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妍敏自是知道皇浦錦凌心中的恨意,擔心的看著他們父子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她能說什麼?讓錦凌不要恨了嗎?讓他原諒自己的親生父親嗎?那、那錦凌這些年受的委屈,受的苦難又如何說?三番兩次的差些丟了性命,被皇浦家的那些長老們逼的退無可退,受盡折磨,這些又如何說?
她可以原諒表哥,但是卻舍不得錦凌原諒表哥,她舍不得……
錦凌這二十年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再清楚不過。
不知皇浦哲彥想到了什麼,突然間全身都放松了下來,面上一派輕松愉快,帶著些許調侃的味道,笑道︰「當年你娘剛懷了你,我高興的大醉了一場,心里不斷的想著你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到時候會長成什麼模樣,若是女兒,是不是會像你娘親一樣機靈可愛,招人喜歡?若是兒子,是不是會像我一樣……呵呵,自夸的詞就不說了,我的臉皮除了追你娘的時候厚了點,其他時候一向很薄。」說完,笑看著關月穎兒,眼神中盡是溫柔和眷戀。
關月穎兒臉頰微紅,嗤笑一聲,低罵了一句「老不羞!」
當著孩子的面居然說到當年追她的事,還說臉皮薄?這都薄了,厚的話該成什麼樣了?
皇浦哲彥寵溺的笑看了關月穎兒一眼,繼續回憶道「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時候,我每天都告訴自己,等兒子出來了,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他,教導他,為他遮風避雨,為他擋住一切災害,把我一身的本事都教給他,讓他成為最耀眼的存在,成為皇浦家最大的驕傲……」
皇浦錦凌眸光一閃,微顫著手指,不動聲色的蜷回了自己的手,遮蓋在寬大的衣袖中,不讓人看出一絲破綻。
皇浦哲彥雖然是在對皇浦錦凌說話,眼楮卻是看向茶杯,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看他兒子的眼神,他怕自己會失控。
「那一日我剛從外面回來,你娘高興的跟什麼似的,拉著我說兒子動了,我嚇了一跳,忙問兒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說著,輕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自嘲自己的無知,「後來才知道,你娘是說你在她肚子里會伸手伸腳了,隔著肚皮在向她打招呼,我欣喜若狂,連續模了三天,才等來你的第一次伸腳」
看著自己的手掌,皇浦哲彥臉上盡是懷念的笑意,看了良久,才又繼續低聲說道「當時我就想,我兒子真聰明,還沒出生就知道和他爹打招呼了,後來……每當不在家的時候,我就時不時的翻著自己的手掌瞧瞧,想著……」想著你有沒有乖乖的?有沒有因為看不到爹和你打招呼,就在你娘的肚子里鬧?
當然,這些話皇浦哲彥也就在心里說說,英明神武了一輩子,這種話哪能隨便說出口?太損形象了。
一點都沒想過,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其實已經把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毀了。
「你出生的時候,我和你娘正在山上避難,也幸好你北堂爺爺找了過來,不然……你娘那時候被劇毒折磨的生不如死,生你的時候又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你北堂爺爺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你娘的命保住,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當時你娘是怎麼抗過來的」
「你一生下來,就被我抱在懷里,那麼小小的一團,只覺得自己再用一小點力氣就會把你捏碎一般,我僵著胳膊一動都不敢動,就怕不小心傷了你,你在我懷里哭的撕心裂肺,怎麼哄都哄不住,你北堂爺爺忙著給你娘救命,也不管我是不是會抱孩子,直接就把我趕了出去。」皇浦哲彥說著說著又笑了,仿佛當時的場景再次重演了一般。
當時,皇浦哲彥抱著哇哇大哭堪比狼嚎的小嬰兒,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外,傻眼了!
「等你娘體內的毒被壓制住後,你已經哭累的睡著了,你娘一睜眼就問我孩子呢,看到你閉著眼不動,一下眼淚就出來了,我以為你娘是喜極而泣,就沒說話,沒想到你北堂爺爺正好端著藥過來,看到後對你娘說,這小子哭的聲兒大的都能把天哭破,放心吧,身子骨兒好著呢。你娘听到後,笑了一下就暈過去了。」
關月穎兒無聲的掉著淚珠,捂著自己的嘴,生怕一個忍不住自己就大聲哭了出來。
「你睡醒後,還沒睜開眼就又開始撕心裂肺哇哇大哭,我著急的渾身冒汗,又不敢動作太大,那麼軟和的一團,生怕動作一大就傷到了你。你北堂爺爺說,趕緊哄住不能再哭了,再哭嗓子就壞了,然後就看著你求你不要哭了。」
「我著急之下突然想到別人哄孩子好像都是唱歌謠吹小調哄的,于是唱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歌謠,抱著你來回晃,你北堂爺爺也跟著唱,一起哄你,只盼著你能听話不要再哭了。」
說完,皇浦哲彥忽然很是得意的一笑,仿佛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身邊有誰,自顧自的說著,「後來你竟然真的睡著了,我心想,果然是我兒子,唱什麼歌謠都能听懂,爹自己都听不懂的你小子也听懂了。」
關月穎兒听完,好笑的看了皇浦哲彥一眼,心想,這回估計是真忘了自己在哪兒了!
「那時候皇浦家的人還沒到,你北堂爺爺又要想辦法救你娘的命,所以都是我一個人親手給你換的尿布,喂你喝羊女乃,給你唱歌謠,日日夜夜都抱著你,連睡覺也是……」
「你娘因為太痛,總是剛醒來就又被疼昏過去了,你北堂爺爺又忙著給你娘救命,還要上山找藥材,所以照顧你的重擔就壓在我身上,你飯量大,不到一個時辰就又要吃女乃,山上沒有女乃娘,只能喂你羊女乃喝」
「你小子喝了幾天後,不知怎麼的突然不喝了,我記得小孩子都愛吃甜的,就跑去找了些蜂蜜回來,誰知道後來,居然成了每次我要是不放足夠的蜂蜜,給你小子喝了,你也會再吐出來,接著就開始放聲大哭,哭的那叫一個委屈呀,我只好又帶著你滿山上的找蜂蜜」
「你北堂爺爺有次采完藥回來,看到我給你吃蜂蜜,嚇得腿都軟了,後來看到你還是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一個勁兒的說,這小子命就是大!不是一般的大!」
「然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個時候的小孩子是不能吃蜂蜜的,你北堂爺爺緩過勁兒來後,足足罵了我半個時辰,警告我,以後除了喂你羊女乃,什麼都不許讓你吃。」
「可是你小子非要喝那東西,不放蜂蜜就不喝,喝了也要再吐出來,哭的直叫人心疼,我有什麼辦法,只好每天等你北堂爺爺走了,我再偷偷給你小子放點蜂蜜喝羊女乃,想著,這不是吃了也沒事嘛,都吃了一個多月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了,我兒子天賦異稟,吃蜂蜜也沒問題。不過還是有些害怕你會出事,所以每次放蜂蜜都只放一點點,你吭哧吭哧的哭兩句,也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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