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之城 第12章 有心盡責

作者 ︰ 吳光宇

2001年8月19日,下午兩點,南京火車站。

任平遠遠地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一路小跑著緊緊趕向出站口,老婆胡麗的車子是早上十點半從上海過來,三個半小時差不多到了。接老婆這樣的大事可不能遲到,這也是上海男人的生活原則之一。

他剛從車子出來就感覺到了一種窒息,今天的溫度至少有四十度,四面都是亮晃晃的,就連水泥牆也變成了明鏡一般可以反射著熾熱的光線。萬里晴空之中,烈日如火般烤曬著這片地方,空氣中有著濃淡不均但如影隨形的可怕臭味,如同這附近有一萬個腳氣重癥患者同時在體驗著透氣療法,還有若干具無形的尸體在地上迅速氧化,這是全國各地所有火車站共有的氣息,那種讓人一聞就想轉身上車迅速逃離的可怕氣息,據相關部門研究,保持一定濃度這種氣味有利于加速火車站人群流轉,大大提高人員流動率,減少不相干人員在候車室的滯留,而這一點對于運輸部門來說十分重要,幾乎相當于資金周轉率對于一家商業公司的重要程度!

任平小心地走過地上那一灘灘污漬,污漬里還有細碎的黃色晶體,那應該是由多次小股流水沖積而又在烈日下烘曬而成。這說明這里白天和夜里應該是派不同用場的,在光天化日下是行人經過的走道,夜深人靜時是臨時的洗手間,哦,不對,白天的時候應該也可以當成臨時洗手間,因為任平面前剛剛有一個小孩在媽媽的噓聲下把珍貴的童子尿浪費在了地上。

為了不讓自己的褲角染上這種珍貴的藥材,任平特意繞了個大圈,沿著牆角走了過去,但又不得不擔心腳下的各種「地雷」,在短短五米長的牆邊就有十四塊西瓜皮,大概三十公分就有一塊,如果有的人腳大可能會同時踩上兩塊,有的形如彎月有的卻如滿月,有的身形大展有的縮成一團,仔細看去後者是坨大便,有的兩面皆青十分干淨,有的根本只被人咬過兩口,上面的紅瓤里還點綴著黑色的籽和同樣黑色的蒼蠅,這些地球上最精密的飛行工具們在有人經過的時候會升空打量一下這附近的情況,或許有些會隨著人遠去,但多半還是會留下來繼續享用那道紅色的大餐。

終于到了出站口了,這里的人很多,每個人都穿得很少,脖子伸得很長,更有不少人還舉著大大小小各種質地的牌子,上面寫著人的名字或是某家酒店的名字,高聲叫著︰「住店!」還有戴著草帽包著臉布脖子上搭著毛巾的人在人群中穿行,嘴里叫著︰「地圖,五塊一份,……」

任平已經全身是汗了,但他還是不得不擠在人群中,仔細地看著從出站口出來的每一個女人。這個時候一個穿著花布裙的嬌小女人映入眼簾,她的包突然掉在地上,她正彎下腰去拿包。

那件是去年自己買的花布裙,任平激動地叫了起來︰「阿麗!」

那個女人抬起頭來,朝他這個方向看來,白晢的臉龐尖下巴,小巧的鼻子細長小眼,鼻子上還有幾個小小的白麻子,精明中帶著俏麗,或者說俏麗中帶著精明,果然是他的老婆胡麗,任平更加用力地揮起了手。

「阿平!」胡麗也高興地叫了起來,她把票遞給檢票員,三兩步沖了過來,兩人拉起了手,好象又回到了六七年前兩個熱戀的時候。任平突然忍不住重重地抱住了胡麗,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放下後仔細地打量著她。

「看什麼看?」胡麗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結婚這麼多年兩人都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任平這麼看她還是兩年來的第一次。

「你好看啊!」任平突然重重地親了胡麗一口,胡麗卻馬上紅了臉,把他輕輕推開,看了看四處,任平遺憾地嘆了口氣。

胡麗伸手模了模任平的下巴,上面已經有了青色的胡茬子了。

胡麗彎下腰,打開包,拿出一個電動剃須刀遞給任平,嘴里嬌嗔道︰「扎到我了!」

任平嘿嘿笑了起來,看了看四處,發現這兒也真不是一個讓人親熱的好地方,于是一手拎起包,一手拉著胡麗的手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這可真熱!」胡麗抹了一把汗,用手扇著風,這差點導致一場悲劇的發生,好在任平一把拉住了她,讓她躲過一團黑黃的物體。

坐進車里,這個時候兩個人還真沒有浪費時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突然來了一段小別勝新婚的前奏序曲。好半天後,兩人終于分開了,相視而笑,看來這一次來南京還真是來對了。

「你昨天在哪兒睡的?」胡麗突然問了一句。

「車里啊!」任平毫不在意地說道,開始拉安全帶。

「以後可別這麼苦了!」胡麗心痛地模著任平的臉,柔聲說道。

「苦什麼啊!」任平毫不在意地回答,他倒不覺得自己有多苦,轉頭看看胡麗,「車上有吃東西麼?」

「就喝了點水!」胡麗答道。

「那你餓了吧!」任平問道。

胡麗點點頭,任平發動了車子,嘴里說道︰「我也餓了,現在帶你去個地方吃好吃的!」

「什麼地方?」胡麗開始拉著自己的安全帶。

「不知道名字,就認得那個路口!」任平搖搖頭,笑嘻嘻的說道,他慢慢把車子掉了個頭,向路口開去。

「不錯啊!才來小半天就開始認得路了!」胡麗夸了他一句,這讓任平得意了半天。

「哦,對了,給你的!」任平放慢車速,在路口停了下來,等前面的車子轉彎,他伸出右手從懷里掏出一個錢包遞給胡麗,後者莫名其妙地接了過去。

「給什麼?」胡麗拿著錢包看了兩眼,這是個男人用的舊錢包,為什麼要給她!

「那夾層里有三百美元,放在你那!」任平說道,前面的路已經空了,他加大油門沖了過去。

胡麗眼楮一亮,在錢包里利索地翻找了起來,一會兒就在最深層的小角落里把三張偉人照片翻了出來。

她把其中的一張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又對著太陽照了照,又用力抖了抖。

「真的假的?」任平問道。

「我怎麼知道!」胡麗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花旗銀行的啊!」

「我以為你當出納的見的錢多啊!不會連美元都不認得吧!」任平曬笑起來,腳下輕踩油門,車速又快了一些。

「那有那麼多的美元讓你去認啊!」胡麗又白了他一眼,嘴里說道,「看起來不象是假的,回去問問銀行的就知道了!」

「那萬一是假的不得給銀行沒收啊!」任平提出一個重要的可能性。

「那就找個銀行的熟人問,你二叔的外甥女不是在銀行麼?」看來胡麗有比較好的記性。

「是啊!張婕不是在銀行麼!我怎麼沒有記起來!」任平拍著大腿笑道,車子也跟著抖了起來。不過他突然又加了一句︰「應該不會是假的,他應該不是那種人!」

「什麼他?那個客人?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種人?」胡麗對老公的善良感到非常矛盾,雖然善良是一個優點,對于家庭成員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但這樣的社會並不太適合善良人類的生存。

「回頭再和你說,他的箱子還在後面呢!」任平隨口說道,伸出右手指指前面那個路口,「前面就是了,邊上就是一家旅館,你先去沖個涼吧!」

胡麗臉突然紅了起來,重重地捏了任平的腿一把,後者一聲慘叫,差點撞上路邊上的隔離欄,這讓兩個一陣後怕。

「你干什麼!」任平怒吼,眼里冒出了怒火。

胡麗也是一肚子委屈,她板著臉,扭著頭看著窗外,嘴里卻氣呼呼說道︰「你為什麼要讓我先去洗澡?哼!不懷好意!」

任平突然恍然大悟,臉上也開始現出一絲的微笑,他開始重新安排今天的計劃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任平和胡麗已經在白下區的一家叫作美羅大酒店的三星級賓館里開了一間房,在服務員曖昧的表情下他們來到三樓的一間雙人房。

又是小半個小時,任平開始和胡麗體驗著小別勝新婚的感覺,他們已經大膽地把這個房間重新布置過了。在胡麗的建議下,任平和她把兩張單人床拼在了一起。這個工作還算是比較費勁,還差點把任平的腰給閃了,幸好沒有,要不然這下半身的幸福就沒有辦法保證了。

「好了!」胡麗一邊嘴里哼著莫大歌星的《雙人房單人床》,同時心情愉快地看著這張超級大床,還有那地上已經鋪得整整齊齊的備用被,屋子里的空調已經打到最低,正好體驗這種冬日小屋二人世界的溫馨感覺。听說愛斯基摩人就是這麼過的日子,把海豹皮鋪得滿地都是,听起來就是十分幸福,胡麗美滋滋地想著。

「老公!」她帶著顫聲呼喚任平,正好這時任平在浴室里帶著焦慮呼喚著她,「老婆!!!」

明顯兩人心中的安排並不一致,但不要緊,夫妻有事好商量,尤其是這種事更是容易達成一致,這總比幾個國家爭什麼溫室氣體排放量限額容易得多,後者吵了十幾年還有兩三個不負責的家伙還在對著天空使勁放屁,尤其那個美國實在是個fatass,居然有四分之一就是它放的!

反正半分鐘後兩人就達成了妥協,決定先來一個以某種鳥類名字為代表的節約型沐浴,再以愛斯基摩人為榜樣,來一個上床下地的雙人運動……接下來還是那個以某種鳥類名字為代表的節約型沐浴,如果還有力氣或是興趣的話再接下來還是那個愛斯基摩運動,……直至他們覺得吃飯開始重新變回到第一需要為止

經過兩個小時的熱量釋放之後,他們終于心得意滿且大汗淋灕地躺在床上,突然兩人的肚子一起叫了起來,倒象是故意用月復語在對話,兩人感到十分有趣,一起大笑起來,這一次不經意的南京之行倒把他們這五年之癢都給搔足了。

接著任平和胡麗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目前食物才是對方的第一需要,好在剛才下車後買的那些東西都已經在地面的被子上堆成了小山,于是他們開始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著零食,感受著這種在房間里的郊游滋味。

胡麗突然看到擺在一旁的那個大箱子,任平沒有把它放在車里,也拿到了房里。

她站了起來,走了過去,把箱子拎了拎,驚訝地說道︰「不重啊!」

「全是衣服鞋子,」任平嘴里還塞著面包和半根香腸,他自己做了個熱狗,「還全是新的,根本沒有穿過,連牌子都沒有去掉。」

「那他現在不是很慘?」胡麗隨口問道。

「什麼很慘,」任平不明所以,轉過頭來看著胡麗,突然醒悟過來,「是啊,這麼熱的天沒有衣服換,一天就臭了!」

胡麗打開箱子,入眼便是一堆全新的衣服,還有一個鞋盒,她隨手拿起一件襯衫,拎在身前看了看,突然叫了起來︰「阿曼尼!」

她又拎起一件,又叫道︰「又是阿曼尼!」轉頭對著任平叫道︰「全是名牌!」

「什麼名牌?」任平可不太知道什麼是名牌,他只知道老婆買的東西自己一定要穿就對了。

「不止是名牌,還是大名牌!」胡麗嘖嘖感嘆了幾聲,看到任平站在邊上,心念一動,把襯衫在任平身上一比,「大了點!」

「他比我高一個頭呢!」任平哭笑不得,他現在還光著**,她也一樣,兩人就這樣對著一個箱子里的衣服翻來翻去,倒象兩個原始人類不小心得到了從未來世界送來的愛心關懷卻不知道如何使用似的。

「穿給我看看!」胡麗把衣服扔給任平,嘴里說道。

任平拿著襯衫有些猶豫,期期艾艾地說道︰「不太好吧,這是別人的!」

「有什麼關系,穿來看看,回頭我們也是買幾件穿穿!」胡麗一臉不以為然。

「這是新的!」任平還是不穿,他還在猶豫。

「你又不听話了?」胡麗斜著眼看他,一股涼氣立時從任平的後脊柱底端向著他的後腦勺竄升。

「這是人家的,要是給他知道我穿他的衣服那不太好!」任平還是想努力一把,這些衣服雖然被那個人棄如敝履毫不珍惜,但也不應該是自己能穿的。

「穿一下有什麼要緊,看看什麼樣,就是他沒有穿過我才讓你穿,要是別人穿過我還怕有病呢!」胡麗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心聲,任平听了還真是不以為然,但居然有些心動。

「好!」任平終于屈服了,他開始一件件地試著箱子里的衣服和褲子,好在這之前他還是把自己的內衣給套上了,要不然這衣服就算回到徐行手也他也不用要了。

小小的房間里上演了一場國際時裝秀,開始是模特一人觀眾一人服裝指導一人一共兩人,半個小時之後變成了男女模特各一人服裝指導兩人觀眾兩人還是一共兩人,再一個小時之後天已經完全黑了,兩人終于回復了正常的裝束,箱子里的衣物也在任平的指點下和胡麗的打理下變得整齊而有序,完全看不出有人動過的痕跡,至少這兩人看不出

「走,去逛秦淮河夫子廟,再喝碗鴨血粉絲湯!」任平積極地建議,胡麗也是積極響應,但願他們不要對那片臭氣蒸騰的污水溝失望,但也許他們會以為忽然間回到了上海,那兒也有一條飽含豐富醬料和有機質的蘇州河,說不定他們會因此而產生一絲親切感!

三個小時後回到房間,兩人已經走到腿酸腳軟了,雙手大張往床上一倒又彈了幾下便不想動了。

「老公!」胡麗突然爬起來拉著任平,抬頭看著他,滿眼的深情,輕聲說道,「我愛你!」

任平呆住了,半天才回應過來,他的眼里已經有了一絲淚花,嘴里卻只是輕輕應道︰「我也愛你!」兩人緊緊地擁在了一起用力吻著對方

這是三年來他們說的第一句〔我愛你〕,也是四年來唯一一句這樣充滿感情又能夠打動對方的三個字,他們也許一直沒有發現,或是發現了但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婚姻已經變成了圍城,他們也許只是缺少破城而出的勇氣或是力量罷了!

半年前他們兩個人都偷偷地買了那本錢鐘書寫的同名的小說,但都不願意讓對方知道自己在看這本書,生活的壓力和日漸的熟悉了解讓話變得越來越少,這樣的家庭能夠經得起風雨麼?他們都不知道,但不管怎麼樣,這一天,這樣一個下午,以及將來的一個夜晚對于他們這五年多的婚姻生活是一個重要的新起點,他們內心早就已經感覺到那種共同生活後由于太熟悉而產生的麻木,而一個陌生的環境居然讓他們心中重新迸發出了新的激情,至少他們已經找到了一種方式來緩解這些年已經象影子一樣跟在他們生活中的那種淡然,或者說是漠然

三十公里之外的一個形如大饅頭的山上,青山上長著無數的小饅頭,那是無數人長眠之所,在山頂的西北側,一道矮牆之內,一棵松樹在夜風中輕輕抖動著萬千長針,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

徐行靜靜躺在那半塊墓碑前的泥地上,靜靜地看著那滿天的星星,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那多年之前的同樣夏夜,一樣的蚊聲縈繞,只是它們才飛到離他半米之遠地地方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削去了那根細長的尖嘴,等待它們的是最為悲慘的命運,看著美食活活餓死,雖讓它們來打擾一個不該被打擾的人呢!

第二天,任平帶著胡麗開車徑直來到市政府。

任平打量了下這個建築物,看起來也是一般呢!他帶著胡麗大搖大擺地向里走。

「干什麼的?!」一聲怒喝從門衛室里傳來,任平嚇了一跳,胡麗更是嚇到臉色更白,兩人轉頭去看,一個武警小戰士正盯著他們,那身後的鋼槍說明這里絕對不是可以隨便進去的地方。

「我到民政局打听點事!」任平在莊嚴的國徽面前根本無法大聲說話,尤其是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雖然目前還對著太陽,但誰知道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專政對象指著呢!

「民政局?」武警戰士松了口氣,打量了任平一眼,大概看出他不象是個壞人,語氣略有緩和,問道,「什麼事?」

「是這樣,」任平開始小心翼翼地接近相貌莊嚴的人民衛士,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對一個門口警衛說自己的具體來意,但估計如果自己老閉著嘴就有可能永遠無法進去,「我想去打听一個孤兒院的事,我一個朋友小時候住在那里,現在回來想找找人,可是發現已經不見了!」

說這話的時候任平的臉上有一絲欣喜,因為他剛才把徐行說成他的朋友,這種感覺好象很不錯。

「你朋友?」武警戰士懷疑地看了看胡麗,「是她麼?」

任平心中一動,拉了拉胡麗說道︰「好眼光,就是她!」

這連白痴都看得出來,不是女的你哪有那麼好心幫著打听,武警戰士心中嘀咕,眼里卻望向胡麗。

要說胡麗這反應還是真夠快的,臉上的表情立時變成焦慮中帶著感激,期盼中帶著擔憂,看得武警戰士心中一軟于是大手一揮,說道︰「先去登記!」

「哦,」任平大喜過望,拉著胡麗便到門衛登記。

「上海來的?」門衛看著任平拿出身份證在填,淡淡地問了一句,他也听到了任平和武警戰士的一問一答。

「是!」任平抬頭笑了一笑,接著又拿過胡麗的身份證填了起來。

「你原來住南京啊?!」門衛又問胡麗,後者笑笑點點。

「南京話都忘記了吧!」門衛又沖著胡麗笑,胡麗又笑著點點頭,前者搖頭嘆氣道,「有空常回來看看吧!」

「嗯!這不是回來了麼!」胡麗還沒有說話,任平已經替她答了。

「進去吧,六號樓,左手一直走兩百米,灰的那棟樓,」門衛低頭看著任平填的單子,撕下後面一張遞給他,「讓人在這紙上簽個字!」

「謝謝了!」任平拉著胡麗沖著門衛笑笑,又向著那個武警戰士揮揮手,向里走去。

四個小時之後,兩人又陰沉著臉重新出來了,任平的手里多了幾張紙坐進了車里,沒有人願意說話。

終于還是胡麗先打破了沉寂,輕輕推了任平一下,低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我已經把手機號碼留給那個人了,如果他也過來找應該會通知我,只不過我想象不到他知道那些事後會怎麼反應!」

「太慘了!」胡麗的眼里已經滿是淚水。

任平也呆呆地看著車頂,輕聲說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那天他會那種表情了!」

……很久之後,胡麗擦了擦眼淚,輕聲道︰「我看我們還是先回上海吧!把那箱子送到機場去。」

任平點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再等一天吧,如果他還沒有來那我們就寫封信放在箱子里吧,他能不能看到就看運氣了!」

沉默了一陣,他又接著說了一句︰「我倒希望他永遠不要看到這些,……」

「那今天做什麼?」胡麗問道。

「來了南京也應該看看中山陵了!」任平沉吟一陣,扭頭看著東北面的那個山頭,那里是孫中山先生的埋骨之處,說不定那個人會在那里。

「你是不是覺得他會在那里?」胡麗仿佛看出了任平的心思。

「我有一種感覺,會在那里見到他,試一試吧!」任平嘆了口氣,發動了車子。

兩個小時後,任平和胡麗站在那座漢白玉靈堂前茫然地看著自己剛才爬過的那千階石梯和那個刻著「民權、民主、民生」六個大字的華表石坊,山下那片城市此刻變得如此之小,迎面而來的陣陣山風讓本已經汗透的薄衣迅速變干,也帶來不少的涼意,

任平和胡麗對望一眼,搖搖頭苦笑一聲,這一路上他們的眼楮都沒有放在這鐘山風物上,只是在人群里掃來掃去,倒錯過了不少的景物,既然自己已經盡到了責任,那現在應該可以享受一下這里的美好景致了吧!

「到那里給我照個相吧!」胡麗開始向著靈堂一側的石欄走去,她手扶著光滑的白玉欄桿,臉上露出淺淺微笑,沖著任平揮著手。

「來了!」

任平也微笑著走了上去,拿起相機,半彎下腰,開始對著胡麗照了起來。

離這個方向三十里外的饅頭山頂,徐行正向挖好的坑里倒進一桶沙石,他抬起頭,眼楮正好望向鐘山之頂那個漢白玉石砌成的莊嚴石屋,心里想著明天運到山下的那些石頭應該如何擺放才能達到美觀與實用的最佳效果,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什麼物體擋著視線,可是這麼遠的距離,人眼的限制,再加上大氣流動產生的折射作用,他們卻無法只用肉眼辨認出對方,

但不管怎麼樣,任平認為到了中山陵就可以見到徐行這個說法在理論上說是對的。只是這個世界上理論對的事太多了,而實際卻沒有多少人能把理論上的東西全都變成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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