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光 第32章 石氏父子

作者 ︰ 千歲憂

是夜薇寧回到遠林院沒有見到江含嫣,料想已回了宮正司處。果然,第二日一早,劉司正派了桑嬤嬤送來一名小婢,並不提如何處置的江含嫣,倒是那名小婢看向薇寧的目光有些瑟縮,似乎將她當成了難伺候的主兒,怕她一不高興就攆人。

薇寧自認平日不難相處,故招了她上前,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柳月慌忙跪下答話︰「奴婢叫柳月,原在浣衣處當差,兩月前被調了出來,一直在廚下幫忙……」

瞧她手腳粗大,應是一直做粗活的,雖然穿了身新衣,卻明顯不怎麼合身,離得近了還能聞到股油煙味,大概是一早才安排的差事。薇寧擺了擺手道︰「好了,不必說這麼詳細,你怕什麼?」

柳月只是搖頭,她只得又問︰「劉司正派了你來,可知那江含嫣如今去了哪里?」

「奴婢只知道昨晚桑嬤嬤在凌雲閣里審一個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想到桑嬤嬤對江含嫣的怨氣,薇寧皺眉不語,示意讓柳月起身,說了些自己日常起居的習慣,洗漱用飯後便去了學官授課的館舍。

上一旬來三京館講授詩賦的三位學官中便有唐仕禮,如今他是三京館眾學官之首,國師安排他做了院事。唐老大人見到薇寧總是神情微肅,想是因著前事心里不自在,可也不再難為她。這一旬安排講授古文義法的學官卻是孫撫與另兩位大人,此人當日所為叫薇寧不得不暗自防備。

才進了講堂,正中掛著幅聖像,學子入內無不向聖像行躬身拜禮,薇寧也不例外,略整了下衣襟上前行禮。

忽听得身後有人輕哼道︰「不想學館中竟有這等私德敗壞的女子!」

身後說話的女子薇寧並不認得,再說人家又沒點名道姓,她只作充耳不聞狀,行完禮便走回自己的座位。蔣顏兒就坐在她旁邊,正咬著筆桿低頭苦思,容若蘭也在看著窗外發呆。

偏那女子不放過她,捧著書本跟過來︰「你便是葉薇?我有問題想請教你。」

又來了,這些女子開口閉口便是請教,仿佛她們不是為了明年備考才來的三京館,而是專門難為她來的。薇寧見在座者的目光均被引了過來,淡淡地開口︰「請說。」

「學何為哉?」

薇寧一愣,擾人清靜之輩卻來問她進學是為了什麼,豈不是笑話嗎?但眼前的女子口氣極為認真,倒與之前韋燕苒之流有些不同。

不等她回答,那女子便長篇大論起來︰「我等女子能進京入學已屬不易,當竭力盡我所能以報君恩,我本以為你是因才學出眾招人嫉妒,才會有傳言說你舉止輕活與男子有染,哪知竟是真的!這些事傳到外頭人人都當三京館是藏污納垢之所,今早已有些京中的浪蕩公子在學館外徘徊不去,說是要學人折花聞香……你私德敗壞不要緊,可也別連累別人。」

周圍響起幾聲女子驚呼,這時節雖民風開放,但女子的名節卻是極重要的,她們本應是天之嬌子,如今被人看輕,與那些青樓妓子有何不同,多數含怒看向薇寧。蔣顏兒輕輕扯了下薇寧的衣袖,眼中也滿是詢問。

薇寧倒不知自己惹了這等麻煩,挑眉問道︰「這與我有何關系?」

「我問你,昨日你去了何處?」

昨日薇寧去了好幾處地方,明知此女不可能知道胭脂小鋪與那個圈套,仍覺被人刺探了隱秘,她眼神驀地冷冽︰「這與你有關系嗎?」

未加掩飾的戾氣使得那女子一驚,待要鼓起勇氣再說什麼,卻听得館舍外擊罄三聲,課業開始,未幾學官步入堂中,各人方才回了座位。

雖不知那女子說的是真是假,薇寧的心思有些浮躁,對于明年的正式應試她並不想花太多心思,眼下她更想知道的是小巷中逃走那幾個人究竟是誰。

奉都城是歷朝都城,百余年來朝四處擴建了不少。夜色沉寂,城郊一處老舊的宅院里,石厚君正怒斥一臉倔強的石致遠︰「你膽子不小,竟敢偷听我與孫先生的談話,還跑去見了那人,你可知惹了多大的麻煩?」

他是第二日才知道長春巷出的事,沒想到石致遠竟會去找陸儀廷,更沒想到那里竟是個陷井。如今已驚動了內衛,消息是從他這兒走漏的,且不說肅王那里如何交待,單說石致遠,他已在內衛面前露了眼,再難在奉都出現,得盡快安排他離開這里。

石致遠卻執拗得緊,不願離開奉都,他慘白著臉道︰「兒願受責罰,可是眼下我不能走。」

好容易舊事有了些眉目,他怎能撒手?他的父親與肅王府過往從密,不知為何會去查九年前的事,他早就上了心。設圈套之人定是覺察了父親等人的動靜,用陸儀廷來引誘他們,哪知被自己撞上,若不是後來有人相助,他怕是已命喪當場。只是出手相助的人是誰,他還是一頭霧水,問了小謝和那兩個幫手也沒半點頭緒,更不曾對石厚君提起。

「你……」石厚君恨不能一巴掌打醒他,想到宅子里除了石致遠和小謝,還有兩個外人,他心里亂得不行,問道︰「我問你,你是從哪里找來這兩個人的,可靠不可靠?」

「爹你放心,這是和我有過命交情的一位朋友的手下,絕對可信。」

世上哪有這麼多可信之人,石厚君兀自擔憂︰「致遠,你太沖動了!」

他頹然坐了下來,半晌沒有言語,只是深深地看著石致遠,昏燈下面容仿佛又蒼老了幾分。石致遠不由心中愧疚,伏跪下去,低低地道︰「我明白爹不告訴我是為我好,這些年您對我的栽培與疼愛我全都記著,可是爹,有些事我永遠也無法忘記。」

石厚君臉容微動︰「我一直以為你當時年紀小,病了一場後忘了許多事,這幾年只盼你學些仕途經濟,即便科舉不中也可以接手我的家業,你待我與富娘也一日日地親厚,還以為我真的又有一個兒子,如今看來我錯了。」

人老了總是容易傷懷,石厚君空有家財萬貫,卻因長子早夭無人繼承家業,石致遠是他唯一的指望,可如今他不再方便出現,而石富娘……石厚君想到性情更烈的女兒,心頭涌起陣陣無奈。

「爹,那陸儀廷還活著,那麼當年活下來的人可能不止他一個。」

「不可能,那場火燒得太干淨,連房子都沒留下間完整的,哪里還留得住人,陸儀廷定是早早離開了沙馬營。當年陛下病危,卻又遲遲不立皇儲,大權都握在當時的皇後手中,有人寧死也要納諫請旨廢後,如江崇矩之流被賜死,一時間朝臣無人敢再上書。于是有些人聚到一起,暗中謀劃著要拔亂反正,哪知還未起事便被皇後知曉,趁他們在沙馬營夜會一網打盡,那場火整整燒了兩天……」石厚君想起那場火便心驚,他從未見過如此煞氣沖天的女人,連革職查辦下獄再斬殺的面子功夫也懶得做,直接殺了了事。

石致遠沒有作聲,照這麼說活下來的就是告密者,陸儀廷既然沒有死,還配合著內衛設圈套,說不定告密的人就是他了。

「天下人皆知是靖安侯告的密,說他連兄長的命都害,原來只是替人受過!」

「不管是誰告的密,致遠,你如今都被內衛盯上了,還要想這些?」

石致遠苦笑,不能再讓家人為自己提心,他已打算去朋友那里住幾天。

「對了,爹,你還是打消送富娘去肅王府的念頭罷,她那性子若是去了肅王府會吃苦頭。」

其實不是石厚君非要送自己的女兒給肅王,而是肅王自己求的,他嬌養了十幾年的女兒自然舍不得送給王府,只有一日日地拖著。近日石富娘纏上了一個外來的公子,他亦有所耳聞,只是無暇過問。

作者有話要說︰更了∼寫得好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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