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娘兒三個齊齊站在當場,半晌都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蘇錢氏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半夏抽抽嘴角無語望天,呆立片刻的李氏反應過來,趕緊抓住那個婦人問道,「嫂子,這是咋了?」
這婦人也是蘇家族里的人,只不過因著蘇錢氏這種脾性兩家也沒有什麼過多的接觸,倒是對李氏還算和善。
「哎,這……亂糟糟的,估模著是你家的牛進了人家菜園子,被打了出來,踫巧半夏她女乃女乃看見打了那牛,兩個人吵著吵著,愣是把人給罵得狗血淋頭……跳河了,造孽哦。」說完,也自顧自的順著這路跑了去。
呱呱呱聲音在半夏耳邊呼嘯而過,拿什麼來拯救你啊,如此彪悍的後女乃女乃!
李氏見此趕緊要跟著去,卻又急忙站定,「遠光,你帶著半夏回去,娘去那頭看看。」
這是怕他們年紀還小撞上了什麼。
說完,李氏急急忙忙的跟著那剛說話婦人的背影趕。
半夏撇撇嘴,這李氏要是去了還指不定成什麼樣子,半夏對遠光說道,「哥,你把那豆腐乳送去外公那,暫且就賣著,我也跟著過去瞧瞧。」
遠光拉著半夏,「萬一真的人死了,你可是會丟了魂的!」
半夏咳咳兩聲,「哥,這只是跳了河,還不知道怎樣呢,既然都知道,必定是會下水去撈起來的啊,娘那樣急慌慌的樣子,加上女乃女乃又是理虧的,到時候指不定會答應什麼,何況……」
說到這半夏壓低了聲音,反正遠光過去也無濟于事,倒是不如趁此家里的人都出來了,還能把豆腐乳先運出去賣著,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正是處于累積階段,神秘一些也沒啥。
遠光再無異議,半夏這才往河邊那去。
離村子不過半里地,就是東望村通往鎮子上的路,一座古老的石拱橋跨河而建,接近那便是一堆人圍著。
爭吵怒罵還有哭聲。
半夏剛到,就見有會水的從水里拖上來一個水淋淋的婦人,頭發散亂貼在臉上,婦人都趕緊叫孩子走。
「可惜了,斷了氣,身上還是熱乎的。」
一听這話,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直直的往蘇錢氏身上撞,「好你個歹毒的,逼死人了,我讓你償命!」
蘇錢氏被她撞到肚子,坐在地上,眼神仍舊是空洞沒有精神的,喃喃自語,「她打了牛,她打牛呢……」
反反復復都是這麼幾個字,聲音低得別人都听不見。
那頭有人伏在撈上來的婦人那哭,聲音淒淒切切。
是住在東望西望村中間的韋家,這個被撈上來的婦人大約五十出頭,平日里是個不多話的,沒曾想這一罵,就想不開的跳了河。
那叫嚷讓蘇錢氏償命的,正是韋林氏的閨女,嫁在隔壁村,踫巧回來哪知道听聞人跳河,根本就是忍不住,「牛牛牛!你們家的牛有多寶貝?誰讓你有牛不好好放,非要進人家的菜園子,我娘這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別以為……」
帶著哭腔罵著,又拼命的過來撕扯蘇錢氏。
蘇家這邊的人到底理虧,根本招架不住,特別是周氏幾個本來就是怕事的,見機躲在人堆里也不吭聲,而蘇有禮幾個都是男人,自然不好去撕扯人家婦人。
李氏在那拖著,「快先去瞧瞧人……」
話沒說完就被那婦人甩了一巴掌,「你們一窩子就沒有一個好的,現在人都死了,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說這話的韋氏是嫁出去的女兒,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娘的。
而那哭著哭著的媳婦,倒是接上話茬,「把人都逼死了,給我賠!」
于是這哭著的女兒跟那不知道真哭還是假哭的媳婦又自己吵了起來。
從始至終,蘇錢氏都木著臉,頂多是說,「是她打了牛咧……」
脖子上被撓出了血痕,李氏站在一旁也有些恍然。還幸虧是林氏趕到這,才終于的變成對峙的格局。
兩方的人已經開始商議如何賠償了。
不過就是瞬間的事情,半夏極力的往那躺著的婦人擠過去,人都還沒有死透,就開始商討賠償什麼這樣的問題,真的是讓人心寒。
也不知是說到什麼,周氏尖利的嗓音穿透人群,「憑什麼,要賠也是三哥那一份才是!」
「這還不就是因為你們。」
在外頭都這樣爭論起來,真是丟臉,李氏還算是顧全大局的,「這事咱回家再說。」
沒想到的是,周氏以為李氏心虛,還蹬鼻子上臉了,「還不是你,要不是何至于到這個地步!」
李氏一口氣就堵在喉嚨里。
周氏卻是在那數落,「要不是因為遠晨的事情,娘何至于被那個什麼人算計,要不是因為你娘家人把這些破爛扒拉出來,怎麼會暫時分家過,要不然遠光好好放牛怎麼會有今天這事情出來!」
饒是李氏是傻子,也听出一些別的來了,就是周圍的人都是听不下去的。
李氏冷笑,「今日輪到你們放牛,牛進了菜園子,倒是還有臉怪到我們頭上,真是本事!」
不管這邊在如何掰扯,半夏對他們那樣的神邏輯是完全沒空理會,剛她模著這人還是溫熱的,腦子急速飛轉,尋找記憶中的什麼心肺復蘇術,什麼人工呼吸。
但腦袋里完全空白。
而那邊卻是把蘇家的牛也給牽來了。
周氏死活不同意賠田地。蘇老爺子臉色憋得紫漲。
半夏用力壓了壓那胸口的地方,見還是不行。
卻被人直直推倒在地上,「好你個小崽子!安的是什麼心思,人死了還不放過,上梁不正下梁歪!」
半夏雙手撐住身體,到底手心還是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
來不及了!
半夏緩緩站直身體,直直的逼視過去,眼里迸出精光,「人死沒死都不知道,就說這個!給我讓開!」
「氣都沒有了還說沒死!」
「我瞧著就是不想賠錢。」
「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麼……」
「夠了!都讓我閃開,真是好好的孝子賢孫,人都還溫熱著就要賠錢了,命重要還是錢重要?!行了四嬸,你以為你嚷得大聲你就有理了?心虛!都一邊去!」明明是個瘦小的身影,說出這話,卻讓周圍的人都是一怔。
半夏其實心里惴惴的,卻極力冷靜,跑幾步,快速從河邊折斷一根樹枝,橫在那婦人的嘴上。
深吸一口氣,「把她放到牛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