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功夫一晃而過,宋蕭帶著宋喬幾乎是踏遍了這碧淵城所有的景色宜人之處。現在正是**勃發之時,漫山遍野的碧色和鮮花幾乎要迷了宋喬的雙眸,心境便愈發的開闊起來。
宋蕭也是好久未曾這般的高興和輕松,眉間唇角時時帶著隱不去的笑意,哪里還有平日里當家主母;冷硬的神色。這鄭府大半的家僕和丫鬟皆是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如沐春風,因著這個,私底下的議論和編排也少了許多。
只……好景不長,添堵的人已是到了這城門口。
鄭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除了宋蕭之外,全都去了那邯枝鎮,此時回轉,自然也是浩浩蕩蕩的,看起來好不壯觀。
打頭第一輛最是豪華的車架里端坐著滿頭銀發的鄭老太君,七十歲的年紀卻仍然是精神矍鑠,那雙並不渾噩的雙眸中不時的閃過精光。她跟著鄭翰經歷了鄭家最為繁盛的時光,哪怕現在這昌盛繁華早已不同往日,她卻仍然自持身份,一舉一動都帶著驕傲之色。
因此並不像是其他的老太太般總是帶著笑意,鄭老太君的面容常年都是肅著的,現下更甚。她將手中的手杖狠狠的在地上搗了一下,罵了一聲混賬,聲音雖然不大,卻是自帶氣勢。
鄭 斂目垂眸的跪在她的身側,面上全是恭敬和惶然之色,他道︰「祖母莫要為這無關緊要的事情氣壞了身子。」
鄭老太君又是重重的搗了一下,氣道︰「這還算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你真是糊涂,為何這事不早早的命人告訴我知。若我早便知了,便不會讓那宋家三娘到了咱家來,沒得敗壞了咱們鄭家的風氣。」
「還以為你那媳婦比你娘,你二郎、三郎他們家的媳婦都要聰慧,卻不曾想也是個蠢笨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便不會將這鄭家半個家都交給她打理,這下好了,這等辱沒門風的事情,事先她竟是毫不知情。
鄭 抿抿唇,低聲解釋道︰「岳父親自寫信道是會送三娘來住上一段時日,阿宵她又能說些什麼呢。祖母您放心便是,她在這兒住不了多久便會回去的。」
鄭 為宋蕭辯解維護,一是對她卻也是有著幾分感情的,另一項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怕祖母一個不喜,便收了宋蕭手中的掌家之權。雖然說他名義上是鄭家的家主,只庫房里的鑰匙、各處產業的地契房契仍然被鄭老太君牢牢的控在手中。一律支出用度皆是公中所出,之前在京城,宋蕭並未曾擁有掌家之權的時候,他的日子並不算好過。
他手底下雖然有幾個鋪子,但是有賺有盈,勉強算得上收支平衡,而每月的餉銀對他來說卻是杯水車薪,那個時候年輕面皮又薄,總不好明目張膽的去花宋蕭的嫁妝錢,是以日子總是過得緊巴巴的。
後來便好了些,宋蕭將他那幾個鋪子攬了過去,每年里也是有幾千兩的進賬,而自從管了公中之後……
不得不說,宋蕭斂錢的手段也是好的。
只鄭 以為宋蕭平日里給他的銀錢皆是同公中貪墨來的,只他哪里知道,那些全都是宋蕭自己的體己銀子,她哪里屑于做這種事情。只怕他面上過不去,傷了他的自尊,這才默許了他的想法。
可嘆他到現在仍然是不知哪個對他才是真正的好,總把珍珠當魚目。
鄭老太君冷笑一聲,喝道︰「怎麼不能說,在那京里做了丟人現眼的事情,便送到我們鄭家來。當我鄭家是什麼地方,再說,你怎知那宋慕昀沒有別樣的心思。算了,和你們這些蠢貨也說不上,我倒要看看,那宋三娘是怎地一個臉皮厚的小娘子。」
年輕時的鄭老太君跟著鄭翰卻是見過不少場面,在女子當中眼界也算的上開闊,只鄭翰離世,鄭鐸與她不同心,且又是個草包。一遭突變,失了原先的榮耀,她便漸漸的變得有些狹隘和猜忌。
她總是臆想著是有人在害他們鄭家,只是不知那人是誰罷了。是以現在,她自然而然的便產生了陰謀論。
鄭 被她罵的一僵,臉色變了幾變,只很快的便又恢復了惶恐,道︰「孫愚笨,累的祖母憂心了。」只心中卻滿是不以為然的,能有什麼陰謀?他自小跟在鄭翰身邊長大,沒少受過鄭老太君的呵斥,是以雖然現下已是那麼大了,對她還是心存怯意的。
「出去吧。」鄭老太君嫌惡的擺擺手,示意鄭 可以走了。
車子稍稍停了一頓,鄭 跳下,便回了後面自己的車架上。
第二輛車架上坐著的乃是鄭鐸夫婦二人,鄭夫人捂著帕子嗤嗤的笑了兩聲,聲音里全是幸災樂禍,她哼唧道︰「我看那宋蕭這次定是會吃老太君的排頭。」
她早早的便知了宋家三娘會來的消息,畢竟那宋蕭置辦東西的時候並沒有藏著掖著,只那個時候鄭老太君早早的便住進了邯枝鎮內的寺院中,顯然是不會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將這不討喜的消息傳過去的。是以,她早早便遇見了現在的場景。
同鄭老太君相處爭斗了二十幾年,她哪里不知道老太君最是恭謹和看中名聲的一個人。她被鄭老太君壓了二十多年,現在又被宋蕭騎了上來,她哪里肯甘心。只老太君最是看中和喜愛那宋蕭,而宋蕭平日里做事情也總是滴水不漏,她根本無機可乘。
現在便不同了,鄭夫人咬牙偷笑,掌家之權總有一日會到了她的手中。
鄭鐸閉眸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只淡淡的應了一聲,接著便繼續念誦著佛經,便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鄭夫人暗地里嗤了一聲無用,白了他一眼便又是忍不住的笑了一聲,倒也不在意鄭鐸的敷衍。
鄭鐸不得志之後,便整日里游山玩水,後來不知為何便信了佛,已然是達到了痴迷的地步。他早半年便離了鄭府,住進了邯枝鎮,且還是自己一步一叩首的徒步而去的。鄭 也勸過,鄭夫人也鬧過,只他已然執迷不悟,大家便由得他去了。
反正鄭府有他和沒他沒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