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繁華熱鬧的城鎮,此刻正是趕集時間,街上小販雲集,路兩邊擺放著不同的貨物,車水馬龍,喧囂不止。(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酒樓飯館內,人們或談天說地,或下棋圍觀,男女老幼,三教九流,一片人聲鼎沸。
頭頂陽光明媚,照的人渾身暖洋洋的,很是舒爽愜意。
悅來客棧外,停著一輛大馬車。
倏然,馬車簾被掀開,夏淺也身著一襲碎花裙,以手扇風,一把跳下車,快步走到街邊一個小販那兒,掏錢買了一串糖葫蘆。
她望著手上的紅色顆粒物,神色糾結了一會兒,咬咬牙,終是朝小販問道︰「小哥,那個,你這兒的葫蘆……包、包咸菜麼?」
「什麼?」賣糖葫蘆的小販估計沒反應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麼,又反問了一遍。
「我是說,」淺也比劃著,「你這兒有咸葫蘆麼?連趕了半個月的路,我們家小姐已經膩死這一路上的甜菜了……」
「你這姑娘,倒是好笑。」小販揮揮手,「我岳二牛賣了十年的糖葫蘆,還頭一次听說有人要吃咸葫蘆的——沒有,沒有。我告訴你,這方圓幾十里都沒有,你還是別想了罷。」
「那……」淺也尤不死心,硬著頭皮追問,「您能把這葫蘆給做成方的麼?也不要求多方,咱天馬行空一點,有稜有角就成。」
岳二牛怒了︰「嘿,姑娘,你存心來砸場子的是不是?我這糖葫蘆里面包的是山楂,山楂!原本就是圓的,你非要我給捏成方的——你怎麼不直接去找捏糖人兒的!」
「小哥,你看,咱能不能想想辦法,我可以付你雙倍價錢的。」
「對不住,小哥我想不到。」岳二牛挺了挺他壯實的胸脯,「想打架你直說!」
「不打架,不打架,咱們好好說話。」淺也眨眨眼,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您看,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倒是有一法子,你要不要?」岳二牛似乎動搖了。
「是什麼?」
咳嗽一聲,岳二牛沒好氣道︰「往上面澆點童男尿,我保證你又咸又濕——對了,小哥我正經的童男身,可以免費給你灑灑!」
「……」得了,謝謝您叻。
淺也回頭瞥一眼身後的大馬車,確定剛剛二人的對話都已傳到里面人的耳中,這才挑挑眉,鎩羽而歸。她剛走至馬車外,里面就伸出了一只手,惡狠狠奪下了她買的糖葫蘆。
嚓, 嚓,仿佛咬石子的聲音,清脆異常。
是有多不滿。淺也在心里暗樂。
周汀蘭剛咬幾口,便听一旁的三少責道︰「就你事多,糖葫蘆還要買咸的,咸的不成還要方的,一路上不是餓就是渴,這里髒那里臭的,區區三個時辰的馬車顛簸都能喊累……我們如今是在外面,一切從簡,你就收起那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吧。」
淺也深以為然。這位四小姐還真以為是出來游山玩水的麼?
卻見車里的周汀蘭撇撇嘴,繼續憤怒地咬著糖葫蘆,一副「沒听到我沒听到」的敷衍模樣。
淺也吐吐舌頭,趁這兄妹倆說話的當會兒,開始打量周圍景物。之前一直被困在深宅大院里,也沒機會瞧一瞧外面的世界,如今看到滿街的古人和古建築,她恍若置身清明上河圖,說不新奇是假的。
這可是她穿到古代的首次遠行哪。
她在心里默默感慨。
——至于,為什麼會在此處?
一切,都要歸功于阿羅一個月前的意外懷孕。
那晚,得知阿羅懷孕,蓮夫人專門命人送去燕窩人參湯,說是要替阿羅補補身子。這一舉動,無形中似乎預示了些什麼。從此,整個周府的風仿佛就有了方向,大把大把刮向阿羅住處︰吃的?挑最好的上!穿的?選最舒服的送!伺候的?再加四個也不是問題!
府里的丫鬟婆子儼然已經把她當未來主子對待。
這一情況,對淺也來說,自然是不好的——好吧,她承認,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幸運女神明顯站在阿羅那邊,她又跟阿羅結下了梁子,所謂得罪誰也別得罪小人,正當她對自己以後的處境如坐針氈,打算去阿羅那兒負荊請罪,看以此能不能挽回一點情分時,救命稻草來了。
——府里忽然傳出消息,三少爺和四小姐不日將啟程出府,代替蓮夫人去平城省親,看望自己的外公外婆。
及時雨啊及時雨!她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淺也自然使盡渾身解數,殷勤服侍,以照顧四小姐周汀蘭為由,硬是擠進了這兄妹倆省親的馬車上。
可幾天後,她就覺得,自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之前曾听周府的人說過,平城位于賀州西南方,坐馬車只要二十天的路程就能到。可現在,她瞧三少兄妹倆走的方向,卻是與之相反的東南方。
西南=東南?連瞎子都知道不可能……
「小夏,收拾一下,今晚我們就住這里。」三少爺撢了撢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腳踏入悅來客棧。
淺也跟在後面,抬頭望一眼頭頂的巨幅牌匾,讀著上面四個燙金的大字,微微眯了眯眼︰悅來客棧,又是悅來客棧。
這已是路上連續住宿的第四家悅來客棧。
想到這里,她不由看向前方三少爺的背影,心里默問︰周三少,你們兄妹倆此番假借省親的名義出來,又一路只住悅來客棧,到底打算干什麼?
「客官,住店還是打尖?」客棧內,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
三少爺往店內看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人。找了半天,他才收回視線,對著小二殷勤的笑臉,緩緩道︰「給我兩間上房。」
「好叻,您里面請。」小二一聲吆喝,側身讓位。「兩間上房——」
淺也跟著周汀蘭上了二樓,剛放下手上的行李,便听見隔壁一聲干脆的關門聲,緊接著,走廊里人影一閃,似乎有什麼人經過。隔壁住的是三少,怎麼,他又要出去?淺也回頭瞥一眼周汀蘭,見她正埋頭洗臉,並沒注意到自己這里,心里一計較,立馬提裙追到了門外。
從二樓望下去,三少爺果然準備出客棧。
可當他走到客棧大門的時候,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轉身又折回。淺也看見他徑直走向櫃台,問了掌櫃的幾句話後,臉色突然一變,似乎听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又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那掌櫃的到底說了什麼,周三少的神情竟如此凝重?
淺也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上屠宰場的豬還知道自家是怎麼死的,她可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讓自己給玩完了。
如此一想,便毫不猶豫地下了樓梯,走向跟周三少攀談的那個掌櫃。
來到掌櫃面前,掌櫃抬起了頭。
「掌櫃的,問您個事,剛剛……」
就在她開口的瞬間,大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也打斷了她接下來的問話。她和掌櫃的同時轉頭,卻瞧見︰客棧大廳內,不知何時涌入了一群人,此刻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在那里,對著里面的兩名大漢指指點點。
什麼情況?
淺也伸頭,終于看到,眾人指指點點的對象並非那兩名大漢,而是大漢手上抬著的那個渾身浴血的青年。
青年已然昏迷不醒,雙唇青紫,臉色發黃,耳朵眼角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滲血,模樣很是恐怖,淺也剛在猜他是誰,便听身後的掌櫃失聲驚叫,一把推開她,撲向了那被大漢抬著的青年身上。
「佷兒!佷兒!你怎麼了,怎麼變成了這個模樣?!誰,是誰把你害成這樣?佷兒,你醒醒,你醒醒啊……」
淺也听其中一個大漢說道︰「鄧掌櫃的,就是知道這是您寶貝佷兒,我們才特地將他帶回來的,好讓您能見他最後一面。」
聞言,鄧掌櫃的身子一僵,明顯被最後那四個字刺激到了。他急紅了眼楮,起身,死死揪住那說話的大漢︰「你說什麼,什麼最後一面?我佷兒前幾天還好好的,如今這滿身鮮血……你說,是不是你們,是你們害了他?」
「鄧掌櫃的,你這樣冤枉人可就不對了。早知你會如此,我們何必做這吃力不討好的東郭先生,索性雙眼一閉,任你這佷兒在好合鎮的‘陽街’里腐爛發臭好了……」
「陽街?我佷兒怎麼會去陽街?」鄧掌櫃似乎終于抓住了大漢一個話柄,急急道︰「這方圓十里的人誰不知,好合鎮‘陽街’上住著的,都是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各個惡貫滿盈,我佷兒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會去‘陽街’?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你說他是去‘陰街’,我看還差不多。」
陽街?陰街?听到兩個新名詞,淺也一下子豎直了耳朵。
眾人里也有不明底細的,迭問這是怎麼回事,只听鄧掌櫃解釋道︰「眾位有所不知,距我們前方不遠處,有個鎮,因為形似圓弧,百年前又出了一對感天動地的男女,所以世人取名好合鎮,有‘百年好合’之願。」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默默地回來更文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