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章醒過來的時候,竟是有種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他盯著帳頂看了會兒,方才模糊的想起之前的事情。他微微頓了一下,方才緩緩轉身,然後便看到正對著他的宋喬正唇邊帶笑的睡得香甜。
他便也忍不住的勾起唇角。
雖然額頭陣陣的抽疼,但卻是十分的高興。遠遠的伸指,戳了戳她柔軟女敕滑的臉頰,然後眸光便落在了紅唇上。
他還記得這兒的綿滑香甜以及當時的**蝕骨的感覺,他嗓子微微動了下,眸光也漸漸的轉深。
看到她並未有醒過來的跡象,便微微她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小心的在她的唇邊印下軟軟的一個親吻,然後便以手支著腦袋,就那麼看著她,心中慢慢漲漲的全是柔情,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有的時候就忍不住的想,怎麼會就那般的歡喜著她呢。
他便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見過她的,那個時候她不過是個肉滾滾的小丫頭片子,每日里除了吃便是想著頑耍,那個時候他忙著讀書,對她的印象便止于此。但是又有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則成為了他的小妻子。
他們兩個差了十一歲,賀章微微垂眸,倒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卻是比她大了許多。
被他這般目光灼灼的盯著,便是夢里面都不甚舒服,宋喬動了動身子,終是轉醒過來。甫一睜眼楮,便對上他滿含柔情蜜意的眼光,微微一愣,有些詫異迷茫,待憶起前邊發生的事情,便忍不住的皺眉,「你醒了多久了?酒醒了沒?頭疼嗎?」
竟是忘記了自己還躺在那兒,兩人的距離還是那般的近。
賀章輕笑,尾音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喜悅,「嗯,剛醒過來,有點頭疼。」便是不疼,他也要說疼啊。
宋喬便哼了一聲,「讓你逞能。」
「我說過了,我不是逞能,只是讓他們消氣。」之前的事情賀章全都記得,自然也不會忘記自己說了些什麼。
听他這般說,宋喬自然也是想起路上他在耳邊的那句話,她臉一紅,猛地坐起身來,佯裝不舒服的咳了咳,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該去父親母親那兒辭行了。總不能真的住在這兒吧。雖然規矩上並沒有明令禁止,但卻甚少有人會這般做。」
「若是你想住下,我們住下便是。」賀章也隨著她坐起身來,笑著說道。
宋喬雖然很是心動,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也可。」只要她的決定,賀章自是沒有異議,但看到她眸中隱有的失落,便道︰「你若真的想家了,待過幾日我們便回來住上段時間。」
「真的?」宋喬揚眉笑著問道,但頓了頓又嘆氣,「可是,母親會不會不同意。」
「母親那般疼你,怎麼會不同意。」賀章柔聲答道,「再說了,母親過段時日還是要會碧淵城的。」
「咦,為什麼呢?」宋喬還以為賀老夫人這次來了,便不再回去了。
賀章笑著解釋道︰「母親在那兒住了一輩子,到底是更習慣那邊的風俗氣候。而且碧淵城里有更多的同她一樣的老太太,每日里也能同別人說說話兒。我雖然不舍得且又擔心,但卻要尊重她的決定。
宋喬點點頭,想了想,道︰「屆時讓母親多帶幾個服侍的丫頭,光平兒一人也不行呢,她總歸是要嫁人的。」
說到這兒,賀章便提了提月姨娘的事情,「母親原先說是想把月娘帶走,只我卻覺得這樣不妥……」待看到宋喬的神色變得淡淡的,忙解釋道︰「我並非是不舍得她,而是我有別的想法。」
他便將給月娘嫁妝,將她嫁出去的念頭同宋喬說了。
宋喬雖然心中驚訝不已,但面上卻是似笑非笑,她挑眉,「你舍得嗎?她又會願意?別弄得我好像容不下人一樣。」
「你呀。」賀章哭笑不得的開口,「我有什麼舍不得的?若是嫁妝多些,又有合適的人選,她又怎麼會不願意。她便是個再蠢的,也該明白什麼是對她好的。」
宋喬磨磨牙,月復誹道︰真真是薄情,跟了他這麼些年的女人說不要就不要了。可是,著薄情全是為了她,莫名的她竟是有些感動,真真是矛盾又怪異的心思。
然後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起身了。待穿鞋子的時候,宋喬默默無語的想著方才她竟是一點沒有意識到兩人是坐在床上的,還說了那麼半天的話。是不是表示,她對他的防備又降低了。
或者說她開始慢慢的接受他了。
想起之前,宋夫人讓她趕緊生個孩子的說法。她微微蹙眉,將它否定了。
且不說別的,在她還沒有完全的放下心中執念的時候,她並不想要孩子。
向宋慕昀和宋夫人辭行的時候,宋夫人不舍得拉著她又交代了許多的話兒,然後讓賀章好好的照顧她,知道宋喬還小,希望賀章能夠多多擔待。
賀章自然全都應著。
然後便啟程離了宋府。
待他們離開時候,宋夫人失落的嘆了口氣,再次覺得心中空落落的。雖然確定了她各方面都好,但只要一步看到宋喬,宋夫人的心便總是提著。
宋慕昀柔聲勸慰道︰「好了,之前三娘未嫁人的時候,你發愁。現在嫁出去了,且賀章對她也是個好的,你這是又愁的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便是操再多的心,也根本就是于事無補。倒不如好好的放下心來,想想四娘和五娘的婚事。」
宋夫人摁摁眉間,「你說的這些,我自是都懂的。但控制不住我又能有什麼辦法,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前幾日里……」她一邊走著,一邊將成國公夫人給梅家七郎說親這事同宋慕昀說了。
「經過阿喬這事兒,我就怕那梅七不是個好的,當時便沒有應承下來,只道回來同你細細商量一番。你且看看這人怎麼樣……」梅家也算得上是百年世家,雖然梅七是個庶子,但家世上配五娘卻是綽綽有余的。
「四娘還是五娘?」宋慕昀問道。
「自然是四娘嘍,四娘總歸是比五娘大了些,最緊著也該是她。」宋夫人說道。
「待我著人問問再說。」
宋慕昀也是怕這,若是之前他們也不會多想,但是經過了前段時間宋喬的事情,他們宋家的姑娘名聲並不太好。雖說後來嫁給了賀章,但巴結附和的多,真的為他們高興的卻是寥寥無幾。
想到這兒,宋慕昀便不自覺的冷了心。平日里那些看起來親親熱熱的人,心中卻各自藏著小九九,皆不能深交啊。
不說宋慕昀的無限感慨,苗閣內,宋苗陰著臉坐在那兒,花姨娘小心翼翼的覷著她的神色,氣憤的開口道︰「不就是嫁給了個鰥夫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所有人都捧著她。哼,誰家的好女兒會找那麼一門親事,也就是沒人願意要她……」
花姨娘話說的愈發的難听。
宋苗皺皺眉頭,說道︰「你若是無事,便先回去吧,我想要靜靜。」
花姨娘哽了哽,嗯了一聲,便十分不甘願的離開了。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她說些什麼,宋苗都會開口趕人。罷了,反正她也已經習慣了。
宋苗咬牙坐在那兒,心中不是不著急的,這麼幾日她給謝六傳信息,他都沒有回應她。她很是忐忑不安,生怕他會反悔不上門提親。她和宋苗同宋喬差了不過半年,宋喬嫁出去,下個便輪到她了,她生怕還沒等到謝六過來,便被宋夫人允了別人。
雖然她在宋夫人的那兒一向是乖巧懂事的,但並不代表宋喬不會同她說些什麼,隨便將她配個莫名其妙的人。
而且,她嫉妒,嫉妒宋喬都已經這般了,緣何還會遇到賀章這般的姻緣。她听丫頭得來的消息,在園子里,那個男人便毫不忌諱的表達愛意,可見是有多麼歡喜著宋喬。
宋悅的房中,柳姨娘溫柔的看著她,笑著說道︰「五娘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宋悅抿抿唇,紅了臉兒,「也就姨娘覺得我漂亮。」
柳姨娘便笑笑,「五娘,你同姨娘說說,喜歡個什麼樣的男兒?」這話卻是夫人讓她來問的,她听了自然是心中感激。感激夫人願意听听宋悅真正的想法,而不是隨著自己的意願將她配人。
宋悅更是羞澀,抿了半天的唇方道︰「人好便行。」
其實她要求並不高,只希望能夠有個男人真心的疼她憐她,就像……就像姐夫對阿姐那般。為了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在意流言蜚語,甚至于為了她去求聖旨。
宋悅很是羨慕,但卻不嫉妒。
她喜歡宋喬,自然希望她會好的。但私心里,也希望自己能夠同她一樣的幸福。
她想到今兒宋喬那般明亮的眼眸,紅潤的臉頰,想到若是她以後也能這般就好了。
柳姨娘搖搖頭,繼續問道︰「什麼叫做人好便行呢,總得有個具體的章程吧。」
「姨娘,我也說不出來呢。」宋悅想了想,道︰「我不求家世不求人才,只希望他能夠待我好。」
柳姨娘便低低的嘆息一聲,這個丫頭自小便是這般的听話木訥。若不是原則上的,很多東西皆是得過且多,關于這事,少不了還得求著讓夫人非好好的把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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