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喬的話，紅玉低首垂眸，唇兒也是有些噘著。
宋喬輕笑一聲，道︰「怎地？一句也不能說了？」
紅玉搖搖頭，只卻是不說話。她知道娘子寵她信她，她也想要為她分擔解憂，只自己偏偏是個魯直的性子，且又總沉不住氣，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能不能改變，故而這兩日總是有些憂心。
她雖不甚聰明，卻也能感受到娘子的變化。自從出了那事，也或者是自那日晨間，娘子就好像有些不同。然後便是墨玉，這幾日墨玉的神色也總是不對，雖然並不明顯，若不是她一直細細的觀察著她，卻是很難發現的。
只墨玉的焦慮昨兒便消失了，好似從未出現。
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忍受別人對娘子有一絲輕視，那比要了她的命還讓她難受。
看她不說話，只眉間卻隱約可見委屈同疑慮，宋喬喟嘆一聲，拖了她的手慢慢走著。
紅玉抿抿唇，覷一眼她的神色，卻是稍稍的勾了唇。
「紅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十三年！」想也不用想的答案。
她是家生子，老子娘在下面的莊子里，兩個兄弟也在府中當差，一個在采買上，一個則是在鋪子里當學徒。她五歲年前，便被送進了府里，做了宋喬的丫鬟和玩伴。她那個時候還小，也是有年齡大的丫鬟照顧著。
青玉和橙玉比她晚來了一年，最後才是墨玉。
四五歲時的事情很多已是模糊不清了，但兩人自小結下的情誼卻是深厚的。
這也是宋夫人的用意，指著能夠從小給她培養幾個忠心的丫頭。
不僅僅是宋喬，宋蕭身邊的四個丫鬟也是五六歲的年紀便開始伺候著她了。
「十三年呢！」宋喬輕喃一聲，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三年啊。
「嗯。」紅玉輕輕的應了一聲，好似回到了過去。面前浮現了四五個七八歲年紀的小女郎，在碧油油的草地上開心的嬉鬧，眸中帶著悠然神往。
宋喬微微勾唇，也是想到了自己美好的前半生。所以更是映襯著後面幾年的不幸。
歐陽澤……
宋喬陷入沉思，竟是忘記了要同紅玉所的話。待醒白過來，便已是站在三兄的院門口。她扶額，這幾日好似總愛走神啊。面對著紅玉她到不怕自己會泄露不該有的情緒，反正紅玉不會背叛她，更不會質疑她。若是在別人面前，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煩。
嗯，這樣真是不太好。
有僕人看到二人，先是一愣，反映過來忙慌亂的行禮，然後便垂首立在那兒不敢抬頭。
紅玉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宋喬無語，她剛剛才說過吧，情緒不要如此外漏，這丫頭，真是……什麼時候才能讓人省心呢。
算了，慢慢來吧。
「不曉得去通稟一聲麼？」紅玉瞪著垂首而立的幾個丫鬟，哼完之後又哼一聲。
宋喬干脆別過頭去，心中既是好笑又是無力。
「啊？哦，娘子恕罪，婢子這便去稟告三郎。」
「嗯。」宋喬淡淡的應了一聲，捏捏紅玉的小手，示意她收起不滿的情緒。
紅玉眨眨雙眸，努力的深呼吸一下，然後露出一個還算過的去的淺笑，討好的看向宋喬。
宋喬笑著點點頭。
扶著她便向著正屋走去。
幾日上的功夫，生產時丟失的元氣已是恢復了一部分，只精神仍是有些懈怠。岳瓊頭上包著布巾，胸前的衣裳解開大片，懷中一個軟軟柔柔的小身子正努力的吸吮著乳、汁。
她目光溫軟的看著這個生生疼了三個時辰方才誕下的小郎，胸口漲漲的慢慢的，又幸福又激動。這是留著她的血脈的孩子，這是她的傳承。他還那麼的笑，那麼的軟，好似輕輕一踫就碎的瓷女圭女圭。兩只小手握成小拳頭放在頭的兩側，雙眸閉著，小鼻子一動一動的，可愛的緊，伶俐的緊。
她便覺得這孩子是世上最最俊俏最最可愛的小郎，怎麼看怎麼不夠。
立在一旁的宋哲也是目光溫軟的看著這溫情的一幕，胸口慢慢漲漲的皆是初為人父的喜悅和驕傲，他的人生終是圓滿了，不是那麼的蒼白無力。他的兒健康強壯，充滿著生機，不像他，自出生便有著破敗的身子。
岳瓊微微抬眸，看到眸光閃動的宋哲，微微抿唇露出一絲淺笑，只再垂下頭看向懷中的宋璞時，眸中卻是染了幾絲閃躲。
宋哲輕笑一聲，走至床前，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下小宋璞白皙柔滑的臉盤，一不小心卻是滑到了岳瓊同樣滑膩的胸脯上。他微微一愣，然後便紅了臉，尷尬的輕咳一聲，猛的將手抽了回來。
只剛剛那膩滑的觸感卻是留在了手指上，他有些不自在的搓了兩下，又將手背到身後。
岳瓊也是紅了臉盤，抬眸覷了他一眼。
小宋璞的女乃娘高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只下一息忙捂住了自己的唇，心中卻是笑開了花，這對夫妻真真是有意思，都已是生了個小郎，怎地還是如此的純情。
如此一聲，其他憋笑的丫鬟卻是也忍不住似得不時有低笑傳出。
最是外側的梅月低首垂眸，唇角也是微微勾著，只眸中卻滿是苦澀之意，心中更好似穿了個洞般有風刮過。這幾日她一直對自己道，算了吧，你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丫鬟，三郎從未將你放在心中眼里過，何苦讓自己愈陷愈深。
只，她心中嘆息一聲，不怎麼管用呢。
明明會難過明明很疼，可是卻扔想待在三郎的身邊，伺候他一輩子。只想起那日三郎說過的話，梅月抿唇，嫁人嗎？她對自己道，會嫁的，雖然現在她早已彌足深陷，但是……若是三郎安排，她會乖乖的笑著嫁人的。
只要他高興，她如何都是可以的。
因著丫鬟們的笑聲，宋哲便愈發舉得尷尬，正想說句什麼，便匆匆離去的，便听到門口傳來小丫鬟的稟報聲。
面上的神色便僵了下去。
岳瓊微微一愣，不怎麼相信的抬頭，三娘？她怎地……
下一息，宋哲便沖出門去了。
梅月慌忙跟上，心中也滿是疑問，三娘怎地過來了？而且……她不安的想起那日三娘同她將的話和不翼而飛的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