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夏嬤嬤來到了所謂的冷宮,未央算是第一次見到了所謂的冷宮是什麼模樣!跟印象的差別實在是大相徑庭。
再怎麼說,畢竟是皇帝的妃子,即使犯了事也沒必要對自己曾經同床共枕的女人這般冷落吧?未央原本還以為冷宮只是一處沒有人煙但也算得是清靜的地方,雖然這里沒人煙也很清靜,可是這半人高的蒿草有多少年沒人打理了吧?
隨著破舊紅漆斑落宮門吱呀打開,里面的蒿草順著夏風晃蕩,雄偉壯觀!
殘破的井水口,早已腐朽的木頭上掛著一方掉了顏色的抹布,依稀辯得那曾是多麼耀眼的紅色,木桶里還盛著半桶水,旁邊殘了一個缺口的木盆里放著幾件衣物,像是有人剛剛在這里洗衣,還沒來得及收拾。
往深處望去,遠遠的磚瓦稀稀拉拉掉了一地,屋頂上幾個明顯的瓦礫缺口,青苔縱橫,長年累月這是多少年沒人修葺了,紙糊的窗戶緊緊掩蔽,偶爾風大,吹動著窗戶吱呀作響,在這個青天白日里都覺得像鬼魅一般,讓人驚悚不堪。
未央張了嘴想說這就是冷宮嗎?怎麼感覺像是廢棄的宅子?這皇帝也太狠心了吧?未央不得不再次深深佩服住在此處的女子!
身旁的夏嬤嬤看了未央的樣子笑了笑,這丫頭和別的也沒什麼不一樣嘛,可是皇後為什麼偏偏叫她過來伺候呢?再說了這些年來都是老奴一直陪伴著皇後,進來的宮女不是自殺了就是瘋了逃了,也不知這丫頭能呆上幾天呢,想到這,夏嬤嬤也不管未央,走到井邊繼續開始洗她的衣物。
未央剛想張口幫忙來著,但是別人顯然沒要她幫忙的意思,于是順著小路朝內屋走去,先看看這里的主人是誰吧。
打開了門,一陣塵埃夾雜著濃重的霉味撲鼻而來,未央揮了揮手,眯著眼這才看清屋內一個老婦安詳得坐在佛像前靜靜得捏著佛珠默念著,未央這才認真朝她看去,依稀辯得這個老婦曾經是多麼雍容華貴驚為天人,雖然早已兩鬢斑白,歲月卻依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依舊白皙光滑,配上眉目間的淡然,未央覺得她年輕的時候一定風采亮人,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目光。
越看越心驚,未央早已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她那麼…。那麼像太子?
難道…。
未央越來越不敢往下想去,穩了穩心神,站到了一處,靜靜的等著美婦誦經念完。
日落時分,美婦終于動了動微微張開了眼楮,琥珀色的漂亮眸子淡淡得朝未央看來,張口說道,「你就是未央?」
未央恭敬的跪下回道,「回娘娘,正是奴婢!」
美婦心下微微一笑,好一個漂亮的人兒,難怪我兒會對她上心!
于是板正了臉色繼續說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冷宮里的人,有什麼不懂得就問夏嬤嬤吧,她會告訴你怎麼做!」說完也不看未央朝床邊休息去了。
未央順從了點了點頭,起了身,出屋尋夏嬤嬤了。
跟著夏嬤嬤才知道,這個冷宮里除了她只有娘娘一人,現在又加上了她,謹記著高姑姑的訓誡,多做事少說話的原則,未央盡量不問,可是夏嬤嬤有些話還是願意跟她說的,就比如這冷宮中住的這位就是當今皇後,而且還是名滿天下傾國傾城的一抹紅——冷月兒。
至于當年是因為何事而被罰入住冷宮,夏嬤嬤卻是不願說了,未央也明白也不多問,點到即可,夏嬤嬤告訴她她只要負責娘娘的膳食即可,其他的她來就行,娘娘不習慣別人伺候,她伺候她多年了,已經很熟悉了。
未央雖然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以她女人的第六感覺得皇上似乎很深愛這位皇後,不然娘親都進了冷宮十幾年了,兒子卻一直穩坐著太子之位,沒人可撼動他的地位,再加上雖然把皇後丟在這冷宮之中,卻依舊保持著她的頭餃,未央心想,皇上和皇後之間似乎只是有道坎跨不去而已吧。
心里想想而已,未央卻不想摻雜進這皇家恩怨之中,那是他們的事,我的事就是負責皇後娘娘的伙食,熟悉了廚房以後,未央小心翼翼的做著吃食,夏嬤嬤說了這些茶基本都是冷宮後院自己種的,平常只是去拿些米面之類的,皇後的飯量很小,又喜歡吃清淡的,所以吩咐未央盡量做簡單些飯菜即可。
現在是夏天,皇後當然食不下咽,于是做了綠豆湯加上一些清淡開胃的小菜,再加上皮薄餡多的湯包,未央小心翼翼的將飯食放在桌面上,站著一旁靜靜的看著夏嬤嬤服侍皇後用膳,皇後首先皺了皺眉頭,說道,「夏嬤嬤,廚房沒吃的了嗎?」
夏嬤嬤愣了一下,說道,「要是這些不合口味,老奴就去給娘娘從做吧!」
皇後微微擺手說道,「算了,將就吃吧$**小說!等你做好都不知是什麼時辰了。」
于是皇後夾了一塊蒜泥黃瓜,清脆可口,再喝了一口綠豆粥,味道甜而不膩,咬了口軟女敕的湯包,淡淡的肉香夾雜著一股著竹香氣,眼楮一亮,這孩子沒想到不僅人長的漂亮,而且還做的一手好飯。
于是食欲大發,甚至連小菜都吃光了,抬眼朝未央看去,夏嬤嬤會意開口說道,「未央,廚房還有預備沒?」
未央搖了搖頭,說道,「娘娘,廚房沒有多余的吃食!今天就這些吧,明個未央再多做些!」
「混賬,餓這娘娘成何體統!還不快現在在做些!」
皇後微微搖頭說,「罷了,我也有些乏了,扶我去歇息吧!」
一連三天,都是一樣的飯菜,皇後都快吃吐了,在新鮮的東西也有吃膩的時候,于是叫夏嬤嬤旁側推敲一下,叫未央做點別的吧。
未央會心一笑,在廚房一直忙活著,做了糖醋排骨,魚頭豆腐湯,拔絲山藥,紅燒肉和竹筒米飯,剛剛端過去,皇後再也顧不得禮儀,大吃特吃起來,就連湯都差點喝到見底了,瞅著兩人驚訝的眼神,皇後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擺了她的皇後威儀休息去了。
夏嬤嬤整天都是樂呵呵的,一直夸著未央做飯做得好,連她都自己都說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都像是原汁原味一般,比御膳房做的還要好,皇後這兩天飯量也多了起來,以前半碗白粥就飽了的人,現在一頓最少兩碗米飯,不僅如此,她們兩人還享受到了從未吃過的冰鎮蓮子,水果沙拉,以及冰沙之類的冷飲。
古代沒有驅蚊的東西,只是有艾草之類的燒了驅蚊,可是效果甚微,未央連續幾夜沒睡好以後決定要大干一番,于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扛著鋤頭等用具聲勢浩蕩來到了半人深的蒿草跟前,惡狠狠的指著蒿草說道,「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于是乎,就看見這麼一個畫面︰一個小人兒,扛著鋤頭鐮刀來回的運動著。
日落時分,夏嬤嬤長大了嘴巴,驚訝的指著被夷為平地的蒿草說道,「你也太厲害了吧?」
然後又見她把堆成小山的蒿草燒了個精光,頂著花貓臉拿著艾草挨個屋挨個屋燻了又燻,連在屋內頌經的皇後都被燻了出來,皇後看著未央的樣子,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三個人都笑彎了腰。
晚飯是夏嬤嬤做的,看著小丫頭累了一天,不忍讓她在干活,晚飯的時候皇後可不樂意了,嚷嚷著再也不吃夏嬤嬤做的飯了,未央丫頭把她的嘴都喂刁了。
晚上終于睡了一個好覺,未央心想其實這也挺不錯的,哈哈哈。
于是第二日又起了大早,搬過梯子就上房修瓦,毅然像個男子漢一般,把冷宮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雖然效果甚微,但最起碼能遮風避雨了。
未央從夏嬤嬤嘴里才知道原來皇後極其喜愛薔薇花,于是也不知跟哪個管事公公要了好多的薔薇花植,種在了那片開墾的荒地上,未央心想明年的時候就應該能看到薔薇花了吧。
日子就這麼過著,突然有一天冷宮里來了好多的侍衛,把冷宮前前後後圍了一個水泄不通,未央跟著皇後和夏嬤嬤的身後靜靜得站著,看著眼前這麼大的陣勢,不屈不撓。
帶頭的來人竟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小順子公公,本來後宮偷盜財物都是小事一樁,可後宮都翻了個遍,都找不到孫貴妃的翡翠鐲子,只有一處沒尋,那就是廢皇後的冷宮,官低的不敢來這才叫來了皇上身邊的小順子,小順子公公嬉笑著拿著拂塵恭敬得對著皇後作了一輯,說道,「奴才參見皇後!」
「本宮以為是誰有這麼大陣勢呢,原來是小順子,現在公公混得算是風生水起,怎得有空來到冷宮之中?」
「呵呵,奴才不敢,托皇上鴻福,只是這事非同小可,所有奴才才特別跑這麼一趟!」
「公公客氣了,既然來了還請進屋喝杯薄茶。」
「不必了,皇後娘娘,奴才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查找孫娘娘失落的物品,若是打擾了皇後清修,還請娘娘莫怪!」
「這就奇怪了,孫妹妹的東西遺失,怎麼查東西查本宮這冷宮之中了?」
「娘娘有所不知,這三宮六院全徹查了一番都未曾找到,只有娘娘這冷宮尚未搜查過,還請娘娘行個方便,我等搜查完便走,也算是給孫娘娘有個交代!」
「呵呵,本宮這些年竟然不知這孫妹妹都可以位居本宮這東宮之上了?冷宮你們說能查就能查的?」
「這、請娘娘不要為難奴才,奴才只是秉公辦理而已!」
皇後娘娘心下寒心,對那個位居高位的男子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感情,皺皺眉,不耐煩的說道,「要搜便搜,搜了快滾!」
于是侍衛們一通亂搜,本來整潔的屋子又被弄得亂七八糟,這時一個侍衛在院中大叫到搜到了,未央心下一驚,這怎麼可能?
眼睜睜看著侍衛在院子中一處挖出一個紅色絲帕,慢慢打開,一對晶瑩剔透的翡翠鐲子展現出來,小順子公公望著皇後娘娘笑著一個高深莫測,厲聲道,「人贓並獲!帶走!」
皇後娘娘冷靜的思索了一下,眼一射朝未央看來,說道,「是你?你是孫秋燕派來的奸細?」
未央慌了,連忙搖頭說道,「不是我,我不知道,這不是我埋得!」
「不是你會是誰,這些天你在這院子中搗鼓這些,難道不是為了埋贓物嫁禍給我嗎?」皇後娘娘厲聲直言道,眼神冰冷緊緊得盯著未央。
未央呆了,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身邊的夏嬤嬤哭著說道,「孩子啊,你不該啊你不該啊!」
這時門外突然魚貫沖進了一群人,為首的竟然是從未謀面的孫秋燕貴妃,身後跟著善蛾。「參加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人群齊壓壓跪了下去,太監小順子討好得打著笑臉迎了上去,說道,「不負貴妃娘娘所托,奴才找到了您要的翡翠鐲子!」
孫秋燕笑了笑,扭著縴腰滿滿朝冷月兒走來,身上掛滿了金銀首飾,閃晃在眾人面前,走到皇後跟前,說道,「哎喲姐姐,不就是一對鐲子嗎,犯得著偷嗎,姐姐若是喜歡,大可以叫人去跟妹妹處拿來就是,也難怪,這常年在這種冷清的鬼地方,性子也會生生扭曲了吧,姐姐,我說的對不對啊,哈哈哈」
冷月兒冷眼看去,直言不諱的說道,「本宮說了,這東西不是我偷的!」
「是是是,姐姐沒偷,是鐲子自己長腿跑進了你的冷宮里,都是妹妹不對,沒看好鐲子,這對鐲子,該打!」說完當著眾人的面將兩個鐲子輕輕一踫,碎了滿地。
「哎呀,這麼不禁打,說碎了就碎了!真是可惜!」說完又是一陣搖頭晃腦傷心的模樣。
善蛾在後面忍不住捂嘴偷笑著,未央看了看,心里開始細想,這侍衛剛從院子搜出鐲子,還沒找人通報皇上和孫貴妃,孫貴妃怎麼能知道這鐲子就藏在此處?而且還出現的那麼巧合?
容不得細想,小順子公公已將皇後押走,夏嬤嬤再也顧不得,上前緊緊抱著皇後的大腿哭泣著,「不是皇後干的,你們不能帶走她,你們不能帶走她!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皇上日理萬機,豈是你等下人能見就能見的?還不滾!」侍衛說完一腳將夏嬤嬤踢到了一邊,夏嬤嬤上了年紀哪能禁得起這麼一踢,早已上氣不接下氣,未央見樣,連忙上前扶起夏嬤嬤,夏嬤嬤一見未央來扶,氣不打一出來,一把將未央推了開,「滾,不要那你的髒手踫老奴!皇後啊皇後,你倒是說句話啊!」
冷月兒仰天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求他?求他來見我這幅模樣嗎?」
過了一會聲嘶力竭的朝朝堂正中的方向喊道,「司馬全,你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我冷月兒這輩子看上你算是瞎了眼!」
「哎喲,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啦,皇上的名諱不能亂叫的,會被這個的!」說完孫秋燕比了一個殺人的姿勢,哈哈大笑起來,跟著宮人們緩緩出去了。
「孫秋燕,我冷月兒這輩子就沒輸過,竟然敗在了一個丫頭片子身上,我也算是栽了!不過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冷月兒朝著漸行漸遠的女子大聲喊道,頭發早已散亂,像是癲狂的瘋魔一般。
直到庭院中所有人都走了,未央還沒反應過來這個事實,原來想和皇後她們兩人安靜得在這後宮之中渡過余生,可是天不遂人願,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種失去親人的恐懼感突然襲來,未央哆嗦著抱著雙臂蹲了下來,為什麼啊為什麼,好不容易又尋到了一絲溫暖,為什麼又要生生拆散我們,老天啊老頭你為什麼對我總是那麼狠心呢?我未央這輩子無欲無求,只想圖一絲人間溫暖,你為什麼總要對我這麼不公?
一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冷清男子一件黑衣相贈,瞬間感覺他將會離她越來越遠,甚至會恨她,那是他的母親啊,她都沒保護好照顧好,反而害的他母親要丟了性命,未央就覺得羞愧無比,對不起,對不起,她現在只能說這三個字,善蛾的一石二鳥之計,害的皇後性命不保,不得不說她這個蛇蠍女子真的好毒,連躲在冷宮中都不放過她,她不就是想讓她死嗎?她死了是不是就會放過皇後她們?想到這,未央堅定得邁出腳步,朝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