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的幫手就在左近的民巷里穿梭,剛才他大聲吼叫,說不定有人听到,追殺過來就被甕中捉鱉了。兩人棄了黃毛,在民巷里小心琢磨蟄伏,潛行出來。打了個車,堪堪逃回玉成學院。
段羽的消息倒十分靈通,黃毛被狂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他耳里。他奔著三八宿舍來,進門就是痛心疾首︰「你們攤上大事了!」
關小仙早已從王動小米口中得知痛打黃毛的事情經過,此時佯裝驚訝,明知故問道︰「什麼大事?」
段羽直截了當︰「你們不必跟我裝,寶豐那個黃毛,被王動和小米打得重傷住院,寶豐已經放話出來,這件事一定不會輕易干休。」
關小仙道︰「那個黃毛蠻不講理,糾纏不休,直欲置人于死地。總不能眼睜睜地被他砍殺不還手吧。寶豐也虧是sz三大幫派,什麼七色虎,一點江湖道義也不講麼?」
「哼哼!江湖道義!」段羽冷笑道︰「所謂江湖道義,就是弱肉強食!王動他們倆,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天把其他的混混打殘十個八個也就罷了,怎麼敢黃毛打殘了,不知道他是寶豐的正式成員麼,不知道七色虎的厲害麼!」
白翔宇插嘴道︰「七色虎的人打人,他們的人就打不得嗎?」
段羽冷笑道︰「嘿嘿,你知道黑手黨麼?世界第一大黑社會組織。這個組織十分嚴密,不輕易招收成員,但一旦招收進組織,就是他們的人,生是黑手黨的人,死是黑手黨的鬼。就算黑手黨的人在外面做了十惡不赦的事,也只能由黨內處置,其他黑-道組織敢動黑手黨的人,無論有多麼光明正大的理由,也是犯了黑手黨的大忌,非殺不可。
七色虎雖然不如黑手黨,但勢力遍全國,也相去不遠。一向的規矩大如天,也是如此。在七色虎內部,設置有一個刑堂,審議處置七色虎內部犯了錯成員,和對七色虎不利的外人,連公安部門也奈何不得,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王動和小米惹了大禍,這次恐怕得去刑堂走一遭了。僥幸的話還能留下半條命。」
關小仙面有憂色︰「這事兒可不好處置。還得托你幫忙了。」
段羽干笑兩聲,說︰「這會兒想到要托我幫忙了?前些時候,我要幫你們講和,你們把史強拉出去弄了一次,是吧!那史強也是軟骨頭,不知道被你們怎麼嚇得,這些天口氣松軟,有托我跟你們講和的意思。但那個寶豐是史強能比的麼?哎,怎麼說你們,對付黃毛和對付史強怎麼能用一樣的手段……」段羽又罵了一段,才說︰「我回去想想辦法。哎,咋就這麼能折騰。王動、小米,以後要記著,別意氣用事,壞了小命。」
王動和小米實現被關小仙封了口,一直緘口不言。待段羽離去,小米就跳了起來,說︰「干脆這樣,王動,你和我回江寧,不受這窩囊鳥氣。現在全國一年畢業的大學生有六七百萬人,也不好混。去找點項目,做得好一年也有些收入,不比領畢業證差多少。」這小子口氣一如既往得大。
王動還沒搭話,關小仙先笑道︰「怎麼,被段羽嚇了一下,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小米急了︰「不是!老子會怕他們。」
白翔宇也幫腔︰「瞧你嚇得那個烏龜樣,若不是怕,又何必要躲回江寧老家。放心吧,寶豐雖然厲害,但不會像黃毛那麼無腦,跑進公立大學砍人。寶豐集團樹大招風,上上下下關系雜得很,反而束手束腳。到學校砍人,不得被人撿了軟當,活生生撂倒了。倒是你們不要再出校門,在學校里也不要單獨行動。寶豐肯定已經派人盯著,現在你們倆出了學校,絕對到不了車站。」又問關小仙︰「這個段羽,和他說的刑堂,是怎麼回事。」
關小仙道︰「這幾天已經調查過了。段羽的父親公司擴張太快,資金斷裂,把加油站都賣了,還填不了虧空。現在寶豐集團強勢介入,雙方有業務來往,段羽算是和寶安扯上關系了,呵呵呵。他肯定還會再過來的。」
王動听他們倆的口氣,比小米還要大,甚至是sz市一大黑惡勢力寶豐集團,在他們的嘴里也平平淡淡。而且這兩人一直捂捂藏藏,今天卻當面說這些話,是要漏點底給自己看麼?他本打定主意,今天一遭過後,恐怕日子不會太平,已經做了跑路的打算。這時听到他們所言,倒要留下來觀望。
到第二天,段羽果然又來了。他裝模作樣地沉吟了許久,才說道︰「這事,恐怕得八爺居中調停才能了結了。」關小仙奇道︰「八爺?」段羽道︰「不錯。八爺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做的是正當生意,但是連sz的三大幫派也買它面子。黃毛是寶豐的人,現在進了醫院,怕只有他才能壓得住、講的和。」關小仙說︰「八爺這麼大的本事,我等與他恕不相識,只怕他不肯自降身價,為我們幾個人賣面子。」段羽露出微笑,說︰「平常人當然不好相見,但好在我和八爺見過幾次面,有點淵源,還能遞得上話。昨晚我和八爺通過電話,他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見你們一面。八爺性情謙和寬厚,最愛與人排憂解難。前幾天剛從京城飛回來,正好這幾天留在sz。我替你們通這個氣,安排你們見他一面,至于他肯不肯幫忙,就要看運氣了。」
關小仙听他說到這里,也不在嗦,道謝送他離去。寢室里只有小米在,倒跟沒事人一樣,兩條腿懸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無知者無畏」。這事倒像是關小仙惹出來的事一樣;王動更是混混一個,據說和那日在不夜城外相識的楊婷去約會了,他近來欲求不滿的樣子,楊婷要被他追上手之後,必然要是日日夜夜鶯歌燕語;白翔宇出去辦事不提。
過不久,段羽來電,說︰「你們運氣好,就今兒晚上,八爺有空,我五點過來載你們過去。就小米和王動跟我走吧,你倆事不大,別趟渾水,惹得一身騷。」
關小仙笑道︰「沒事,講和怕什麼。同去,同去。」段羽听他這麼說,就不再堅持。
段羽開車載他們過去,大概也是怕黃毛的人在外面盯著呢。關小仙把這事對小米一說,小米緘口不言,不知道這不知死活的家伙心里正惦念著什麼。
到了五點時分。王動提前回來,看那滿面春風的樣子,楊婷是要快上手了。白翔宇迤邐而至,手上提著幾袋子新買的衣服、飾品,見著王動站在走廊上,就笑著問︰「進了幾壘。」問的是他和楊婷的那事兒。王動笑道︰「才二壘。」白翔宇就壞笑起來。這群人倒是合拍,火燒眉毛依舊尋-歡作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liu;到他們這兒得改成「未曾品牡丹,枉做冤死鬼」。
一陣喇叭聲響起,朝下一望,一輛八成新的長城三代已停在大門口。王動笑道︰「段少爺好低調。」以段羽的家底,獨子身份,別說長城,開進口車還差不多。
「他自己賺的錢。」關小仙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接著說︰「段羽沒跟家里拿錢,學費、買車,以及所有花銷都是自己賺來的。」說著笑著看著王動,比你厲害多了吧。王動的額頭立馬起了黑線,看來老子還要努力賺錢吶。
八爺公司實力不俗,在sz市lh區黃金地段雲鵬金田大廈買了兩層寫字樓。但這只是八爺的營運中心,他真正的老反而在郊區。段羽一路上隨口說起八爺的事業,對八爺由衷的佩服。段羽送他們到大廈,掛了一個電話上去;卻不和他們一起上樓,只叫他們等著,自然有人接應,便自揚長而去。王動心里暗笑︰「這辦的什麼鳥事!保人不跟上來,八爺憑什麼居中調和。難怪關小仙說他動機不純。估計是和寶安一伙。不過,關小仙怎麼這般淡定,一點也沒有擔心疑慮的樣子?要是關小仙也是和寶安一伙,我和小米老白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應該不會吧!」朝關小仙臉上望了幾望,尚有疑慮。不過走到這步,也只得排除雜念,跟了上來。
果然有個彪悍的中年接著,這男人身上的肌肉硬得跟石塊一樣,不知怎麼練的。王動絕不願意和這種人正面交鋒。
他直接開車帶去八爺在郊區的老巢,一棟白色的獨體大樓傲然屹立。請他們在前廳坐著,奉上茶水。又說︰「八爺正在寫字,請各位稍候。」便自去了。八爺原名彭康,排行老四,被稱為八爺是因為在那還亂著的年代,被人在胸前砍了八刀。八爺身中八刀未死,一向自以為榮,常在人前展示。也不知是被人稱為「八爺」或是「疤爺」,後來叫的口順,年紀也漸漸上來了,「八爺」就成為後輩對他的敬稱。
王動初見到他,覺得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兩條眉毛長些,垂到眼角。但再仔細看,倒和當年在陳彪手下時認識的余老有些相似。余老並不老,才四十多歲年紀,屬烏龜的,慢性子;動作有些慢得可笑,就被人連著姓氏稱為「余老」。余老對這個稱謂倒不介意,安之若素;他雖然隨和,但陳彪當時手下最厲害的幾個打手也對他畢恭畢敬,據說內家拳厲害得緊,不信的幾個人都吃過虧,傷人無形。後來警方逮捕陳彪時,他的內家拳倒是還沒施展出來,就被一槍擊斃了。
王動瞧著八爺,似乎也是一號內家高手。但俗話說得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拳腳再好,板磚拍倒。他模一模皮包里的板磚,吊起來的心好歹也放下一半了。
八爺直把一幅字帖寫完了,才抬頭看向面前這幾個人。王動早已把室內環境看得清楚,擺設優雅大方,古香古色,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那紅木躺椅上,竟然躺著一箱子滿滿的百元大鈔,少說也有幾百萬。雖然那紅木躺椅也是上等紫檀所造,做工精良,價格也不在百萬之下,但卻沒滿滿一箱子rmb那麼耀眼。
八爺這才悠悠然走到前廳,雙手負在背上,笑道︰「各位,招待不周,還請見諒。」眾人忙應道︰「因這些小事多有叨擾,還要請八爺假以援手。」八爺便直入正題,說︰「你們是段羽的朋友,有了難題,段羽求到我的頭上,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不過,事情緣由,他也沒有說個清楚;你們給我詳細說一遍,了解前因後果,若是你們有理,我這和事佬也能當得有底氣;若真是你們無理,少不得要你們賠禮道歉,伏低做小些,寶豐的人興許肯賣我一個面子,大事化小了。只有一條,倘若你們虛言欺騙或是瞞匿取巧,這樁事我便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