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回到家里的時候,家里有客人。
大過年的走親戚是平常的事情,蘇有禮的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知曉,來了之後遇上這樣的事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倒是徒增一份尷尬。
李氏正強撐著在那做飯。
半夏的眼皮跳了兩下,這個時候了,難道……
孫氏見半夏進門,顯然是松了一口氣的,「半夏,你勸勸你娘去歇會,我來做就好,薄荷是個不懂事的,怎麼能夠胡鬧呢。」
半夏瞧著李氏正在那切蘿卜跟白菜幫子,朝孫氏搖搖頭,「二伯母,不怕,我娘找點事情做才不會胡思亂想。」
說完,半夏也走過去,跟李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話來,「娘,這個蘿卜切大塊一些吧,反正現在離吃飯的時候也好早呢,正好炖著。」
李氏茫然的點頭,用力往蘿卜上一刀一刀的切下去,跟半夏說道,「半夏,你不要怕,娘不會做傻事了,你外公剛來把娘罵了一頓,現在他們出去找人了,應當是不會有事的,我是急糊涂了。」
有李老爺子說話,李氏心里多半也能夠安定不少,她能夠這樣想自然是最好。
當下半夏也附和,「那這樣敢情好,外公跟舅舅都是本事的,沒準等會爹就能夠回來了。」
李氏點點頭,「是這樣,這個蘿卜也怎麼炖?」
半夏見那蘿卜切成方塊,又從那大鍋之中撈起豬肺,切成小塊,順便舀上一瓢熬好的骨頭湯,放進大鍋里頭炖,「娘,這個炖著可是好吃,我們炖著,等爹回來的時候,就能夠吃上一口熱乎的了。」
「嗯!」李氏用力點頭。
其實不只是李氏。半夏心里何嘗不是一直在想那些種種變故,然不知道為何,想到那個人凶悍的樣子,又莫名的覺得可以相信。
罷了,只能等半日。
還是給自己手頭上找點事情做才好。
血腸還有,也是放在那大鍋之中煮著,另外還有李氏一早已經炸好的油豆腐,一個個油黃圓鼓鼓的,在那散發誘人的香味。
半夏深吸一口氣,拿木盆。把家里的糯米拿出來淘洗。一邊讓李氏把木耳芋頭一類的東西切成丁。準備做豆腐釀。
忙起來。時辰倒是過得還算快。
而另一頭,親戚被周氏迎去屋子里坐著,這外頭屋檐之下倒是蘇錢氏在那,跟林氏說話。
瞧著也很是平常的樣子。只不過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林氏一臉的嚴肅,「這種時候,他爹可以護著老三的,不然等真的要是跟土匪有瓜葛,我們屋子里誰也跑不掉,既如此為什麼不能齊心的去救一救。」
蘇錢氏牙齒就磨了兩下,唾了一口下去,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坑,「救。你當你是誰啊!」
林氏哼了一聲,「別打量我不曉得你們的鬼心思,倒是太偏老四了,這也不成,你以為誰都是老三還是老二?」
話砸下去。卻引起了蘇錢氏的譏誚,「你們也不要說干淨到哪里去,你想著的怕是老三實誠,等真的分家了以後他在就能夠多分一份,他那一份,我平日里可沒佔,還不都進了你那頭……」
「胡說八道!」林氏聲音高了許多。
一旁的蘇錢氏卻仍舊淡然,「哦?踩到痛腳了,要不然你以為,老大劁豬能賺多少銀子?夠養活你們一家大小,夠遠風念書?夠你把玉竹養成一個小姐樣?還是怕老三回不來了,特意先從這弄點錢去,萬一以後幾個小崽子沒地方去,還不是啃了你這個親大伯家?」
林氏很是無奈,講歪理她從來就不是蘇錢氏的對手,要不是蘇有德讓她來說,她還真的就不願意。
不得不說,蘇錢氏說得都是對的。
她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自然是要為兒女打算才是,這一家子亂七八糟的,老三自己立不起來,能夠怪得了誰?
見林氏沒有什麼話說了,蘇錢氏瞄了一眼正在忙活的李氏,「你們把心放進肚子里,那個也是要強的,你忘了她娘家那頭是怎麼樣的,有那邊在,幾個小的還能餓死?」
經蘇錢氏一提醒,林氏倒是也明白過來,「這倒是,反正人家娘家有錢。」
說出來的話就變得酸溜溜的。
蘇錢氏一臉的胸有成竹,戲謔的瞧著林氏,「讓遠光他爹過來,我跟他說,他以為什麼時候都是他做好人?」
「孩子爹忙著呢!」
「哼,忙著?說不定正在等你過去帶消息呢,你就說……」聲音漸漸低下去。
林氏吃不準,也回了自己屋子,蘇有德片刻之後就從屋子里出來,見蘇錢氏就道,「這樣不好。」
「不好?你想想,那你覺得怎樣好?剛才你出去打听到什麼了嗎?我就說是個背白板的!」蘇錢氏咒人起來是很下得去嘴的。
蘇有德雖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卻不會跟蘇錢氏交底,「等老三回來再說,事情總會有一個定論。」
蘇錢氏瞄了蘇有德一眼,拍拍**站起身來,「你以為有一個這樣的叔叔,到頭來遠風以後能好?」
這一句話,讓蘇有德瞬間沒有了底氣,卻嘴硬,「不管如何,也是扯不開了的。」
蘇錢氏卻沒有再說什麼,沒事人一樣的進了堂屋,在那吆喝,「老三媳婦,快點,不把人餓死不甘心是不?」
半夏在灶房之中燒火,間或在里頭走動,是能夠看見坐在那的蘇錢氏跟林氏,之後又是蘇有德的一些話的,而後就是蘇有才,來來回回,似乎就把自己家撇一邊的樣子。
這又是什麼把戲?
半夏可管不到那麼多,卻隱隱猜測到了一些什麼。
至少,不會是幫著想辦法就是,二伯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如何了,大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還有其余的人,也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的爬,絕不是因為擔心。而是想著會被牽累吧。
真是讓人心寒。
周氏已經過來瞧過很多次了。
一大盤子的血腸,炸的金黃的油豆腐鼓鼓的,里頭是糯米芋頭加肉末木耳,另外是大骨頭湯炖蘿卜豬肺,也不知道加了什麼進去,有些麻,吃著卻讓人渾身舒坦,另外是炒好的白菜葉子,瞧著也盡是夠了。
半夏從大鍋里,撈出一大塊肉。看了看。放進盤子里。四周,堆著李氏從酸壇子里拿出來的酸蘿卜跟白菜幫,切成細絲,撒上點辣椒粉。白是白紅是紅的點綴著,瞧著也喜人。
周氏叫得很是夸張,「三嫂,你用這麼大塊肉招呼,這不是吃窮了家里嗎?!」
李氏本來就是氣不順的,听這樣一說,「你說什麼?吃窮家里,我倒是能吃的著才是!這既然交給我們打理,哪怕之後只能吃白菜。你也不要多說,不然交給你招呼?」
正要擺桌,就听見有身影進了院子。
一個人在那吼著,「還不快出來人,大過年的怎麼半夜出去。是不想活了嗎?」
半夏定楮一瞧,蘇有義身上很是狼狽,哪里還有平日里的翩翩模樣,被另一個人扶著,她驚叫出聲,「二伯!」
更驚訝的是,扶著他的那個人,是那個木大夫啊!怎麼回事?
木十九瞥了一眼院子里的這些人,嘴巴又是一扁,扭頭就罵蘇有義,「要不是遇見我,你還有骨頭剩?還騙人!你倒是說說看,家里沒有人需要你出去找出去救,這一院子不是人?這些人都是干什麼吃的?!」
說完,朝半夏使了一個眼色,半夏心里就有數了。
又實在是著急,湊近了問一句,「有事嗎?」
一語雙關自是不必提,「能有什麼事,不是有我在嗎?這明日就能好!」
半夏眼楮里迸發出神采來。
蘇錢氏在這嚎卻是應當的,但要有別人在面前說風涼話,她哪里忍得住,「好不好的大過年上別人家門做啥?老二!你這又是怎麼的,沒個準頭,老三要是回不來你也回不來了,到頭來丟下一屋子小崽子要累死我嗎?」
半夏翻翻白眼沒說話,可真是好笑,蘇錢氏罵人自己親生兒子都能這樣,還真是頭一次見,何況過年,不應該要忌諱一些嗎?
不過她也沒有回嘴,有木十九那句話她也就放心了,只要蘇有禮明日能夠回來,她哪里管那麼多有的沒的。
何況,木十九也是個嘴巴毒的,什麼時候吃過虧。
果真,在別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木十九就擺著一張臉,「怪道怪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兒在外母不憂,反咒其死,也難怪你這病怕是救不了了。」
說完,也不等蘇錢氏要說什麼,就板著一張臉,「你有病!大病,是不是胸悶氣短,兩個太陽穴跟針扎似的,總有一股火氣從心里冒出來怎麼都壓不住,牙床還浮腫起來,要早點治!還有,你兩條腿有些麻痹。」
蘇錢氏見木十九越說下去,就越是對自己的病癥,特別是兩條腿,不由得也是有點慌神,卻還是不太肯退讓。
木十九哼了一聲,扶著蘇有義坐下,又叫住了一旁的半夏,「這什麼東西這樣香,也不用給我倒茶了,舀碗湯來就行。」
半夏攤開雙手,自己可沒說去倒茶吧?
無奈,也只能顛顛去舀湯過來,遞給木十九。
也不知道他怎麼忽悠的,看蘇錢氏的臉色就是被唬住了,弱弱問,「那……能不能少點?」
「少多少?」木十九咂模了一口湯,問道。
「一兩!」蘇錢氏以為自己出了一個大價錢,但要真的能治好,她也不在乎了。
木十九點點頭表示同意。
蘇錢氏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他就又開口道,「你要醫左腿,還是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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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小粉,快到碗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