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結束,隨著最後一個愴然淒婉的尾音落下,原本喧鬧歡騰的踏雪飛花樓里、霎然間詭異的安靜了下來。zahi
流月緩緩收回手,眼簾微垂、唇角斜勾出一抹斜獰狂肆的笑弧,笑弧里滿是意味莫測的詭譎和驚心,忽而,流月側揚起半邊臉,沖半空中冷笑了一聲,明明是笑著的,可是那音色涼薄的卻沒有半分溫度,「出來吧!」
話音剛剛落下,宿營花的香氣陡然濃郁,耳邊有女子輕笑的聲音、充斥在四面八方,卻始終不見其人影。
流月眯緊鳳眸,謹慎戒備而小心翼翼的往四下里打量了一番,依然沒有發現半分異樣,當下里,握緊了垂在兩腿邊的手,「明人不做暗事、明人不說暗話,躲躲藏藏的很有意思麼?」
「難道沒有意思麼?」宛若幽谷回聲一般、噙著濃郁妖嬈詭譎笑意的女音,從半空中、四面八方層疊綿延傳來,攜雜著叫人心驚的駭然和驚悚,那女音笑的如銀鈴一般的吩咐道︰「阿奴,送百里公子去瀟湘閣。」
「是。」
被喚作「阿奴」的老|鴇垂眉,一斂方才的「嬌羞無比」,畢恭畢敬的沖空氣中的某處行了一個禮之後,轉身對流月道︰「百里公子,請隨奴|家這邊來。」
流月揚了揚眉角,抬腿之前、最後往四周打量了一遍,依然沒有半分異樣。
瀟湘閣。
宿營花果實的劇毒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鼻息間盡是那涼薄幽冷的詭異氣息,流月姿態安然優雅的坐在軟榻邊的桌子旁、右手指尖把玩著一個上好白玉的骨瓷茶杯,偶爾輕抿一口里面的茶水,即便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也未見臉上有半分的煩躁或者不悅。
「哼,百里公子倒是好雅興!」音線冰涼,帶著幾許嘲諷和冷意。
不期然的,門簾被人從外面挑了開來,流月側臉、逆著明媚的光定楮看去,便看見了永遠都是冷著一張臉、眸光陰鷙冷清的宗政離,而後是唇角邊永遠都掛著一抹萬年不變的清淺溫柔笑意、姿態溫潤如玉的宗政翼,再然後是笑容溫暖、眼渦深處里永遠都清澈干淨的不染半分雜質的宗政麟。
那聲不屑的冷哼、正是宗政離發出來的,帶著微微的不屑和陰騖的寒意,宗政離冷冷的瞥了流月一眼,冷峭薄唇輕啟,「像百里公子這般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人,竟然也淪落到了要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的境地?」
「……(=@__@=)?尋|歡|作|樂?!」流月蹙眉沉思了一會兒,小爪子搭在下巴上、看著滿臉表情陰暗陰騖的仿若是要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似的宗政離,裝模作樣的輕咳了一聲,眉梢微動,「那個啥,七少爺、九少爺還有十三少爺的的興致不是也挺不錯麼,不是也來尋|歡|作|樂來了麼?」
流月的話音未落盡,宗政翼唇邊那抹溫涼的笑意里、便已然意味莫測起來,他緩緩側過臉去,如玉般白希無暇的側臉輪廓在陽光下泛著潤澤的薄光,優雅精致而溫婉無雙,宛若從寫意潑墨山水畫里走出來的男子、笑容清澈明媚的霎然間驚為天人。
只是,那噙笑的眼渦再清淺再干淨卻也始終望不到盡頭,宗政翼溫潤無害的淺笑嫣然間,若似不經意的、瞥了宗政離一眼,聲線溫和、落字極輕,「七哥,我們是來尋|歡|作|樂的麼?」
宗政離面色依然清冷,鼻息泛涼。
倒是宗政麟忽地就紅了半邊臉色,面紅耳赤的急急解釋道︰「不是的,流月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和七哥、九哥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只是看見了……」
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宗政麟噤聲、小心翼翼的看了宗政離和宗政翼一眼之後,垂下臉去。hi
「只是看見了什麼?」流月好奇,側著臉問道,但是,宗政麟卻怎麼都不肯開口說話了。
許是得不到回應,流月終是覺得有些無聊,悻悻然的便轉過身去,隨手又抓起了方才那個白玉骨瓷的茶杯把玩起來,下一秒,一陣妖嬈卻熟悉的異香鋪天蓋地襲來,充斥整個鼻息間、濃烈的甚至掩蓋了宿營花果實的劇毒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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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流月囧了囧……鐘離魅那丫的手里提著什麼東西那是?!
——如玉!
流月面色略黑,嘴角抽搐了好幾抽,「如玉,你丫的事在蕩秋千呢還是在擰麻花呢?」
「嚶嚶嚶……(┬╴┬)嚶嚶嚶,小姐!」此時此刻,神情悲戚沉痛似如玉,听見了流月的聲音、就恍若是听見了這世界上最美好的天籟之音,又恍若是見到了這世界上最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如玉努力掙扎了幾下,將自己被鐘離魅提在指間的衣領徹底擰成麻花,然後,淚眼汪汪的如玉就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小姐、小姐……你知不知道差一點兒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啊,狼心狗肺的小姐(☉o☉)哇、黑心爛腸子的小姐(☉o☉)哇,我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那些又老又丑又肥的女|人們……嗷嗷嗷,好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啊!」
如玉受了驚,便一直表情猙獰的重復著「好可怕」這三個字眼。場面,稍稍有些燥亂。
撫額,流月深吸了一口異香濃郁的涼氣,五指撐在右側臉頰上,縴細的食指在太陽穴處有節奏的輕點著,可是最終,流月還是沒能壓抑住胸口處翻涌升騰的那股陰戾,「如玉,你信不信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叫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好可怕’!」
如玉登時噤了聲,「……」那句經典的幾乎成了習慣的「狼心狗肺的三小姐、黑心爛腸子的三小姐」卡在喉嚨里,沒能說出來。
待世界安靜下來之後,流月緩緩將視線轉向了鐘離魅。
鐘離魅眉梢微動,銀白色面具下、泛著水色薄光的緋色薄唇微微勾勒上揚,霎時間,笑渦迷離的仿若噙了一汪波光熠熠的水潭,妖嬈、艷絕。
「所以,你將那些女|人都怎麼樣了?」側目斜睨著鐘離魅,流月問道。
鐘離魅揚了揚唇角,邪笑嫣然,姿態優雅。只見他提著如玉衣領的縴長五指倏爾一松、然後,如玉就一頭栽到了地上。
流月面部表情有些抽搐的不能自已,忍不住低聲爆了一句粗口,「臥槽!」
「臥槽」這兩個字眼,鐘離魅自然是听見了,只是,他並不明白這兩個字眼究竟是什麼意思而已。
于是,帶著慣有的「鐘離魅式」的慵懶隨性,鐘離魅笑的好不愉悅的樣子,「此時此刻,小流月還有心情去關心本殿下將那些女|人給怎麼樣了麼?」
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幾乎笑眯成兩條彎彎的線,聲線妖嬈、蠱|惑,拖長了的尾音婉轉恣意,噙著濃郁的笑意、卻又隱著莫名的危險,仿若是一根根細密的絲線將人心層層纏繞、拉緊,更仿若是伊甸園里那條誘|惑了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的五彩斑斕的毒蛇,越是美麗的東西則越是帶有致命的劇毒,能夠在對方不經意、不防備的一瞬間,給出最致命的一擊,叫人當場斃命。
眼前這個一顰一笑里充滿了謎團的男子,恍若只是她夢中的人物角色、又恍若只是幻覺中的人物角色,稍稍踫觸就會化作煙灰魂飛魄散,但他的危險卻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因為看不懂,所以不確定,所以流月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鐘離魅將會在出其不意的瞬間、給出最致命一擊的獵物。
抬眉、流月若有所思的看了鐘離魅一眼,忽然就覺得鐘離魅唇邊勾勒的妖嬈邪笑有些灼目刺眼。
兵家有言——「萬變不離其宗,以不變應萬變」,于是,流月便沉默了下來,打算直接「冷宮」了鐘離魅那不|要|臉的、以冷|暴|力相抵抗,但是,流月終究還是低估了鐘離魅的不|要|臉程度。
「小流月,為何不說話了呢?」
「小流月,可是累了?」
「小流月,可是渴了?」
「小流月,可是餓了?」
……
如此反復許久之後,如玉哭喪著小臉從地上爬起來,一點兒一點兒的挪到流月跟前,表情悲戚無比的道︰「小姐,我餓!」
「……-_-|||!」額上三根黑線滑下,額角青筋以肉眼能看得見的狀態劇烈的跳動了好幾下之後,流月眯著鳳眸看向如玉,淡淡的從唇中吐出三個字眼,「所以呢?」
「小姐,我要吃肉!」
「要吃紅燒老母豬麼?」
「嗯嗯,要的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