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也就是未央與皇上約定的最後期限,大理寺早早擠滿了人,文武百官紛紛站到偏廳作為旁听,皇上也坐在了龍位上,坐在一旁靜靜盯著遠處沉思,身旁也坐著早早過來的孫貴妃,無心的逗弄著指甲,朝堂下看去,嘴角彎起的冷笑卻是怎麼也擋不住。
大理寺卿是個一臉正直威風凜凜的大人,此時端坐在主位上,抬眼朝皇上看去,皇上示意開始,這才理了理嗓子,拍了拍桌上的木板,厲聲道,「帶嫌犯皇後冷月兒上堂!」
遠處緩緩走來的身影,在獄中雖說沒吃什麼苦,但是那瞬間鬢白的頭發強力的映入皇上的眼中,昔日熟悉的溫柔笑容早已不在,只剩下冷漠淡然的眼神,曾經那抹驕傲傾國傾城的嬌容只留下歲月摧殘的痕跡,皇上靜靜地望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十幾年不見,她怎得會變成這樣?冷宮中的人難道沒人把她當皇後嗎?朕何時說過撤了她的頭餃,她怎麼如此落魄?
冷月兒就這麼靜靜地站著,朝皇上望著,不言不語,也不行禮也不跪下!
「見到本官也不跪下,成何體統!」大理寺卿張國立胡子氣的一翹一翹的,手中的案板一敲,朝堂下女子吼道,
冷月兒冷冷一笑,「冷月兒生平只跪過父母夫君,我為何要跪你?」
「罷了,讓她站著听審吧!」皇上此時突然開口,嘴角淡淡的露出一絲無奈,他的妻子他何嘗不知她的性子,若不是如此倔強,會在冷宮中苦守了十幾年。
「請原告上前!把此事的經過述說一遍!帶被告未央上堂!」張國立朝孫秋燕望去,孫秋燕這才撇撇嘴懶懶得朝堂下走去,
站定後,將事情的始過又說了一遍,眼神緊緊地盯著冷月兒,笑容逐漸放大。
消失了幾日的未央這次緩緩從遠處走來,身後跟著宰相葉悠然,未央站在大堂中央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站到了一旁,葉悠然隨即坐在了一邊作為旁听!
「這麼說來,貴妃娘娘確定偷竊之人必是皇後無疑?有何人證?」
「那日,未央鬼鬼祟祟到雜役房找了小喜子公公拿了一些東西後,隨即就回到了冷宮中!眾人都知道小喜子是我長的公公,本宮將小喜子抓住詢問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未央竟是叫他偷竊本宮最鐘愛的翡翠鐲子,這對鐲子可是皇上在大婚那日親自套在本宮腕中,本宮珍惜的不得了,于是下令徹查此事,沒想到未央覺得事情敗露,這才將鐲子草草掩埋在冷宮中被小順子公公派人尋到。」
「那贓物呢?此時在何處?」張國立听到這,開口問道,
孫秋燕指尖一指,淚眼朦朧淒慘兮兮哭泣道,「都怪皇後,事情敗落,一時情急上來跟本宮搶奪鐲子,鐲子不幸摔碎了!可惜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嗚嗚嗚~」
「這麼說來贓物已毀?那人證呢?傳小喜子上堂!」
未央听到這,不免嘴角嗤笑,還真是會瞎掰,指鹿為馬活的都能說成死的,侍衛出去不一會兒就抬上了一具白布遮蓋的尸體。
「稟告大人,小喜子帶到!」
「這是怎麼回事?」
「我等尋到小喜子的時候,他已懸梁自盡!桌上還放著他的認罪書!」說完將白布掀開,青紫的皮膚上一條淡淡的勒痕,舌頭長長露了出來,死樣及其難看,眾人皆是被嚇了一跳,侍衛連忙將白布蓋上,未央認得此公公就是小喜子本人無疑,正是那日她去雜役房尋找的公公要來的十幾株薔薇花植,當時就是他遞給的她,她過目不忘,一眼就認得!
「將認罪書傳上來!」
大理寺卿微微閱過一遍,眉頭緊皺,此事有些難辦了,物證物證銷毀了,人證人證卻認罪伏法!所以矛頭都指向冷皇後!這對皇後真是大大的不利啊!
「冷皇後你還有話可說?」張國立緊緊盯著那個不以為然淡漠的冷月兒,
「未央,朕記得當日許你十日之期,今日就是那最後一日,你可查出真相了?」此時皇上突然開口,在場的眾人紛紛朝未央看去。
孫貴妃冷冷一笑說道,「皇上怕是不知,此奴婢在怡然居的時候犯過偷竊之罪,死性不改,現在又指使他人偷竊,皇上萬萬不可輕贖!」
眾朝臣又紛紛議論紛紛,經孫貴妃一提,個個搖頭晃腦,看樣子皇後定是識人不清,這才被此奴婢害了!
未央穩了穩心神,淡淡的開口說道,「請容奴婢看下小喜子的尸身!」
大理寺卿點點頭,表示同意。
未央蹲,掀開白布,眾人紛紛歪頭側向別處,不忍看去,未央緊緊地盯著小喜子死不瞑目的雙眼,輕輕用手覆了下去,無聲的說道,安心的去吧,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尸身早已冰冷僵硬,脖子上一道紫色的勒痕映入眼簾,正眼看去,旁邊跟著一條極淺的印子也像是勒痕,微微皺眉,頓時了然,開口說道,「請張大人派人檢查下小喜子的字跡是否出自本人?」說道這側眼朝孫秋燕望去,孫秋燕抖索了一下,瞬間歸于平靜。
于是,來了一個和小喜子很熟悉的公公認真的觀察著認罪書,一會皺眉一會松開,張大人看到問道,「有何不同?」
「依奴才之見,此書像是被高人模仿所寫,字跡雖然整潔但是有極個別的字跡不是小喜子所寫!」
「此話屬實!」張大人緊張得看著公公,
公公繼續說道,「奴才不敢亂言,小喜子在沒當太監以前是一個教書先生,奈何家道中落,這才淨了身來皇宮里當差,奴才們經常讓小喜子寫家信保平安,小喜子的筆跡奴才記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你先退下吧!」張大人屏退了公公,隨即厲言道,「既然認罪書是假,那小喜子死的倒是有些蹊蹺!未央你查看了尸身,有何發現?」
「回大人,奴婢不才,要是看到沒錯,小喜子公公定是被人先勒死再裝作懸梁自盡的樣子作為幌子!」
「此話當真?來人啊,傳陳仵作上堂!」
不一會兒,陳仵作提著工具就上來了,二話不說蹲在尸身邊檢查起來,隨即開口說道,「稟大人,此人的死法都是有些奇怪!」
「噢~有何奇怪之處?」
「依奴才多年經驗,此人已死去三日,指甲里有不少的皮屑,脖子上有兩道勒痕,一道深一道淺,勒痕旁邊有一些掙扎的痕跡,像是指甲抓過的細小痕跡,指甲里的皮屑之物正是自己抓脖子所殘留,而這道淺的勒痕像是最近才有的,這具尸體被人動過!不知大人在何處尋到尸體?」
「在他自己的房間,侍衛們尋到時他已懸梁自盡!」
「謝大人所解奴才所惑之處,那這道極淺的勒痕正是梁上繩索所勒而形成!」
眾人嘩然,紛紛朝未央看去,仵作的回答與未央所說的一致!那麼就可以斷定小喜子定是他殺,然後再裝做懸梁自盡的樣子,那這個凶手真的可惡至極!
「好你個未央,見丑事見曉,于是痛下殺手,小喜子你死不瞑目啊!」孫秋燕這才假裝一副主僕情深的模樣,對著未央就是一頓埋汰。
「貴妃娘娘這話說的真是奇怪,小喜子若是奴婢殺的,奴婢為何要陷自己與不義,揭開這等丑事?」
「你、你信口雌黃!小喜子你死不瞑目啊!」孫貴妃哭泣著,掩飾自己的慌張。
「大人,奴婢那日的確去過雜役房,也找過小喜子公公,不過是向小喜子公公拿了幾株薔薇花的花植用來栽種在冷宮的院落中,奴婢知道皇後喜愛薔薇花,為了讓皇後開心,奴婢才擅自做主!請皇上懲罰!」
冷月兒這才怔怔的朝未央看去,情緒激動,雙眸含滿淚水,原來她只是為了讓自己開心而已,這些日子真是錯怪她了,想起那日說過的狠話,冷月兒心里有些對不住她!
皇上這才想起,最初遇見皇後的時候,那是一個恬靜的鄰家少女,靜靜站在一大簇薔薇花下,那麼美好那麼淡靜,為了得到一抹俏麗的身影,自己不惜一切手段,這才得到她的身她的心,卻沒想到因為十幾年那事,一怒之下將她關在冷宮中,這麼多年來她可還恨他?
「罷了,此事怪不得你,難為你有這份心了!」皇上擺了擺手,瞬間像是蒼老了幾歲。
張大人見到此,今天這案子怕是$**小說審不下去了,于是開口說道,「將皇後押後,三日後在審!」
未央此時開了口說道,「且慢,大人!奴婢那日與皇上的約定作數的,奴婢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今日定將這真相大白于天下,還皇後娘娘一個清白!」
「這…。」張大人看了皇上的疲憊模樣,猶豫不決。
皇上示意著張大人繼續,旁邊的小順子見樣端上了一杯龍井涼茶,緩解著皇上的疲憊。
「大人,貴妃娘娘說過物證已毀,其實不然,物證還在!」
一听這話,眾人張大了嘴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別人不知小順子可是一清二楚,那日他可是眼睜睜見孫貴妃把一對極好地翡翠鐲子雙手一踫,毀了!
孫秋燕更是冷笑,物證已毀,那可是世上唯一一對南海上供的翡翠玉鐲子,價值連城,未央還能上哪去找上這麼一對一模一樣的鐲子。
隨即開口說道,「那可是世上僅有的一對鐲子,那日已被姐姐毀掉,你既然說鐲子還在,那你拿出來啊!」
說到這,冷月兒擔心得朝未央看去,而在堂偏听的葉悠然只是嘴角彎彎。
「請大人移步到長一趟,貴妃娘娘的鐲子正完好得在長里!」
孫秋燕更是不信,于是眾人浩浩蕩蕩朝長出發。
到了目的地,在一棵桃花樹下,未央指揮著人開始挖起,素蛾更是一副不信的樣子,緊緊盯著挖地的侍衛,挖了許久,也不見未央所說的鐲子在哪。
眾人開始否定未央的說法,更是對她的做法表示不解。
張大人隨即開口說道,「你是說娘娘自己把自己的鐲子埋在這桃樹下?可是挖了半天,鐲子呢?怎麼還沒見到?」
未央一笑,淡然的看著侍衛們忙綠的身影。
「找到了,在這里,大人找到了!」
眾人紛紛看去,土壤里埋在正是那日包裹著鐲子的紅色絲巾,素蛾張了嘴巴,一臉的不相信,可是那方絲帕的確就是那日的絲巾,因為上面繡著的正是金色鳳凰,皇後的貼身錦帕,于是恍恍惚惚開口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記得我那日明明埋在了冷宮中,怎麼可能出現在這!」
「噢~你那日明明埋在了冷宮中是嗎?怎麼會出現在這?」未央心細耳尖,順著善蛾的話接著說道,
「不可能在這的,明明我那日…。」這才恍然想起自己說出了什麼話,連忙辯道,「你個賤人,明明是你自己偷埋的!」可是說出的話是那麼的心虛慌張,眾人皆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皇上更是眯著眼朝善蛾看去。
善蛾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跪下哆嗦著回答,「大人明察,不是這樣的!」
張大人厲聲道,「大膽賤婢!還不快從實招來!」
「奴婢、奴婢…。」善蛾緊張得口齒不清,朝孫娘娘看去。
孫秋燕二話不說一個嘴巴子扇了過來,吼道,「好你個賤人,虧平日里本宮對你不薄,你竟然如此誣陷姐姐!」
「娘娘!求求你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啊~」善蛾哭泣著緊緊抱著孫貴妃的大腿,狼狽不堪。
「來人啊,拉下去亂棍打死!」孫秋燕剛一發話,張大人捋了捋胡須笑著說道,「慢著!今日這事老臣是主審,還容不得娘娘發落此人,等老臣詢問清楚後,再行發落!」
「大膽賤婢,誰人主使?小喜子是被何人所害?還不快從實招來!」
「不是我,不是我,是娘娘…。呃~娘娘你~」善蛾說著說著張大了眼楮緊緊捏緊自己的脖子,突然一口污血噴出,便見了閻王。
「回大人,善蛾服毒自盡了!」侍衛檢查了一番,開口說道,
張大人眼楮一眯,緊緊盯著哆嗦的孫貴妃,好你個狠心的女子。
皇上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說道,「將此賤婢拉去亂葬崗吧!小喜子的家人好好安撫一番,將他尸身好好送回老家安葬了,至于孫貴妃監守自盜,打去冷宮反省,削去貴妃頭餃,將冷皇後迎回椒房殿吧!朕有些乏了,張愛卿剩下的事你處理吧!」說完蹣跚著在小順子的攙扶下回去了。
「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孫秋燕這才發現自己這輩子都完了,頓時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此事過後,孫貴妃一黨自然被打壓了一番,三皇子一黨也安靜了許多,可是在這平靜的外表下,更是讓全國震驚的司馬爭儲這才慢慢拉開了序幕,暗潮涌動,自古後宮爭寵不斷,越演越烈,這起轟轟烈烈的玉鐲一案在歲月的洪流中漸漸被人們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