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焦頭爛額來形容韋家此時的處境,最是合適不錯。
這邊偷雞不成蝕把米,那邊林家又鬧上門。
最後,韋壯再三向里正保證會做到那些事情,賠禮賠錢啥的一一許下,才得以月兌身。
他一臉灰敗又迅速無比的趕著回去救場。
正主走了,里正說了幾句場面話,自然也邁著步子跟告辭。
人群慢慢散去。
方才黃氏耍潑的地方,有幾塊不知道什麼時候扔在那的石子,地上一灘可疑的水跡,一旁是幾張胡亂擺放的椅子,無言提醒著這里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三爺爺走之前,看著蘇老爺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大哥,家和萬事興,要一家人好好的,他要上門鬧,怕是也要掂量掂量,家里人都隔著心,整日鬧騰來鬧騰去,不是過日子的樣子,你好生瞧著吧。」
這話,讓蘇老爺子臉有些微微發紅。
什麼時候,居然輪到弟弟來教訓哥哥了。
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在那發怔。
三爺爺再次停下腳步,瞧了瞧半夏,臉上浮現出笑容來,「半夏不錯,這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只要不走歪就成,咱們不撒潑,但也不怕被別人鬧,以後要有什麼事,再找三爺爺。」
說這話的時候還瞧了一眼蘇錢氏,簡直就是說給蘇錢氏听的,氣得蘇錢氏的眼楮凸了出來。
半夏自然點頭感謝,上一回分家的事情,沒有三爺爺,他們家還不知道如何受欺負呢。
在家里自己可是孫輩的,一個大帽子扣過來就沒有多少話語權,而自己要總是如此據理力爭,難免就落下一個牙尖嘴利的形象,可不是什麼好詞,但對自己一個不足十歲的丫頭。三爺爺能夠這樣說,自然是在背後幫著撐腰的意思。
這樣的情分,不僅要領,還要記下。
送走三爺爺。蘇老爺子在院子里咳咳兩聲,手一揮,「咱們……」
卻又停頓,被咳嗽聲掩蓋,再說的時候氣勢顯然已經弱掉,「先吃飯再一起說說。」
鬧騰了這麼一上午,肚子也真的就是餓了。
但半夏一家倒是還沒有空做飯吃,李氏不放心烏梅又過去瞧,半夏去那頭屋子把谷芽兒帶回來。
蘇有禮則是默默把院子里的幾張椅子搬回堂屋,被蘇有德叫住在那說話。
烏梅粉面之上是一條條的淚痕。襯著脖子上的傷,看著甚是可憐,她就坐在屋子里一動不動,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一旁的薄荷似乎為了惹她說話,嘰嘰喳喳的在那說剛才的事情。顯得有些不著調的興奮,「姐,你不知道,半夏就是個奸的,平日里倒是裝得像,一院子的人都說不過她,又說韋家的給人家雞蛋又說人家撞牆。韋家的人會鬧不會說,最後還答應來賠禮道歉還給錢,你就等著吧!」
見烏梅神色有些不對,依舊木訥著,李氏也在一旁勸道,「傻孩子別想太多。這事情錯不在你。」
但烏梅依舊有些一臉的羞愧加難過。
事情已經發生,又是被黃氏那樣指著罵,脖子都撓傷了,她一個姑娘家哪里見過這種陣勢,怕是嚇沒了魂。
心里對韋家。不由得又恨上了一層。
與此同時,蘇春兒也並沒有回韋家,里正走的時候,她就溜進了蘇錢氏的房中。
蘇錢氏正用手指點她的額頭,「你就是個學不乖的,我怎麼就生下你這個東西,來來去去的總要算清楚,你瞧這事,要成了給你那麼一點好處,不成差點就連累到了你,從小就是個顧吃不顧擦嘴的!」
「娘,我哪里曉得大嫂他們那麼心黑。」蘇春兒撒嬌道。
「遇到事情不知道回來商量?我還以為你長進了些,這一說才沒出來,沒想到你還是被人耍的團團轉,這要是推到你頭上你怎麼摘?幸虧這一次有驚無險,你爹那頭可是真生氣了。」蘇錢氏撇撇嘴,這個寶貝閨女,她可不覺得蘇春兒做出那樣的事情有什麼不妥,只是覺得她不夠聰明,不懂把自己從中洗干淨了,這好處自然是要佔的,卻不能搭上自己。
蘇春兒抓住蘇錢氏的胳膊搖,「娘,您就最疼我了,爹那是一時氣話,我這不也是被騙了嗎,你說要爹真的要了那銀子跟東西,我這還怎麼回去啊?」
心心念念想著的,依舊是自己。
蘇錢氏剛下去的火氣又隱隱竄起,「你怕什麼,這還不是韋大招惹出來的,賠什麼也是他自己口口聲聲說出來的,你給我挺直了腰桿回去,你那婆母也不是個憨的,此時再來跟我們鬧,我們不罷休的話,他們要被村子里的人說得更久。」
說到這,蘇錢氏又趁機說了蘇春兒一句,「你就知道想這些有的沒的……」
蘇春兒還在琢磨蘇錢氏的話,既然自己回去他們那邊不會為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對蘇錢氏這些碎碎念就有些不耐煩,但她從來不去刻意打斷蘇錢氏的話,而是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娘,你瞧烏梅這模樣,也是議親的時候了,您可要……」
聲音漸漸低下去,卻傳來這母女兩的竊笑。
而西望村的韋家,此時卻沒有那麼好過了。
要說蘇家的院子只是有些凌亂,那麼,韋家那邊則是可以用狼藉來形容了。
林家,果然是不好惹的。
鬧事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色兒的青年刺兒頭,眼神凶悍舉止彪悍。十幾個往院子里一站,就有一種烏壓壓的架勢。
人可是抬了禮上門的,說的是認門子,可天底下有這樣認門子的?
也不知道之前到底韋家這些人跟他們說了什麼,顯然已經鬧過了一通,不管是後頭那菜地,還是灶房,這院子里長了幾年的桃樹,硬生生的被折斷,漏出白茬,更顯森森。
韋壯趕回來的時候,正是這樣的場面,他趕緊上前說好話。
賠盡了小意,腰就沒有直起來過。
當首一人,穿一身赭色短打,卻不倫不類的搖著扇子,方才開口,「怎麼听說,你們家想把那燙傷了的臭婆娘嫁去林哥家里?」
這時候,要韋壯承認他們騙眼,其實是想嫁自己的閨女,他可是打死也不敢的,不說他豁不豁得出去自己的閨女,他怕自己都月兌身不了,趕忙說道,「哪能呢,也不知道外頭到底是誰造謠!」
「不是就好,這結親嘛,咱林大哥的事情就是咱的事情,以後還是一家人,就說這種事情既然都自己看過,哪里還有假的,等這頭媳婦娶回去,弟兄們過來給你賠禮,要真的換了別的人,哼!」
不言自明。
韋壯還能如何,他此時哪里還敢說什麼商量之類的話,恨不得磕頭保證。
好容易的才把這樣一群瘟神送走。
這院門還沒有關好,他就癱坐在了地上。
如何是好?且不說答應里正的事情,要賠蘇家什麼東西,單單就是這樣一個名頭頂著,日後還有自己的好日子嗎?後悔可是來不及了,要說村子里的人都是小事,或者說是以後的事情,但眼前林家這一關,就卡死在這了,又該如何應對?看著這架勢,怕是只要烏梅了……
一向順風順水的韋大,覺得自己走到了絕路。
黃氏看著韋壯,卻還不太甘心,對著他念叨,「這樣答應下來做啥,哪里就能夠嫁過去,到頭來還不是要穿幫,這樣的人哪里惹得起,就不能說說嗎。」
韋壯心情本來就煩,想著這一切都是黃氏自己惹出來的,過去就給了她一耳光,打得自己手發麻,「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想著林家,當時就該說清楚,至于有後頭這些事情嗎?!說?說什麼,說烏梅是帶過來騙眼的?你敢說剛才怎麼不說!」
這一耳光可是用了力氣,黃氏耳朵瞬間听不見聲響,自大妮燙傷之後又是一直懸著的心,到現在幾下為難,她還沒有說呢,就被打了,哪里肯罷休,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往韋壯身上撞去,「這怨得了我嗎?你們要是不同意,我一個人做得成,現在倒是想把這些往我頭上推。」
篤篤篤的聲音傳來,一個刀條臉的老婦拄著棍子走到門口,恨聲說道,「我這還沒死呢,號什麼號!」
一見此人,韋壯趕緊把臉上的喪氣收起一些,「娘,您看看而今這事?」
這刀條臉的婦人,正是韋張氏,臉上倒是沒有慌亂只有揶揄,「娘,現在知道叫娘了?去蘇家鬧的時候怎麼不叫娘?生怕我這個快入土的老婆子分你們好處,怎麼,蘇家還能答應賠錢?」
這一說,韋壯的心反而踏實了一點點,因為他知道自家老娘的性子,見她沒有一點著急,趕緊賠罪道,「娘,這樣的事情哪里需要你出馬呢,兒活一輩子,也活不明白,這蘇家哪里肯給我們銀子,到頭來……」
苦著臉,把蘇家那頭的事情又說了一通。
韋張氏的臉色也凝重了一些。
黃氏剛才只是嚎啕,卻依舊留心韋張氏的話,听著似乎沒有門路,哭得更加絕望了。
韋張氏恨聲說道,「什麼大不了的事!嫁過去就是了!」
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