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部落距日落谷千里之遙,唐凌三人自是會快馬加鞭,也得近十日才能趕及。雖然千里對唐凌水月柔可橫渡虛空瞬息千里,但忌憚于祁利格同行,暫時還不能暴露修仙者身份,再說兩人也很喜歡這草原,于是才騎馬疾行。
第一日悶頭前行,日落之時已前行近百里,速度著實不慢,但日間之事也無甚可說,于是略下不談。
第二日白日也是如此,但惟在傍晚,三人找了處水豐草美之地歇鞍下馬,收拾晚飯。因前一日半都是啃食自帶的粗食干糧,又快馬加鞭,沒有好好休息。因此水月柔與唐凌商議,此次晚飯好好犒勞一下老人。
水月柔下馬收拾鍋灶,四處采摘可食野菜,而唐凌則縱馬以三人所在之地環行,來射殺野味燒烤為食。
環行十數里,唐凌見到數里外有一小山谷,谷外栓有一匹棗紅馬在俯臥吃草,唐凌見棗紅馬有些眼熟,再到近前,更覺熟悉。下馬,走到棗紅馬前,仔細端詳。
棗紅馬見到唐凌,也不驚嚇,只是「 」的叫了兩聲,便欲站起。唐凌終于想起此馬為何如此熟悉,不覺神色有些古怪。心道,此馬在此,其主人也就不遠了。于是把馬一放,任其吃草,自己則走進谷中。
谷中草木茂盛,清秀異常。但唐凌還是在山谷干燥少蟲出發現了燒火灰燼,灰燼還有余溫,想來人還沒走遠,神識一掃,便已確定隱藏之人位置,也不點破。唐凌提氣沉聲,聲音在山谷傳蕩,久久不絕。
「祁連大哥,現身吧!」
回聲傳蕩幾圈,唐凌見四周還無聲響,就轉身朝谷口走去,留下的一句話卻語讓藏身山谷中的壯漢顏色轉變再三,終于忍不住從藏身之處跳出,滿臉討好笑容的迎向唐凌。
「唉,唐老弟別走!帶上我,我這不是放心不下唐柔,額•••放心不下你們嘛,萬一遇上匹巨狼猛獸,沒有我,你們三個可怎麼度過啊•••」
那句話正是︰「我本以為祁連大哥原是敢作敢當說一不二言行一致的漢子,準備在我我妹妹前美言兩句。唉,想不到啊~」
于是,唐凌打獵時身邊就有了一個喋喋不休的粗獷壯漢,回到水月柔所在時,小心翼翼的解釋自己跟來緣由,接著數落自己跟來的好處•••
這麼做時,這位向來行為不羈壯漢還偷偷觀望水月柔臉色,唯恐惹得水月柔不高興。唐凌瞥見這些,暗暗好笑,感嘆道這情網無情竟能把一個草原漢子變得如此細致,看來這無情之道也並非全對。
自祁連這草原漢子加入,四人行不再沉悶,偶爾爆發唐凌與祁連的爽朗大笑、時不時能吃上祁連打的山珍野味,倒是祁連曾拿來大力夸耀並將之視為加入三人行的殺手 ——能搏殺巨狼猛獸,保眾人平安,卻一直未實現,引得祁連整日磨刀霍霍,大嘆宰牛刀無用武之地。
這草莽大漢好不容易用次成語還用混,這倒博得水月柔一次笑顏。其實,唐凌一直在四人周圍百里散出濃濃威壓,尋常野獸哪敢欺近?
撇下閑話不談,就在四人行的日夜兼程下,在第八天日落之時,遙遙望見了那草原部落聖地——日落谷。
唐凌四人並沒有連夜趕去,而是在祁利格大爺的要求下在日落後便就地休息,養足精神,明日大早再進日落谷。
略過幾人休息吃飯瑣事,入夜後,唐凌水月柔尋了處清淨地方商量了一下未來安排。
此處須彌洞天處處透著古怪,廣闊無邊不說,而且之中生靈俱備,自成一套系統,還具有稀薄靈氣,仿若一方小天地!這與唐凌所知所經的須彌洞天已有本質上不同!
事異必有妖。依唐凌猜想,此處,可能不是須彌洞天,而是幾人誤打誤撞真正進入仙界的一處伴生小靈界!注一
小靈界進入方式飄忽不定,這種事情的幾率太小了。雖有可能,但唐凌更相信是另一種猜想。結合水月柔等人的遭遇,唐凌一行人找到的的確實是一處須彌洞天,可在進入之時,就進入了一場洞天主人布置的幻境之中。
談到此處,唐凌伸出左手手掌,右手並成劍指,在左手掌心一劃,一道血痕出現,略顯淡銀色的鮮血涌出,一時便浸染整個手掌。絲絲痛感傳來,唐凌眉頭一皺,左手合攏,銀色光華閃耀,瞬時便恢復如初。
「若第二個猜想是真的話,這是多大的驚天手段,將幻成真。」唐凌心中暗嘆。
水月柔听了唐凌一番言論,心中不由得信了幾分,但想想自己當時在那修羅場中若真實的死亡,這等通天手段,想斬殺進入者不比碾死一只螞蟻容易?水月柔頓覺冷風拂身,一陣徹骨寒意蔓延開來。
經過一番商議,兩人決定前往那日落谷,找尋這個須彌洞天存在的奧秘,畢竟,這是眼前的唯一線索,若找尋不到異寶,也得盡快走出幻境。
身處幻境,對時間的判斷不再準確,若時間一久,他們在外界的身體失去神魂而凋朽隕落,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一番商議過後,已是中夜,兩人回到停馬休息之地發現祁利格老人仍坐在篝火前發呆愣神,而其身旁,祁連抱著個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酒壇著在地上睡得鼾聲大作,看來是酒醉入睡。
水月柔斂斂裙裾坐在老人身邊,而唐凌則從馬匹上拿出張獸皮毯子蓋在祁連身上,接著也回到火邊坐下,三人各懷心事,一時無語。
一兩個時辰劃過,篝火漸熄,也沒有必要再續,三人就看著篝火暗了下去,天上星星似乎也疲倦,星光淡淡。
這時,老人開口了。
「你們兩人,是修仙者吧。到這里來,也不是完成先祖遺願,而是尋找異寶,對麼?」
「嗯?」兩人同時驚訝出聲,似是料到兩人反應,老人淡淡繼續說下去。
「我從小時起就時常做一個夢,夢中我是一名黑衣修者,輕易能飛天遁地、呼風喚雨、移山填海。」
「我同時還是幾名同行修者首領,我們專干劫掠他人行徑,劫人無數,無惡不做,直至跟隨在三撥人身後,最後進入水底一座漩渦。」
「每次做這個夢,都會在踏入漩渦那一瞬驚醒,看看身邊一切,有一種這我所熱愛的草原、這藍天白雲、這溫煦陽光、這天雲部落中的所有人都是虛假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恐慌,直到他的出現,」
老人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從一場場逼真的夢驚醒後發現身邊一切都是虛假,而那夢中才是真,老人真的痛不欲生,唯有望向熟睡的祁連,眼神中才有一絲欣慰,可以想象,終于找到一個人讓自己感覺不再虛假,可以證明自己熱愛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種感覺•••
似是不需要唐凌的回答,老人只想說盡自己幾十年來的恐慌,「你們給我的感覺,也是真的,所以我才會不遺余力的幫助你們。」
「我有種直覺,明天到達日落谷後,我將不再是我,你們再踫到我時不要手下留情,另一個我早該被誅殺了。只是,請你們放過祁連。
我知道,祁連對另一個我和現在的我都很重要,在夢中,他就對我的行為多有不滿,而現在,他喜歡這里,他也會希望這樣,我希望他在這里永久幸福的活下去,當一個凡人,這個願望,請你們答應我。」
語罷,老人深深低頭俯身一禮,「老朽先行謝過了。」
唐凌默然,眼神復雜的望著老人,沒有推辭。
面對著低頭俯身大禮的老人,兩人異口同聲凝重道︰
「我答應。」
「我答應。」
水月柔嘆了口氣,上前扶起老人,老人說完了這番話,瞬間老了十幾歲的樣子,但又像是放下了個巨大的包袱,再謝了謝,就去休息了。
篝火已完全熄滅,終于陷入了沉寂,但能有幾人睡著就未可知了。
黑暗中,祁連翻了個身,又打起了呼嚕,同時,眼角一滴淚水滑下因風吹日曬而粗糙的臉頰,滲入土地,消失不見。
注一伴生小靈界︰傳說在仙界誕生之初,雛形未定之時,界力肆虐而出,在無盡虛無之間無意創造出一處處依附仙界的小靈界。這些靈界大都有限,不如仙界般廣大,靈氣充沛異常,會自行演化出種種奇珍異草。小靈界的入口變化不定,但一旦有機緣進入小靈界便會獲得天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