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禮又簡要的重復了幾句半夏的話。
讓她只想掩面,難不成自己已經嗦成那個樣子了嗎?
這兩層的土灶,上面用來燒火下面漏灰,還有煙囪等蘇有禮也都一一指出了位置,慢慢的,遠光也加入進來出謀劃策。
半夏想到了什麼一般,「爹!我們要做腐竹的話,干脆先把灶壘好,要不然到時候怕是不夠用。」
蘇有禮是吃過腐竹的人,又親自去賣了豆芽跟油豆腐,別的地方不敢說,這些都是以前沒有吃過的東西,誰能想到這些都是豆子做的呢?何況之前的買賣給了他信心,是以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
「爹,我也不知道做腐竹需要什麼樣的灶台……」這本來就是沒有做過的東西,半夏以前頂多算是見識到豬跑,哪里知道還需要什麼東西,大致上就是從豆漿上揭皮而已。
听她這樣說,蘇有禮想了想,「無妨,我們先把自家的灶台壘上,這邊我會留著地方,反正咱們的棚子要是需要還能再搭建大一些,爹有的是力氣!」
見蘇有禮難得有這種豪氣做主的時候,半夏自然也不再說什麼,做腐竹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一頓兩頓吃的倒是還好,要真的做起生意來,自然要看效率,還有成本一類的先考慮好,只能慢慢實驗了。
反正急是急不來的。
因里面的荒地不太平整,是以蘇有禮和泥一類的事情,還都是前邊院落完成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竹跟水萍說了什麼,蘇錢氏直接撞進來,一雙利眼四下打量,仔仔細細看了一回那個門,又去瞧蘇有禮在忙活什麼。
可真是不講究!
一直生怕自己家里的東西被窺探的半夏,卻不想跟蘇錢氏說什麼,反正說什麼蘇錢氏也不會搭理。沒準還有借口能夠罵人,攔也攔不住,而蘇有禮跟遠光則完全把她當成空氣,上一次的事情並不久。她竟然就能夠這般來了。
「什麼時候開的門?老三?」蘇錢氏咂模著嘴巴問道。
蘇有禮悶著頭,提著和好的泥進來,甕聲甕氣回道,「剛剛。」
這砸牆掏門的舉動,又沒有刻意隱瞞,蘇有禮一個人又不是一會就做好,蘇錢氏哪里會不知道?只不知道她抱著什麼目的過來,「哎,雖然分家了,還不是為了你們好。當時也都是昏頭,想著你要是不能回來總要保住別的人,這樣半夏幾個以後才有依靠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啊。這開門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說一聲,好過來幫幫。而且這也是要看風水的,你們到底還年輕。」
還是老調重彈,即便真的是這樣又如何,蘇有禮心里涼颼颼的一片,何況這里頭摻雜了多少這種情分還未可知,不知道回答,蘇有禮就干脆不說話。
「老三喲。你還是恨我們啊!」蘇錢氏突然沒來由的嚎了一聲。
難不成的你還有理了?這分家那要是說得過去,那之後蘇有才搶生意的事情呢?可不要說一切都是巧合,呵呵。
「老三,上回送來的東西還有吧?」
蘇錢氏要做啥?這是打探東西來了嗎?半夏趕緊接話,「女乃你要問這個啊,那些肉早就吃完了啊。也沒有多少東西,不過幾匹布,爹娘多少年沒有穿過好一些的衣裳了,這連出門都沒有換可怎麼成。」
「瞧你這丫頭,能干著呢。這有又如何,年輕輕的就該穿好一些。」蘇錢氏順口說道。
半夏傻眼了。
蘇錢氏咳咳兩聲,「那是什麼人家,家里住哪里啊?」
蘇有禮有些心煩了,這灶台砌到一半,本來就是專心致志干活,老是被打斷,「我哪里曉得。」
「怎麼不曉得,這可是救命的恩情!瞧人家也不是那知恩不報的,你救了人,那人多少歲了啊?什麼公子可好?」蘇錢氏總算是說出了口。
半夏眼珠子轉了轉,不對啊,這打听的話,蘇錢氏沒有女兒啊!
「家里一定有姐妹吧,老五可是個會念書的,這要是找回來,以後有了出息,還能不記得你這個三哥的好?到時候遠晨想要念書想要做啥不也是容易很多,不然就你們兩個人干活,六口人吃飯,可是不容易。」蘇錢氏一副為蘇有禮著想的模樣。
這是讓五叔跟那邊成了親戚?但這根本就是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情啊,還用遠晨的事情來誘惑?當他們都是傻子嗎?
涉及到兒女的事情,蘇有禮不吭聲,李氏可忍不住了,「這命里有的總會有,沒有也強求不來。」
一語雙關的回答,讓蘇錢氏有些訕訕。
「你好生想想吧老三,分家了可不能那麼糊涂。這個灶台倒是蠻好,光亮,有空把那邊灶房也給換成這樣。」蘇錢氏就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想出門。
「女乃女乃,你都說我爹我娘兩個人干活六口人吃飯,這飯都吃不上了,哪里還能夠去幫忙做那些。」半夏回敬,分家了還要來使喚老爹,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可惜半夏這樣說了,蘇錢氏居然也一點都不生氣,搖搖頭走了。
不科學啊!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還是蘇錢氏突然轉了性子,想著剛才她那枯爪一般的手要模自己的頭,半夏就渾身惡寒。
不管如何,不罵人也是好的。
半夏幾個都沒有多想,依舊每日的給豆芽澆水,李氏則是每天都觀察著那晾在篩子上的豆腐,一臉憂慮,還是遠光跟她說了才放心一些。
而蘇錢氏,還是時不時的過來,不是拜托蘇有禮去找蘇有文,就是一臉怨念的跟李氏說分家之後另外幾個媳婦如何如何不好。
李氏听過也就算了,到後來幾日,干脆就不搭理。
蘇錢氏這樣厚的臉皮,半夏只能抽抽嘴角。
轉眼就過了正月,沒隔五日是集,蘇有禮剛好去賣一批豆芽,先給聚豐樓送去一部分,這東西又是不能留的,不然還更好一些,但剩下的也很快賣光了。
油豆腐也賣的甚好,李氏也終于見晾在篩子上的豆腐上長出了白毛,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塊塊的用筷子夾著,在那早就配好的調料上打滾,在一塊塊的放進壇子里。
然後趁著天氣冷,又一批豆腐被切成小塊放在篩子上,這一次不用別人勸,李氏自己就想開了,「反正再如何,咱們只是出了一把力氣,不過是幾斤豆子的事情。」
可不就是這樣。
這一日又是逢集,遠晨的藥吃得差不多了,剛好蘇有禮要挑著東西到集上去賣,半夏便帶著遠晨一起出門。
別看遠晨才五歲,蘇有禮弄了一個大籮筐,一邊要挑著裝豆芽的壇子一邊想讓遠晨坐進去,他怎麼都不肯。
又不至于嬌弱到那地步,「爹,不用,遠晨多走走路,反而好些。」
一直心疼兒女的蘇有禮,這才作罷。
到鎮上,蘇有禮來這賣東西已經很熟,半夏便帶著遠晨去了藥寮。
門口大敞,木十九眼楮似睜似閉,手指在櫃上篤篤篤的敲,一個碩大的算盤擺在上面,身後則是那打好的藥櫃。
另外靠著牆的地方,坐著一個完全沒有表情的人,似乎要融入這牆壁之中,穿一身淺赭石色的袍子,難道不怕冷嗎?
這兩個人是在玩相對無言?
見半夏帶著遠晨進來,整個人都活過來一般,「丫頭,你來了!看我這里齊整吧,整個鎮,頭一份!」
說完就拉遠晨去把脈,依舊在一旁喋喋不休。
半夏一見此人,一口氣就堵在心頭上,「喂,我說你們可真是會趁火打劫!」
狄彥跟木十九議事,分歧有些大,沉默當口就見半夏進來,一張口還這麼大的火氣,但他只挑了挑眉,「哦?」
還一臉的無辜!半夏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是不是知道我爹沒有事情,還特意的跟我討價還價,是看別人著急很高興還是?這樣做有意思嗎?」
狄彥終于還是開口了,「我求著你要的方子?」
半夏語氣一滯,回想了一番,「這倒不是。」
「不是就好,你爹沒有回去?」
「回了。」
狄彥點點頭,依舊直視半夏的眼楮,「木十九過去,還幫你掃清了障礙,現在還在救你弟弟,是不是?」
「是,但是……」
「但是什麼?你覺得你爹能夠回那麼巧合?你來,不就是求一個平安無事,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卻來說我們趁火打劫?」狄彥已經似笑非笑了。
半夏有些支吾,這個都不是重點啊!
「那你當初不應該說一聲嗎?」語氣居然弱掉了!半夏深深鄙視自己,這是害怕的,害怕的,還有遠晨還要治病,自己是為了這個著想,沒錯。
那邊的木十九還在喋喋不休,半夏想想的確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他們知道了也沒有拿去賣錢還是怎麼的,但心里怎麼就這麼不痛快啊!
「你弟弟這個病要養著,你看木十九開了這麼些藥,就已經好了許多,听說你們家最近做一個什麼豆芽,那個是用豆子做的吧?」
「豆芽自然是……」半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退後幾步,一直等木十九交代好之後,拎著藥,拉著遠晨逃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