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晚上,就是水枝和兒子廝磨的時間。這時的小喜會一手捏著女乃,嘴里含著女乃和母親嘮嗑。
這天晚上水枝也像往常一樣,和兒子一邊親昵,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嘮。其實水枝的女乃水早已枯竭,小喜滿周歲後女乃水就漸漸變得稀薄,本來日漸稀少的女乃水,白天黑夜被小喜吮吸著,一點一滴越來越金貴了。
此刻小喜吮吸著干癟的女乃,吸幾口就放開,小嘴里嘟嘟囔囔的,爬起來坐在了水枝的肚皮上,嘴里喊著︰「騎馬!騎馬……」
水枝看著笑靨如花的小臉蛋,詭秘地問︰「兒子,讓貞香當馬騎好不好?」
「好啊!」小喜一听很興奮。
「貞香就是你的馬。」
水枝說話的口氣很干脆,不容小喜質疑。小喜不明白,瞪眼看著娘。
「自古媳婦就是馬,想騎就騎,想打就打。」她繼續補充道。
小喜眨巴眨巴眼楮說︰「爹說不能打。」
水枝笑道︰「傻兒子,不讓你爹知道,打了不就打了。你是少爺,干什麼都行。」
小喜听了兩眼茫然,是懂非懂的,水枝追問道︰「兒子,記住了嗎?‘媳婦就是馬,想騎就騎,想打就打’。」
小喜搗蒜似的點頭。
「你自己說一遍。」
「‘媳婦……就是馬,想騎就騎,想打就打’。」
「唔,我兒真聰明!」
這天下午,貞香來月經感到肚子痛,便睡了一個午覺。慈眉善目的吳媽知道了給她熬了紅棗桂圓湯,輕輕叩門,端進來放在茶幾上,朝貞香笑笑說,趁熱吃吧。吳媽帶上房門走了。貞香吃了湯羹又躺下,小喜咚咚咚跑來,門不敲,一頭撞進屋。貞香披了衣服坐起身。
「你來干什麼?」
小喜站在床前大聲說︰「我要騎馬。」
貞香納悶,看看四周說︰「我這里哪有馬。」
小喜雙腳一前一後踏上了床前的踏板。站在踏板上,雙手叉腰,稚女敕的聲音喊道︰「媳婦就是馬,想騎就騎,想打就打!」
瞅瞅眼前站在踏板上的小豆丁,她可氣又可笑。「你要騎我,還要打我是吧?」
「對!你來……趴下……趴下!」
貞香一邊伸出胳膊套上衣服,一邊說「好哇,長能耐了。」
她穿好了衣服下床,一把摟過小喜,一只胳膊挾住他,邁步往外走,邊走邊說︰「走,我帶你去喂豺狼!」
被貞香夾在腋下的小喜一听說喂豺狼,一雙小腿又踢又蹬,兩只小手瞎撲騰,嚇得亂叫︰「哇……姆媽呀……」
貞香站在門檻邊,厲聲問道︰「你說,媳婦是不是馬?」
小喜哭著說︰「不是馬……」
貞香又問︰「你還打不打?」
「不打不打……」
「你記住了啊!」貞香把小喜放下了,低頭看著他說︰「以後再說這樣的話,就真的拖你去喂豺狼。」
冬梅跑來了,後面跟著水枝,等她們過來時,小喜已經不哭不鬧,正坐在門檻上嗑著貞香給他的瓜子。因為不會吃,滿地吐得都是帶著仁的瓜子皮。水枝看看兒子,又冷眼瞅瞅著正在收拾床鋪的貞香。冬梅看著沒事走了,可水枝乜眼瞅瞅房間沒有離去。她信步走到兒子面前,從他的碟子里抓起一把瓜子,一邊嗑著,一邊悻悻然打量著早已熟悉不過,只是新添置了許多物品的新房。
這間臥房不小,除了老爺的房就數這間陳設華貴了。窗簾和床帳以及沙發的扶手上用的是同一種名貴絲綢,是老爺叫人大老遠去杭州置辦的。一個古色古香的檀香木大床,床柱床楣板上雕龍畫鳳,床上鋪著兩床鴨絨被和一床絲絨被,絲棉枕頭上繡著一對鴛鴦,可此刻枕頭又被貞香翻過去,鴛鴦被扣到底下。床前踏板上一雙精美的繡花鞋,床邊梳妝台上香粉香水和雪花膏等一應俱全,大床右邊的架子上放著一對大瓷瓶,白底蘭花,上面畫的是月影梅,听說這是明清時的物件,金貴的很。水枝見了瓷瓶鼻子哼一聲,又將眼楮投向檀香木的大衣櫃。那里面掛滿了綾羅綢緞,好些上好的衣料和款式她從沒享受過。她越瞅越生氣,隨口撲哧撲哧吐出瓜子皮,眼楮卻在房間里一陣亂掃。當她看見那套三件頭的西式沙發和只有寥寥幾本經書的書櫃時,心里忍不住暗罵︰老神經!兒子還沒長大,離圓房的日子還遠得很,為何置辦得這樣豪華?水枝臨走前扭著水蛇般的腰肢回頭,對貞香含譏帶諷。
「貞香,你可既要繡好花,還要多讀書哦,不然,老爺大老遠買了運回來的沙發和書櫃就糟蹋了。」
貞香沒有吭聲。在她眼里,這個家除了和高得貴還能說點理,誰都一樣,沒什麼可和他們嚼舌頭的。水枝不被理睬,轉身跨出門檻,扭身氣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貞香因為女兒家的事一時疏忽,被水枝和潘氏好好折磨了一番。
早飯後貞香忍著肚子痛回屋,還沒來得及關門,小喜又一頭撞進來。他看見了貞香盆里的血水泡著的內褲,大聲呼叫著跑去告訴水枝,說不得了啊,姐姐流血,流了一大盆,她肯定會死的。水枝一听跑到貞香屋里來,雖然血水已被貞香倒掉,但濕漉漉的內褲她正拿著晾曬,水枝見了明白咋回事,鼻子哼一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走了。不一會兒,水枝身後跟著一個持棍的家丁再次來到貞香的臥房。水枝劈頭蓋臉把貞香痛罵了一頓,說貞香「不知羞恥」、「女人的腌物會給男人帶來厄運……讓男人見了會有血光之災……」諸如此類一大堆聳人听聞的說教,讓貞香听了驚駭不已。水枝罵夠了令家丁施行家法,讓貞香在院子里跪著挨了二十棍,罰跪了一上午。
家丁好似心里有數,棍棒不算太重,可春寒料峭,洗衣板硌澀,即使在院中寒氣也很重,加之貞香月復痛難忍,這一上午對她來說儼然殘酷。她咬牙跪著,寒氣加重了疼痛,眼淚在眶里打轉,但她始終沒叫一聲。她咬牙堅持著不讓淚水流下來。膝蓋骨由硌疼變得麻木,使她感到整個人也麻木了。這一上午小喜跑來好幾次,一會兒,他蹲在貞香的跟前女乃聲女乃氣問她疼不疼,一會兒憑他自己的經歷勸告說,姐姐,你就哭吧,哭了他們就會讓你起來的。見貞香搖頭,小喜又說,你求饒吧,求饒也會沒事的。貞香仍然搖頭。
中午吃飯的時刻到了,高得貴見了跪在洗衣板上的貞香,小喜磕磕巴巴說明緣由,高德貴轉身去把水枝臭罵了一頓。貞香被吳媽和冬梅攙扶起來,慢慢躺到床上,貞香撫模著紅腫的膝蓋不說一句話,也拒絕吃午飯,高得貴便命吳媽重新做了紅糖雞蛋送到她的臥房。
為了讓貞香開心,第二天晚上高得貴讓水枝帶小喜去睡覺,命元紅叫貞香去打麻將,貞香出乎意料地答應了,她不動聲色端坐到桌邊玩起麻將來,平靜的臉上好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從此以後,無論貞香有什麼過錯,水枝再也不敢對貞香動家法了。
也怪,自從貞香會玩麻將後,高得貴便不再去和李萬順金剪刀打麻將了。從這天晚上開始,他常在家里陪貞香玩麻將。麻將的秘籍在他悉心傳授下,加上貞香的靈透,很快讓她得心應手,成為閑來沒事的樂趣。水枝元紅雖對老爺心有不滿,但也不敢吭聲,眼瞅著貞香總是贏,一步步奔那麻將高手而去。
從此,麻將成了貞香在高家大院內不可缺少的娛樂活動,這一活動為她消磨了一些難捱的時光,排解了閑暇時的苦悶和惆悵。日後,這麻將還讓貞香為高家救下一條性命,這且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