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姐,你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恭喜你。」中年醫生語氣和藹,笑.眯.眯地對她說道。
可夜听寒一點也不覺得興奮,更加不知道喜從何來。
她現在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
這個孩子不該來。
她的父母是自由戀愛結婚的,但是因為媽媽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是自己,是個女孩,所以爸爸對她越來越疏離。
女乃女乃本來就是重男輕女,由于自己的緣故,連帶對媽媽也很不好。
夜听寒想起自己的童年,心中翻江倒海一樣地難受。
她的家庭並不殘缺,可她卻從未好好感受到過什麼叫做父愛。
唯一的一次是八歲那年的冬天,她因為貪玩,大冬天的掉到了門口的水塘里,父親路過,把她從水塘里拎了上來。
可也只是拎了上來,把她丟在地上之後就再也沒有管過她。
寒風再冷抵不過父親決絕的背影,雨水再冰抵不過父親冷漠的眼神。
那一刻夜听寒才真正地意識到,什麼叫做——多余。
她怕自己的孩子生下來也會這樣,沒有父親疼愛,從小跌跌撞撞,遇到喜歡的人也自卑得不敢開口。
這麼多年過來,最令她難受的不是家人的冷漠,而是當她想要去爭取某一樣東西的時候內心沖上來的那種自卑和害怕。
顧行之那樣的人,對她又是那般溫柔,她真的從未有過幻想嗎?
不,她有過的。
只是,她和顧行之的距離太遙遠了,他高高在上,而她低微如塵。
有些東西明知得不到,就不要去奢望。
不奢望,就不會失望。
而且,如顧家那樣的豪門,最看重的就是繼承人,而女孩兒,最終都是要出嫁的。
如果生個兒子,說不定顧行之一高興,自己還能母憑子貴。
可如果生個女兒……
夜听寒最怕的就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女兒,將來承受和自己一樣的命運。
她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平靜地對醫生說︰「醫生,我不準備要這個孩子,什麼時候可以幫我安排手術拿掉?」
醫生愣了下,行醫多年,見過懷孕了要打掉的不計其數,可如眼前這位女子這般決絕殘忍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夜听寒太殘忍,而且這種殘忍伴隨著令人無法置信的平靜。
「你……不和孩子的父親商量一下嗎?」醫生遲疑地問。
她看夜听寒的病歷上寫著已婚,且從她的神色里看不出家暴或者其他什麼家庭不和諧的現象,唯一的感覺就是——
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