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噩夢纏繞,天已大亮未央還裹得像蠶蛹一般囫圇大睡,綠花在屏風外暗自著急,又不敢輕易上前吵醒主子,焦急原地來回。
福伯來了兩次未央還在睡覺,便朝綠花吼道,「現在都巳時了,主子還在睡覺,像什麼話!趕緊給老夫叫起來!」
綠花點頭應了聲便沖進去,晃了晃那個蠶蛹道,「主子醒醒,不能再睡了!」
被窩里未央不情願悶聲,「別吵,我再睡會!」
綠花咬咬牙,朝屏風位望去,似乎福伯真的有急事找主子,于是加勁再次晃了晃未央道,「主子,逸主子來了!」
「哪呢?在哪?」被窩突然掀開,未央青絲雜亂蓬頭,一雙黑眼圈緊張兮兮朝四周望去,哪有逸的影子!于是抬頭對綠花怒目而視道,「你騙我!」
綠花慌忙跪下道,「主子,管家福伯已經來了兩次了,大概真有要事找你,你就趕緊起身吧!」
未央揉揉眼瞅見簾外來回晃動的影子不緊不慢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問道,「找我什麼事啊!」
「管家沒說,奴婢也不敢多問,奴婢服侍主子起身穿衣洗漱!」
未央點點頭,繼續哈氣連天,好不容易綠花才給未央收拾穿戴好以後,才發現主子在梳妝台前又閉眼睡著,無奈得嘆了嘆氣,輕拍未央肩膀喚道,「主子,好了!」
未央睜開朦朧的雙眼,入眼便是一個華衣女子,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得雍容,那小指般大小的明珠瑩亮如雪,星星點點在發間閃爍,繡著金絲絹花紋的緞帶從發髻間垂落,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胸前一抹粉色阮煙羅裹胸,脖子上珍珠項鏈瑩瑩閃亮,襯托著白皙圓滑的鎖骨嬌艷動人,一身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逶迤拖地,整個人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璀璨奪目。
未央訝異,望著鏡中的女人久久回不過神來,這是我嗎?原來我也可以長得這般好看!
「主子喜歡這個發髻嗎?若是喜歡奴婢以後天天幫主子梳各種各樣的發髻!」綠花望著主子驚艷的目光,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我說花兒啊,我這像不像暴發戶啊?」未央喃喃道,
綠花微愣,眨眨眼楮問道,「主子,什麼叫暴發戶?」
未央擺擺手,本想讓她梳一些簡單的發式,沒想到手這麼巧,在看看外間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福伯,便也不再拆了,太折騰了麻煩。
剛起身一腳就踩到裙擺,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幸好綠花扶得及時,未央拍拍胸口,暗嘆好險啊,這才發現胸口漏風,陣陣涼意朝胸部襲來,若影若現的酥白望著未央血脈膨脹,這都誰創造的衣服啊!
「我以前穿的衣服呢?」未央顫顫巍巍的問道,
綠花頓了頓說道,「管家福伯說了,主子就是太男人了,現在要學女子的賢娘淑德不然以後找不到婆家!所以主子以前的衣衫全部送給窮人了!」
死老頭,又是你!
未央二話不說提起裙擺朝外間走去,人未到聲先到,「死老頭,誰讓你把我衣服順便送人的,你不知道我的衣服可是我自己設計做的,整個傲天大陸找不到第二家,你明不明白!」
千呼萬喚始出來,福伯都等得不耐煩了,這一抬眼看見一身正裝的未央,暗嘆長孫世子高見,這麼一收拾倒也有幾分女兒家風範,也略過未央咆哮話語,低頭回道,「主子,客人辰時就已在大廳等候,如今已等了一個時辰,主子貪睡豈不讓人看了夜園的笑話!」
未央不悅蹙眉道,「誰啊,這麼大早上就來打擾人家睡覺,真煩!」
福伯忍住暴走的沖動回道,「是邱家家族幾位長老!」
「那叫邱少去應付不就完了嘛,我去了有何用!」未央噿了一口蓮子粥,邊吃著小籠包含糊不清的說道,
福伯繼續說道,「邱少爺一大早就已經去了,悠然主子和辰風主子也前去應付了,還有上次主子收留的塔布隆一家如今已按照主子的吩咐擴大了牧場,如今羊群正好值剪毛時節,畢竟關于夜園收入開支問題,主子要不要前去考察一番?」
未央點點頭說道,「去吧,也不知塔布隆妻子現在身體狀況如何了,上次被那馬賊肆掠,唯一的兒子也不在人世,當時塔布隆的妻子已身懷六甲,如今算來已快了!手術室也就這幾天竣工,你多派幾個人把守手術室,切勿讓人知道!明日我就過去一趟,你給我準備些安胎養身的藥材,再叫上幾個中年力氣大點的漢子,是時候去看看了!」
福伯應了一聲,暗贊嘆未央的細心善良,退了下去。
未央含著包子自言自語道,「我還是去前廳看看比較好,畢竟邱少現如今是夜園的人,不能讓人白白欺負了!」
說走就走,好不容易適應了長裙的未央,在綠花的攙扶下來到了大廳,抬頭望去,鬧哄哄的眾人皆噤了聲,紛紛朝未央看來,眼底都略過一絲驚艷。
其中最夸張莫過于辰風,牛眼都快睜掉下了,嘴巴張得快要塞下一個雞蛋,身旁的悠然最為鎮定,只是眼底的溫柔笑意更深了,桃花扇晃動幅度加了些速度。
邱少則是抬頭看了看,繼續低下頭去,過了十秒猛地抬頭,呈現一種近乎呆的表情,張著嘴木訥望著未央。
未央無奈的搖搖頭,就知道是這種後果,平日里在夜園有夠低調,自己設計的家居服類似于現代的睡衣,外面罩著一層外衫,咋一眼看去挺像那麼回事,也有點偏向男性裝扮,如今突然穿著正規女兒家衣衫,別人看著自己的眼光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甩甩頭將內心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未央慢慢走到上位坐下。
辰風正要關心未央,冷不防被悠然扇柄將嘴巴塞住,低聲在耳根說道,「有什麼疑問,等客人走了再說!莫要鬧了笑話!」
辰風點點頭,悠然這才松開扇子,繼續溫柔笑言望著眾人。
未央鳳眼略過在座的眾人,除了他們三個,有四個男子不認識想必定是福伯口中的邱家長老便淡淡道,「你們繼續,我只是過來旁听一下!」
為首的男子站起身對未央施了一禮道,「想必這位就是夜園主人安定公主了!在下邱金,這幾位分別是邱銀,邱財,以及邱寶,我們是邱家歷代長老,來貴府帶走少東家,還請公主同意!」
求金銀財寶,噗嗤,未央心底竟然偷偷笑了,沒想到這個家族長老名字還真是有趣,但是面上依舊沒有任何表之情淡淡道,「若是他自願跟你們走,那我怎會阻攔,若是他不願跟你們走,那我也定會以禮相待盡地主之誼。」
四位長老一听,皆抬眼朝邱少看去,眼中皆是期盼目光。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口口聲聲為了家族榮耀,我娘在你們眼里算什麼,我娘下葬的時候你們在哪?嫁給我父親連半點榮華沒享到,二八年華為了我束縛邱家勞其一生未到知命之年就已心力交瘁突然隱疾猝死,此生過的有夠淒苦,唯一心願就是死後與父親葬在一起,入邱家族譜享受香火供奉,可是你們呢,你們怎麼做的!生前為牛為馬撐著,死後還要任由你們欺凌,現在還好意思叫我回族家繼承家業,我打死也不會回去!從今以後我要月兌離邱家,另起門戶!」邱少說完一席話早已淚流滿面,每當想起母親臨終前那一抹微笑,心就死死揪著,連母親最後一絲遺願都做不到,孩兒真的不孝。
一席話說得四個人臉色一陣青紅皂白,邱財紅著臉大吼道,「胡鬧!你是邱家家主這話豈能胡說!」頓了頓,邱銀無奈的開口道,「此事是我們考慮不周,容我們商量一番,定將你母親的衣冢放入邱家香堂!」邱寶也贊同得點了點頭,四人皆是一陣靜謐。
邱少再次冷嘲熱諷,「身前由著小叔逼迫我娘親,如今娘親去了,你們倒是來了,將我娘的衣冢放入祠堂說得好听是對逝者尊重,說得難听是做給我看,我怎知你們有何想法,帶我回去說不定差個人將我手中大權奪下,對外宣稱說我領導無方,當不得邱家家主之位,我到時又找何人訴苦!如今我剛剛大權在握,你們就巴巴趕過來請我回去,誰知你們按什麼心思,我承認我是傻,但我不是笨蛋,這麼多年我算是活明白了,我和我娘在你們眼中根本就是螻蟻,用不得你們現在假好心!」
一段話講完連未央都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這小子總算是開竅了!還以為邱少會被欺負得很慘,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四個長老听完臉色直接氣的慘白慘白,邱財直接大吼一句‘混賬!’便顫抖著胡子不知該如何罵下去了,邱寶則是一陣搖頭晃腦的嘆息表情。
邱金微嘆口氣說道,「既然你心意已定,老夫也不必多言了,族家不願回去也行,從今以後你便不再是邱家家主,你手中的信物以及權利也要全部移交出來!包括所有的財產以及私物!」
邱銀也跟著點點頭接道,「包括你現在邱家祖屋地契都要交出來!」
未央冷靜看著這一切,听到這頓時就有些怒了,實在有些過分了吧,頓時拍案而起,「這是什麼狗屁規矩!家主信物以及權力移交出去就夠了,還要財產充公,連私物都要沒收,你們這跟強盜有什麼區別!」
邱金顯然沒注意這里是夜園地盤,被主人一吼端茶的手一抖,頃刻茶盞打碎滾落滿地,邱財直接摔落椅子,連忙爬起來扶正了帽檐,朝發聲處望去,邱銀還算鎮定開口道,「這是我們邱家百年來一直不變的規矩,外人不方便插手,還請公主莫要管我們邱家內部的事情!」
未央冷冷一笑,「邱家內部的事情?我現在是邱少的主子,你說這內部的事情我該不該管?嗯~?」
「什麼!」幾位長老一听,差點暈闕,紛紛指責邱少竟然就這樣把邱家給買了,難怪在夜園死賴著不走,原來是被女人狐媚手段勾了魂之類的閑言髒語開始潑了出來,越罵越難听!
悠然無奈揉了揉發疼了腦瓜子,朝辰風試了眼色,辰風二話不說上前按著四人一頓暴打,誰罵了未央一句,就是一拳頭揮之,十句就是十拳頭,我當寶的人你竟然都敢罵,不想活了!
直打得四人紛紛求饒,四處躲閃,其中屬邱財被揍的最狠,未央揮揮手,端茶抿了一口問道,「服不服?」
「不服!你憑什麼打我們,我們要去報官,你仗著人多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我們要告你,告得你身敗名裂!」邱財呲牙咧嘴捂著嘴不滿道,
未央微微一笑,「好哇!那你去請豐城城主來判案吧!看看辱罵公主的罪名大些還是蓄意毆打的罪名大些?」
邱金一听便知踢到了一塊硬鐵板,連忙拉開邱財道,「還請公主息怒,我等愚昧無知,還請公主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們!」
邱財還想上去爭論,被邱銀一把拉倒身後低聲說,「你不知道上次賞花會夜園大出風頭的事情嗎?連城主都斗不過她,我們小小家族怎能斗得過!別再多嘴了!」
邱財便不再理論,揉著被打腫的臉蛋在人群中朝辰風怒視著︰小子,你等著,我治不了公主我還治不了你!
未央點點頭很是滿意說道,「此事就這麼略過也行,你們也知道我的朋友非富即貴,剛才在打斗中傷了各位我也是于心不忍!」未央頓了頓,四人皆睜著眼楮等待她的話語,只听見未央說道,「這樣吧!你們有個什麼萬兒八千銀子來作為補償這事也就算了!」
什麼!天空中閃過一道霹靂,直擊四人全部劈成焦炭,從里黑到外!
老大直接暈了過去,邱財咬咬牙吞了一口血惡狠狠道,「好!明日我們就將銀兩奉上!絕不虧欠!」
邱寶又是一陣搖頭晃腦的樣子,邱銀穩了穩心神開口道,「那至于邱少的事情,公主您看這事這麼辦?」
未央很是滿意現在的態度,微微一笑道,「至于邱少的事情嘛,正如他所說家主信物以及權力都不要了,但是屬于邱少的那份你們不能動一分,否則…。」未央話音剛落,辰風抱起自己坐的椅子頓時摔成稀巴爛!未央頭頂一陣黑線,邱家幾位長老見樣又是一陣驚嚇,老三接著暈了過去。
未央月復誹,辰風你用得著這麼費勁搶鏡頭嗎?
邱銀木訥得點了點,邱寶頂著熊貓眼又是一陣搖頭晃腦!
悠然飄然搖扇,微笑著朝外走去,既然都看完了,是時候回去用膳了!
未央也跟著起身,揮揮手道,「還不快走,等著蹭午飯吃嗎?」
邱銀邱寶如獲重釋,深深喘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老汗,指揮著小廝背著老大老三健步如飛朝外走去,還未行至大門,身後一丫鬟氣喘吁吁奔跑而來,手中拿著一張紙條說道,「我家主子說怕你們賴賬,只是欠條,請各位務必收好!」
老二直接狂嘔三升血不止,一陣風飄過,哪還有人的影子,早已消失的干干淨淨,只余下還在空中飄浮著的欠條,綠花撿起欠條皺眉望著大門外,喃喃道,「欠條都不拿走,還真打算不還了啊!」
「會還的!」子墨負手而立,月牙白衣袍翻飛,銅雀台上眺望大門方向,嘴角勾起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