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孝卿心灰意冷的靠在靠枕上,衣服的扣子仍舊散落著,隱隱露出了胸膛,他的身體已凍得冰涼,傷口正作威作福的發出鑽心的疼痛。
閻小葉內心的柔軟不是對誰都施展的,除了對待弱勢群體,便是對特定的人群。在這特定的人群里面,即有認識了小半輩子的好閨蜜,司徒悠雪。
既然事情已進展到這里,不如打破沙鍋問到底,將來也好將第一手信息給到悠雪,免得她對著一個不值得的對象一心一意。
人是復雜的生命體,有柔軟的一面,就會有堅硬的一面;有善良的一面,就會有殘忍的一面。
陸孝卿的落魄未能入閻小葉法眼,她滿心想要為好友謀福利,心思一動,話已出口。
「我覺得悠雪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你是怎麼看待她這個人的?」
陸孝卿眉心微動,仿佛龜裂的冰雕,緩緩集中的視線,落在了閻小葉臉上。
那一抹目光幽怨低落,蓄含著無盡的話語,即便閻小葉是鐵石心腸,也無法繼續忽視下去。
于是,她後知後覺的打量了他一番,隨後爆出了一聲驚呼,道︰「老天!你的衣扣都沒扣好!不冷嗎?怎麼憋著不吭氣兒?」
說著,「唰」地伸出一雙爪子,呼哧哧的替他扣上了胸襟的扣子,很有幾分菜市場大媽打理死魚的架勢。
接著,又幫他把被子捂好,動作卻稍嫌粗糙。一不小心踫到了他的下巴,頓時再度發出了驚呼——「噯!你的身體怎麼冰涼?」
陸孝卿長嘆一聲,闔上了雙目。
雖然他倒沒感覺自己像條死魚,卻是自覺像極了一條被撿回家的流浪狗,即便她的關心不是虛偽的,卻僅僅只是憐憫罷了。
閻小葉早已丟下他,奔向了一旁的大衣櫃,「嘩」地一聲拉開門來,一頭扎進去翻找著,悶頭拋出一聲詢問︰「你房間里還有被子嗎?」
陸孝卿悶悶的不想說話,但那搗騰衣櫃的女子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如果當真不去搭理,衣櫃恐怕很快會變狗窩。
想來只好悻悻開口,道︰「有。就在櫃子里,不過你找錯地方了,是在頂櫃上。」
「是嗎?」閻小葉順著他的示意望了望頂櫃,繼而利索的挽起袖子,快步走向床沿,搬起那張椅子,回到了衣櫃前。
陸孝卿的目光一直跟著她打轉,看她笨手笨腳的爬上椅子,又大大咧咧的拉開櫃子,再興高采烈的抱出一條被子,最後催人心驚的「咚」一聲跳下地來,抱著被子跌跌撞撞的奔了過來……
她認真的在他身上鋪著被子,令那冰凍的身體霎時感到了暖意。
陸孝卿的心,被觸到了最柔軟的一隅。
惋惜這一份溫情只是臨時屬于自己,惋嘆這份關心只是一個女孩對流浪狗的同情,宛然這一片春意盎然的風景,被後來居上的兄弟捷足先登的奪去。
惆悵之後,心情竟莫名平靜,回憶自己起初的反應,感到有些過激,也生出了一絲歉意。
葉子,那個本性純良的女孩子,他怎麼能因為自己的失望,而去遷怒、猜忌、甚而對她展露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