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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霍然睜目。
依舊是在草原之上,不過,卻是從白天轉到了黑夜。
身處漆黑之中,唐凌視線中卻不是黑暗。
三幅光影在唐凌眼神中變幻,唐凌好像同時在看三個場景。
三個場景既獨立,又有交錯,宛如一叢糾纏不清的海草。在蓬勃生長著。
「這座幻境,真是奇妙啊。」
唐凌自言自語的念完這句話,起身,抬頭望天,視線穿越無盡距離,穿過一層無形薄膜,與一白衣青年相遇,對其微微頷首,後者對唐凌頗為俏皮的眨了下眼。
唐凌身體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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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尸山血海,血月殘陽。
三個身影在血色的大地上與各種奇怪存在拼命搏斗著。可是無論三人法術如何強悍、速度如何快速,這些丑陋的存在都如附骨之疽、悍不畏死的前赴後繼,殺之不盡。
月白宮袍已滿是血污,一張俏臉也變得煞白,水月柔感受著體內陣陣虛弱的傳來,心頭越來越冷。
「這里,怎麼會這樣,我們,會死嗎?」水月柔想。
一愣神,手執的軟鞭稍慢,數個猛犬般生物拼死咬住軟鞭,同時一瘦弱如猴、雙眼通紅的生物拼了小半身體闖過師兄和趙賢德的陣線,向水月柔撲來,那枯瘦猙獰的手爪已堪堪抓到水月柔粉頸前。
右手一震,咬住軟鞭的生物粉身碎骨,可已來不及了。
水月柔與眼前的生物對視著,那雙紅彤彤的眸子中的瘋狂讓她心驚,卻又讓她安定。
「好累,要結束了。」
在水月柔看來,這一剎那過得像一年那樣慢,可這感覺存在的時間又極短。
「 !」
瘦猴生物從水月柔面前消失,碎成碎末,水月柔眼前又出現了他師兄水月鑒冷峻的面容。
「師兄。」心中叫的卻是另一個稱呼︰哥哥。
欣喜涌上心頭,可是,來的那麼快,消失的更快。
水月柔嘴角沁出一絲血,這絲血在粉女敕的臉上綻放的如此驚心動魄,使水月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低頭,看到水月柔胸前透出的三叉戟。
水月鑒呆住,瞬間,心痛暴怒同時涌上心頭,他的眼紅了。
「咳•••師兄•••離開•••這吧,這里寶物•••不是我們可以貪圖的•••」水月鑒斷斷續續說完這句話,感受著一絲絲流失的力量,水月鑒奮力推開水月鑒,發動了自爆。
「轟!」
「不!」
震天轟鳴爆響,可也壓不住水月鑒撕心裂肺的嘶喊。
心頭狂痛,「師妹•••不,應該是妹妹,我的親妹妹——柔兒。」
自記事起,只有師尊和妹妹陪伴在身邊,伴隨著自己成長。師尊很好,很疼愛自己兄妹兩人,但無論怎樣疼愛,還是一個外人,水月鑒心中對這個賜予自己以師門為姓的師尊擁有的全是如嚴父慈師一樣的敬愛,真正深入自己內心的還是這個血脈相連的親妹妹。
哭時,笑時,消沉時,一直溫婉體貼陪在身邊的,還是這個妹妹啊。小時,修煉到瓶頸,年幼的自己一遍一遍的瘋狂沖擊瓶頸,即使遍體鱗傷、內傷重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的自己,會在妹妹小心的照料自己時失聲痛哭。
少年時,自己喜愛的女孩投入別人的懷抱,自己消沉失意時,妹妹一次次的把爛醉的自己從酒肆找回,不厭其煩的悉心照顧著發酒瘋的自己,終于自己振作起來時,妹妹也累的消瘦了一圈,昏睡了半個月。
再後來,妹妹被修為高深的散修欺負,被師尊名望震懾而不敢真正侵犯妹妹,滿身青紫妹妹噙著眼淚默默療養身體,不告訴自己和師尊,只是因為怕自己沖動被殺、師尊和散修交惡。
可自己最後還是發現了,徹底瘋狂了的自己,瞞著師尊,用秘術激發潛能,盜師門至寶,攜著彌天怒火,殺入散修洞府。
一襲藍衣一劍一夜,身被三百二十七創,將散修挫骨揚灰,屠光散修所有親眷。
誅九族!誅十族!誅百族!就算殺光他所有,也抵不上他的罪行,招惹自己,可以,但招惹自己妹妹,我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現在,妹妹竟然,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啊!!!!!!!!!!!!!!!
拼命修道,不就是為了讓妹妹快樂的活下去嗎?她死了,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仿佛堵在心口的什麼東西消失了,悲傷汩汩流出,逆流成河。注一
或許,帶柔兒來這,確實是一個錯誤,她還是適合在門派中研究自己喜歡的典籍。
水月鑒仰天嘶吼,已然通紅的雙眼爆睜欲裂,體內仙力瞬間爆發,挺立空中,一道道水紋從他體內涌出,瞬間覆蓋百丈天空,緩緩向下落去,被水紋穿過的生物陡然停住了動作,一雙雙通紅的眼楮透著驚恐,連趙賢德也被封住了動作,駭然望向水月鑒。
水紋越發密集,幾息間就重重疊疊印加了很多層。水月鑒仍靜靜站立著。
望向水月鑒的趙賢德突然眨了眨眼楮,他好像在水月鑒身上看到了一潭池水的幻象,池水平靜,但其內蘊含暴動深深震撼著趙賢德,但在趙賢德掩飾得很好的震驚之下,肥頭大耳幅度卻在很小的微一頷首,好像是在暗暗贊許。
「淨水之體,開!」
一直靜靜站立的水月鑒通紅的雙眼恢復了清明,甚至顯得更加平靜,語調平淡的說出了五個令無數生物心中一寒的字。
「嘩」
在水月鑒身上重疊的池水幻影側倒,無數池水傾瀉,落地化為洪水洪卷彌漫,所觸及生物皆都無聲無息融化,成為洪水一部分。
水月鑒頹然而坐,身軀漸漸透明。
池水傾瀉,似乎無窮無盡,咆哮著滿溢百丈範圍才消失。
此時,水月鑒已消失,那虛幻池水之影緩緩落地,真的出現一潭深池。百丈的池水慢慢向深池聚攏,流進其中,原先還充斥瘋狂的地方平靜了下來。
「這里似乎確實不是我們能企圖的。我不知什麼時候能醒,柔兒也失蹤了,趙兄,自祈多福吧。」
話語悠悠在趙賢德耳邊響起,趙賢德臉色數度變化,終于俯身向深池輕拜,轉身化作流光離開。
殺戮、瘋狂、**的**消失,平靜、安寧出現,誰又能想象,前後會有這麼大的反差。滄海桑田,似乎唯有那天空大地,才是永遠存在的。
血月殘陽依舊,月盈日缺,日盈月缺。不斷循環著,仿若永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紫光在天空一閃而過,出現在池水旁。
紫光消散,是一個紫衣紫發的女孩。她皺著眉頭看著池水,似乎在確認什麼。
半晌,女孩展顏一笑,虛舉右手,向池水四周一揮,地形變動,深潭被山谷圍繞。
接著,女孩俯身,右手向池水一點,一滴水滴樣晶體從指間滲出,滴入水潭,波紋輕漾,旋即融化不見。
此時,水潭好像不一樣了,或許是更像水了,也或許是更完整了,具體無法確定。但就是不一樣了。
紫發女孩看到水潭的變化很滿意,笑了一下,嬌軀一扭,隱匿無形。
這里又平靜了下來,不過在日盈月缺的間隙,一絲絲霧氣開始在水潭之上氤氳出現。
霧氣越積越多,不久,充溢了整個山谷,在日月盈缺交換時,轟然爆發。
此時,一個白衣青年出現在山谷上空,青年看著向外擴張的霧氣,目光中隱隱帶著些贊賞。
青年抬頭望天,目光漂移,最終凝聚在一點,若是水月鑒看見,必會驚訝,那一點,正是水月柔自爆的那一處。
青年邁步前去,到那一處前,右指點出,往後一抽,帶出了一個虛幻小人,落到掌心,仔細一看,竟是水月柔。
青年看了一眼手中沉睡的水月柔,嘆了一聲,轉身消失。
青年再出現時,是一處草原之上,右手向下一揮,水月柔輕輕飄蕩到草原之上,安然睡著。
青年凌空注視著水月柔。
夜幕初降,一隊草原騎隊經過,為首的白須老叟下馬,站在水月柔身旁撫須看了許久,輕嘆一聲,向身後的騎隊一揮手,一壯年漢子上前抱起水月柔,輕輕放在馬上。
騎隊揚長而去。
青年轉身踏步離開,身軀漸漸無形。
青年身影再現。東極山內,夜凌很詫異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唐凌,還不等說話,便被唐凌一指點暈,漂浮在是唐凌身後。
唐凌帶夜凌跨越時間空間,來到剛踏入須彌幻境的唐凌身邊。
右手食指虛點夜凌,夜凌雙目睜開,面目變化,向前走去。
此時初入須彌幻境的唐凌停住了腳步,吃驚地看著身旁向自己微笑的自己和一步步遠去的「唐凌」。
微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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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嗯,其實郭敬明的《悲傷逆流成河》我也是蠻喜歡的,雖然是一個撕心裂肺的悲劇,雖然我一個摯友說看完之後只覺得惡心,但不得不敬佩郭大的行文布局能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