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獨一無二的玖月終究還是進了流月的肚子。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zahi
半夜子時,流月感覺口渴起來找水喝,掀了被子下chuang,一抬頭,就看見一襲紅衣妖嬈詭異的紅蓮曲腿斜靠著chuang幔、坐在不遠處的軟榻上,歪歪的側著臉,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另一只手撐著太陽穴,瞪著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直勾勾的看著流月,那雙沒有半分焦距的眼楮、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泛出幽幽綠色熒光,宛若一頭小母狼。
流月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紅蓮,你作死呢?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那里裝鬼好玩嗎?」
聞聲,紅蓮緩緩掀起半分眼簾,淺藍色燭火微微搖曳,在她臉上殘留一片陰郁的暗影斑駁,平添幾分鬼魅氣息,許是定定的看了流月半盞茶的時辰之後,紅蓮啟唇低聲道︰「是教主讓屬下留在這里、照顧流月姑娘的。」
喑啞的嗓音,宛若沁了一口濃郁的血水,竟像很久都沒有開口說過話的樣子,破鑼一般。
流月微微眯了眯眼楮,看向紅蓮,「你家教主呢?」
「教主他……」紅蓮唇形微動,瞪大了眼楮,急急的想要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眉眼垂下,霎然間,周身籠上了一層陰郁淒涼和落寞蕭瑟的氣息,紅蓮低著聲音道︰「教主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
流月微眯的鳳眸再度眯緊一分,側臉、單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紅蓮半晌之後,流月下chuang、光著腳走到窗邊,然後抬手推開了木窗。
按照流月對容傾那個喜歡看別人受苦受難的變|態妖孽的了解,若是容傾妖孽現在是安然無恙的,那麼方才坐在軟塌邊直勾勾的盯著她的人就是不是紅蓮而是容傾妖孽無疑了,指不定,這會兒容傾妖孽正笑的一臉邪|肆|輕|佻的逗著她玩兒呢,可是此時此刻,整個凌山上安靜的死寂,死寂的詭譎,詭譎的驚心,除了耳邊凜冽呼嘯的山風,竟是再也沒有半點兒別的動靜。hi
視線越過半敞開的木窗,流月仰頭看了看窗外那輪皎冷的圓月,圓月中央有一抹肉眼不仔細看很難察覺到的紅色光暈,正在散發著幽幽妖異的血色冷光,流月心頭一驚,突然意識到、今夜已經是天嫠陰歷的十五月圓之夜了。
天嫠陰歷十五月圓之夜,容傾妖孽身|上劇毒發作的時辰。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妖孽出事了!
心底翻騰涌動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連中|衣都沒來得及穿上、流月轉聲就往外走。
紅蓮垂臉攔住流月的去路,音色依然喑啞難听的宛若一面破了的鑼,紅蓮面無表情、機械的道︰「教主吩咐過,在明早太陽升起之前、流月姑娘絕對不可以離開這個房間半步。」
「如果我非要離開這個房間呢?」眼簾垂落,濃密縴長的睫毛隨之垂落下來,堪堪的遮住下眼瞼,將所有陰戾殘忍的情緒盡數遮掩,流月勾唇哂笑一聲,斜眼睨著紅蓮,眼角尾端有一抹危險冷鷙的薄光迅速閃逝而過,音線陡然凌厲,流月眯眼低喝了一聲︰「讓開!」
紅蓮身形不動,只是脊背微微僵硬,垂眉繼續道︰「如果流月姑娘非要離開這個房間,那麼,就先從紅蓮的身|上踏過去吧!」
「你以為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眼角涼薄、慵懶散漫,流月緩緩抬起手來,微涼的指月復在紅蓮下巴上輕撫而過,若似有意又若似無意,食指指尖有節奏的在紅蓮下巴上輕點著,忽而,流月唇邊的邪笑湮沒,指尖稍稍用力,只听見一聲清脆之極的「 嚓」聲之後,紅蓮的下巴完美月兌臼。hi
「祁雲紅蓮,本小姐的耐性有限,如果你非要往槍口上撞,那本小姐倒是不介意叫你長長記性!」虎口掐著紅蓮月兌臼了的下巴,流月再度勾唇陰戾冷笑,手臂用力,便將紅蓮的身|子整個扯的往前傾了半分。
紅蓮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卻還是紅著眼眶、倔強的說道︰「教、主……吩咐過,絕、對、不、能……讓流月姑娘在、天、亮之前……走出這個房間半步!」
「滾開!」流月終是徹底的怒了,揚手一揮,將紅蓮推出去好遠。
紅蓮沒有防備,身形不穩,踉蹌著往後倒退開好幾步,最後,整個人撞在房間正中央那張稜角尖銳的木桌上,登時,後腰上血流如注,浸透了衣服。
流月冷哼一聲,經過紅蓮身邊時,腳下微頓、音線涼薄的道︰「紅蓮,你要知道的是,雖然你們家教主無所不能、手中掌握這這世間大部分人的生殺予奪,雖然你們落冥四使的確很有能耐、縱橫叱 ,但是,不是所有人的底線你們都可以隨意的去踫觸,有些人,骨子里倔強的太厲害,一旦入了絕境,就會不擇一切手段的想要和你們同歸于盡……比如說,我,百里流月!」
扔下那一番冰涼的幾乎沒有半分人情冷暖的話後,流月再也沒有猶豫、徑自走出了房間。
圓月皎冷寂寂,妖異紅光若隱若現,一如許多天前的陰歷十五月圓之夜,空氣中隱隱凝固著幾許血腥的氣息。
流月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走到容傾住的院子時,剛要抬腿踢開|房門,忽然听見屋子里傳出來一陣極其壓抑難忍的呻|吟|聲和低|喘|聲。
抬起的腿、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僵硬在半空中,流月深吸一口涼氣,緩緩放下腿,然後又緩緩的推開了門。
房門一敞開,血腥濃郁、令人作嘔的甜濕氣息便撲面而來、霎然間濃重的灌滿整個鼻息,流月定楮看去,只見滿地髒污血水蔓延,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褻|衣的容傾妖孽十分狼狽的側躺在chuang下角落的那灘血水里,三千銀白色妖發與鮮紅色血水混雜在一起,周身更是縈繞了一股腥臭難聞的的味道。
「小妖女……」許是听見了門口的動靜,容傾艱難的轉過臉來,看見流月的那一剎那,容傾眸底血紅的底色前所未有的妖艷濃烈,轉瞬間、卻又暗淡無比,捂著胸口咳嗽了一聲,容傾垂眉無力的笑,痛苦的至了極的音色,流月只覺得心底某處驀而鈍疼了一下。
容傾者,傾國傾城,傾盡天下。那個一直都是風華絕代、艷絕人寰的叫人驚心動魄的男子,而如今,竟然狼狽頹廢到了這種境地。
「妖孽,你怎麼了?」幾步走上前去,流月在容傾身邊蹲下,皺著眉、側歪著小臉探尋似的輕聲喚了容傾一聲。
當時,容傾的意識已經陷入一片不清明的混沌中,只是隱隱約約的感覺耳邊有一只毛茸茸的小蟲子在爬,緩緩的、慢慢的,溫熱的感覺、讓他冰涼的身|子稍稍有了一絲暖意。
「小妖女……?」努力睜開眼楮,容傾勾唇艱難的笑了笑,想要抬手去模流月的臉,卻終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半分。
心底鈍疼的感覺愈加濃烈,咬唇想了想,流月終還是俯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容傾無力的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讓他靠在自己懷里,然後抬手抹去了他俯面朝下的那半邊臉頰上的血跡。
「妖孽,你撐著一點兒!」
「嗯。」淡淡的應聲,容傾依然虛弱的勾唇淺笑,臉色越發蒼白起來,幾近透明如薄紙,那透明的底色慢慢退去之後,他的臉上便赫然出現了一片詭譎驚心的血色暗紋脈絡,宛若樹葉的紋絡滲了血,整個臉上的血管都凸顯出來,觸目驚心的恐怖,一如那日的景象,只是,此時此刻的容傾妖孽卻比起那日、不知要頹然虛弱了多少。
以至于,生命的跡象正在慢慢消弭。
流月用力吸了吸鼻子,末冬寒冷的涼氣霎然間灌進五髒六腑,整個人都像是浸在天山頂顛的萬年冰池里,寒意徹入骨髓、幾乎要將心髒凍裂,心上酸澀前所未有的濃烈,沒忍住,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小妖女,別哭……」終至說話都力不從心起來,容傾喘|息了許久之後,緩緩抬起僵硬的手臂,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給流月擦掉臉上的淚水,只是,手臂剛剛抬起至半空的時候,唇邊苦澀淺笑陡然僵住。
眼睫垂落,皎冷月色順著敞開的屋門散落進來,在容傾透明的皮膚上、眼瞼下方投落兩片暗淡的陰影。若是靈魂可以被看到,流月想,大概容傾此時此刻的靈魂已經呈現出了趨向于死亡的灰白色。
眼眶猩紅,強忍著欲要洶涌而出的眼淚,流月顫巍巍的解開了容傾染血最濃郁的白色褻|衣領口。
許久的一段時間里,流月都不敢睜眼,生怕觸及叫她忍不住流淚的景象,可是最後……流月終是深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流月緩緩睜開眼皮,赫然見,容傾白希的胸口處,以肉眼能看得見的速度、迅速鼓起一個青色的大包,那個青色大包的位置、恰好是心髒大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