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六年余的內戰外戰,雖說整個靖朝正處于修養生息的階段,但是事實上除了蕭北十六州和泰西府十三城,屬于戰爭中心,靖朝其余地區尤其是大都為中心的靖中和靖南的十八州府的經濟民生並沒有收到戰爭波及,雖有朝廷這兩年因軍需增收的賦稅的影響,但因其本身就地產物產富饒之地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作為靖南十二州首府的羅雲洲墨城,因靖朝護國法寺靈佛寺的所在而聞名于世。這一日,墨城上空白雲飄飄,天藍的像一幅油畫似的明艷,淺淺的春風拂過,城中的人們不緊不慢悠閑腳步似乎也在詮釋著佛門腳下的一份自在逍遙之意,給整個喧鬧的街市平添了一份舒適愜意。
一輛裝飾簡單卻明顯有貴族標記的雙黑馬駕車的馬車穿過喧鬧的街道停在了墨城最大的客棧,福來客棧的門前,「主子,到了。」趕車的年輕車夫利落的下車,恭敬的守在車門旁邊。墨城因為靈佛寺,城中每日來來往往的貴人無數,城中人對此也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無痕,你先去把車後的行李提進去,然後把車趕到客棧後院。」人未出,如鈴鐺般動听的聲音先由里面傳出,接著一個身著黃色錦緞衣裙的嬌俏女子自車上跳下,然後轉身再伸手去扶車里的人,「小姐,不知道暖煙到了沒有。」
「進去就知道了。」車中一只白脂膏玉般無暇的手伸出放到嬌俏女子的手上,依托著攙扶一個頭戴白色冪笠的雪衣女子緩緩從車上下來,邊上的行人還沒來得看上兩眼便一刻不停留地攜著黃衣女子的手往客棧里走去,屠余下一個白色的身影,街上三三兩兩稍作停留觀望的人也就直接認定定又是哪家千金來著靈佛寺祈福求願的,便又沿著原來的方向行去。
「主子。」剛走進客棧,迎面就有一個身著紫紗長相明艷的女子走過來,沒有理會一旁黃衣女子的擠眉弄眼,只是對著雪衣女子行了個簡禮,恭敬道,「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雪衣女子微微頷首,與紫紗女子並行向樓里走去,「你的事都了了?」明明疑問的語氣,卻又好似是在向邊上的人陳述一個事實。
「嗯。」紫紗女子像是習慣了女子的語氣,簡單的回了後便不再說話,只是把人帶到已經提前安置好了的房間里面。
三人前後進了房間,紫紗女子剛剛將門關上,客棧外響起過的靈動聲音又被提高了三個調不止,「哇!墨城就是不一樣!不愧是靖南最繁華的城池,這客棧的布置都快要和我們府上差不多了呢!」黃衣女子蹦跳著四處打量起房間來,雀躍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剛剛在外面刻意表現的大方得體,「小姐,這內間還是圍在客棧里面的,到時候晚上就不會被街上吵到了呢!」黃衣女子整個人巴在用在分隔內外間的屏風上,興奮的對著正接下冪笠的雪衣女子叫嚷道。
「玉兒,我記得好像這一年都沒讓你抄佛經了吧!」拿下冪笠的雪衣女子就是現今已經十六了的溫禾,不,顏惜諾。
「啊~不要這樣,小姐~」溫禾話剛落,剛剛還興奮的不能自己的玉兒,一下子就像打了霜的茄子腌的一點氣都沒了,「玉兒錯了,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好不好嘛」拉著溫禾的袖子撒嬌道。
「嗯,暖煙,記著靜心咒一篇十遍,回去之後就讓她開始。」早已經對玉兒哀求的眼神免疫,溫禾淡淡地揮了揮手撫了撫被玉兒拽的褶皺的袖子,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誒?回去,小姐,我們出來都已經兩年了,你終于想要回臨城了嗎?是真的嗎?」听到回臨城的消息,玉兒一下子就把抄佛經的事情拋到腦後了,倒了杯從馬車下拿下來的冰糖白菊茶遞給了溫禾。
「嗯~,回去總是要回去的,」抿了口茶,溫禾接過暖煙遞過來的信件,不同于以往的簡單漆封,這次竟然是用相府顏氏標記的漆封的,「誰交給你的?」,自己的行蹤雖然沒有隱瞞,畢竟出行用的都是郡主府的馬車,但是爹怎麼會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會來墨城?
「這信是剛剛墨城知州派人送來的,無痕剛剛在樓下接到的。」暖煙說著眼神往門外持劍站著的無痕瞟了眼。
看來自己外出兩年,現在顏相大人是真的急了,大概給每個州知府都發了信件,溫禾無奈的呼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杯。撕開信封的一邊抽出信紙,迅速閱完,果然,自己這次不回去是不行了。算算顏惜諾下個月就要十七了,雖然靖朝的貴族世族女子,通常在十六之後才會定親節禮,可是連續7年的內戰外戰犧牲的世族子弟很少,但也讓許多適齡女子都錯了最好的嫁期,據說尤其是大都之中現在各家兒郎那都是被搶著定親,自己現在這個年紀應該正是急著定親免得到時候別說分杯羹,可能連渣渣都不剩了。
想到這里溫禾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想起兩年前十五歲及之時,退隱朝堂多年的太皇太後竟然親自加封她郡主封號「惜雪」,一時之間自己名動天下,這個被遺忘了十一年的邊城郡主再次進ru了世人的視線,爹爹為避免自己卷入朝堂糾葛,決定讓本準備回大都的顏惜諾繼續留在臨城,溫禾對此也就淡淡在信里回了句「女兒明白」,然後看著已經裝好出行的馬車,趁機做了要出行的決定,直到今日已經一年零十一個月,也算是自己偷得的逍遙時光,在舍不得也要回歸本位的。深吸口氣,「好吧,既然該回去就回去了」,不過得等她把正事辦了才行。
轉頭對暖煙交代道,「暖煙,替我回信,下月中旬之前,我會直接回大都」,溫禾邊說邊往內間走去。
盤膝坐在床上,將心經運行兩個周期,再睜眼已經是華燈初上之時,只是墨城作為佛城,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極少有夜間集市,太陽落山之後,整個城鎮呈現出一種令人安詳的靜謐。溫禾起身走到窗邊,將微開縫的窗開到最大,似乎是對著面前的空氣說道,「大概兩個時辰回來,你替我守著他們倆。」
「是。」背後不知道何時出現的黑影一瞬之間有沒有了蹤影。
溫禾瞟了一眼黑影之人剛剛立過的地方,不由感慨自己那個時候給這家伙取名無痕是不是有點太準。從袖口取過一面雪緞面紗簡單系于腦後,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雪白的衣裳,不禁失笑自己還真是不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