怎麼回事,就撿了個兒子,當爹了!」
如來佛祖的巴掌一揮,一巴掌就把孫悟空打回原形了,好好的一段感情,就是麼隨手一揮就什麼都不剩了,回頭看看竟連點灰塵都沒剩下,怎麼能叫人不戀戀不舍他的好他的壞。
春天了!為什麼春天送走的不是冬天,而是另一個春天呢?是不是季節的女神把種子撥錯了地方,讓冬天去而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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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少了一點,以後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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