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薯?自己家的確是做過這個買賣,但不過是她跟遠光去過一次,後來幾乎都是大舅媽在賣啊。
再打量他的眼楮,卻也看不出什麼。
「木薯,十文錢。」見半夏沒有什麼反應,他這麼一說,反而自己顯得局促起來。
「當時我是不知道那個東西好吃,後來又有人來賣的,都是一碗兩文錢的賣,但你們賣的時候吃著沒有啥味道,所以剩下那些我才給了十文,本來是看著你們在那守著賣不出去,這才……」
半夏的嘴巴越張越大,終于在他說到「後來我知道自己佔了便宜,再找你們的時候都沒有遇見」時候打斷了他,「是你啊!」
可不就是當初那個人嗎,但當初打扮得一副書生模樣,半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當時的木薯不過就是煮熟了泡過,的確沒有什麼滋味,而當時在人家攤子一旁賣還被攆,他經過的時候,怕也是存著幫了一把的心思才給的十文錢。
弄明白的半夏,趕緊跑進屋子里,讓遠晨端凳子,自己把火盆也給他拿出來,「真沒想到是你啊,這大冷天的,快喝點粥烤烤火,家里沒人也不方便讓你進去。」
雖然這地方男女大防不算太過嚴重,但烏梅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半夏心里也暗暗提防,她相信眼前這個人當初能夠存著幫一把的心思,怕是沒有什麼壞心的,但這院子里還有別人啊。
果真,見半夏把火盆也搬了出來,一旁的水萍也冷眼瞧著她,也不知道這大掃帚該不該打下去,而剛才失望的玉竹已經轉身走了,剩下她一個人不尷不尬的站在當場。
灶房里又是周氏叫喊的聲音,她干脆把掃帚一甩,「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家里拉。對爺爺女乃女乃都沒見你們這樣孝順!」
說完自顧自的去了灶房。
這男子被水萍的話弄的臉都紅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著這火盆烤了烤,手里端著的粥也不知道該不該喝下去。
「有吃就吃。管人家做啥!難不成都要冷死餓死了也要先瞧別人的臉色?」說著話的,自然就是薄荷了。
「姑娘說的是,倒是我多慮了。」一碗粥喝完,半夏要給他添,他卻擺手怎麼都不肯了。
不過還是剛出了年,當時听說這個人是什麼酒樓來著,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境地,但這話也不太好問。
兩廂不知道怎麼開口,就見蘇有禮跟遠光扛著鋤頭進了院子,這男子站起來的時候。眼楮都亮了。
「叔,可找到你了!」
「少東家,怎麼親自來了。」
少東家?
半夏湊在遠光跟前,「哥,這個就是當初買了咱們木薯的那個人。十文錢呢,爹說的少東家?」
「聚豐樓。」遠光很肯定,因為要記賬,他可沒少听蘇有禮說什麼時候送了多少豆芽多少油豆腐過去。
兩下一敘話,這才把事情弄個清楚,原來這個聚豐樓,東家姓伍。這男子便是伍良平,正好的要來這頭山上尋他說的什麼調料,是家里的秘方誰也不好多說什麼,但卻是不巧,被滑倒弄得一身髒,而本來就是準備進山的自然不會穿得太好。調料沒有尋到,便想了個變通的法子,因是集日蘇有禮才會送菜過去,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只有順便打听蘇有禮的家。
這才輾轉來到了蘇家院子。差一點就被大掃帚給掄出去。
說起來是如此尷尬。
蘇有禮本就是個老實人,何況這個伍良平還總是照料著生意,當下就往屋子里讓,又要去準備飯菜。
伍良平怎麼推辭都推不掉,心想反正找到了地方,也不狠推,談買賣吃頓飯也沒啥,反正吃過之後也能拿些東西回去應付了。
一顆心放回肚子里。
最後換上蘇有禮衣裳的伍良平,坐在這屋子里,跟蘇有禮閑聊開來。
蘇有禮又讓半夏去打酒,顯然上門是客,要好好招待一番了。
遠晨自動接過這打酒的任務,蘇有禮要待客,半夏則跟遠光在做午飯。
「半夏,你說怎麼的就這麼巧呢,轉來轉去就轉家里來了,可見人也要常常做好事才行。」遠光道。
是以看著半夏手頭上的東西一點都不心疼,半夏整治的幾個飯菜,都是拿手的,豆腐釀,腐乳燜肉,油豆腐也塞上糯米,又把豆芽拿來炒,又要求一個快,很是有些忙亂。
她想的卻是多了一些,這人家里有酒樓,自家的豆芽也好,油豆腐也好,總是要有一個賣的地方,能夠相處得好以後一直合作,爹娘也少操心些。
伍良平雖然留下吃飯,其實也是抱著合作愉快的意思,但菜上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的,平心而論,這刀工不算好,火候也不如何,只不過在一個新奇,這些東西,即便酒樓有,他們或許也不會想到這樣做。自己這一頓,還真的沒有白吃。
吃飯總是能迅速拉近人的距離。
蘇有禮一喝酒,臉色就變得通紅,大著舌頭在那說話,人也顯得可愛不少。
但伍良平卻依舊眼神清明,卻不好意思打听這做菜的方子,只對蘇有禮道,「叔,這也是特意來尋的,不然把這幾道菜的方子也一並賣給我,以後你們每集送上一些東西過去,您看如何?」
這顯然就是交好的意思了。
哪知道蘇有禮是個木的,「炒兩個菜,能有什麼方子,太客氣了。」
這木著舌頭說話,半夏咳咳兩聲,這菜其實也不算難做,他回去一說,沒準那些人就能做出來,也不是什麼秘方,秘方還在豆腐乳里呢,這可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于是半夏說道,「少東家,這咱也不客套了,當初也是靠了你,等會我把這菜式都跟你說一遍,你要是心里過意不去,隨便給點就成。」
伍良平到底也見過一些世面,听半夏這話,眉毛一挑,這家里難不成的居然是半夏做主,見蘇有禮跟遠光都沒有異議,他心里就有數了。
最後,還是一邊吃一邊說了,他一口答應給二兩銀子,等下回蘇有禮一並去送東西的時候給。
這也就不算少了,半夏也不幻想隨便一個煮豆腐的法子能賣個百八十兩的,那根本不太可能。
說定,蘇有禮卻還是在這問,「這酒樓生意好做吧,這樣的大冷天,你還要出來。」
要是別人這麼說,怕是會讓人有些難堪,但接觸多了,也知道蘇有禮這性子,完全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伍良平也就不當回事了,「不瞞叔,今日可是靠你們幫了大忙了,我那來了幾個體面的客人,點名就要吃那新鮮的東西,這為了留客,咱這做酒樓生意的,也不能把客人往外推是不。」
半夏撇撇嘴,看來這年頭做什麼都不容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有派頭的客人,出門還要瞎折騰。
而此時正在鎮上的臨安,見自家公子一連打了三個噴嚏,臉色就有些變了,「公子,可是受寒?」
「受什麼寒?這樣一個小酒樓,真的有好東西吃?」一聲慵懶的聲音響起。
臨安听著這話也沒有什麼,公子雖然挑剔一些但人很好,至少他們跟著出門也沒有受過什麼苦。
「這鎮可是來過?」那慵懶的聲音又響起。
「來過啊!公子你忘了,上一回你……裝作落難的樣子,不也是在這個鎮上,說來蘇家的人還不錯,嗯,至少蘇家老三不錯,上回我拿回來的油豆腐團子,公子不是說也好吃,還有那腐乳,可是對付了好一陣,那個什麼粉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用處,不過瞧著他們……」
「等等!」慵懶的聲音不見了,「你是說,那個粉也是從蘇家帶回來的?」
「可不就是!原來還差點給扔掉了!」
那公子手摩挲著扇面,「你再去蘇家一次,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來的,還是,可知道用途。不,還是我去吧……咳咳!」
「我的公子,你這身子骨還沒有好呢,下去又吹風,這可還要做正事的。」臨安勸道。
回答他的聲音再次變得慵懶,「也是,去了怕嚇到他們。」
沒有再堅持,臨安松了一口氣。
而蘇家院子里的半夏等人,才剛剛送走伍良平,他也不介意,自己借了竹籃子拎著一小壇子腐乳,那還沒有發好的豆芽自然帶不走,又約好明日一早上的送去,順便送一些油豆腐,這才算是走了。
或許是這伍良平換了一身衣裳變了模樣,或許是在他臨走時候說的話,反正周氏就听了一耳朵半耳朵的,走到堂屋跟蘇錢氏說道,「娘,他們那邊走了狗屎運,听說那人是酒樓的,以後都買老三家的東西呢!」
「還有這回事?」蘇錢氏听著也很意外,更多的是不甘。
「我可要去問問,這要是當初買咱們豆腐的,可不能讓老三佔了便宜。」
蘇錢氏這剛出門,還沒有來得及問蘇有禮話呢,就見院子里又進來一輛馬車,很是眼熟的馬車。
她眼皮又是一跳。
就見臨安鑽了出來,不朝她這邊看一眼,「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