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郡的生活遠遠不及京城,可是隨著商隊的建立,將北燕郡的特產運至京城販售,還有民兵結合荒地的開墾也漸見成效,如今不但烏村鎮,西北其他幾個村鎮也要加入了。總之,北燕郡越來越繁榮,而這期間,芍藥月復中的孩子也生下來了。
芍藥生產過程相當順利,也許是因為她也將王府的一塊地方空出來試種薯蕷,每日都有相當的勞動力,身子比起在京城時更為健壯。
「這個胖小子生得如此好看,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戚文懷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陪兒子說話,一如初來北燕郡之時,只不過,當初還在母親月復中的孩子如今已經快三個月大了。
胖小子有個乳名——小圓仔,一雙眼楮黑溜溜的,靈活的轉來轉去,見了人就笑,芍藥身邊的丫鬟沒有一個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搶著伺候他,這份差事最後落在春桃和春杏身上,害得她們兩個成日收到哀怨的目光,也難怪戚文懷擔心兒子長大會招來許多女子愛慕了。
芍藥噗哧一笑,沒見過當爹的比當娘的還會操心。
戚文懷惱嗔她一眼。「你都不擔心嗎?」
「面皮好看不值得擔心,最重要的是懂得約束嘴巴,做不到的別說。」王爺的面皮在京城不是數一數二嗎?可是,也沒見姑娘被他迷得團團轉,基本上,對她手下的丫鬟們來說,王爺還沒有戚邵閻和戚邵武來得討人喜歡。
「成日在姑娘堆打混,只怕將來最擅長的就是甜言蜜語。」以前戚文懷一回房,閑雜人等自動退避三舍,可是如今,閑雜人等眼中沒有他,只有讓人很想咬上一口的小主子,害他都快被胭脂味嗆到頭疼。
「待他會走路了,王爺帶他去騎馬,鍛鏈體魄,王爺就不必擔心他成日在姑娘堆打混了。」王爺小時候不也如此,可是也不見王爺多善于甜言蜜語。
戚文懷不敢置信的瞪她。「你也太狠心了,他一會走路,你就要他學騎馬?!」
芍藥真是無言,孩子未出世的時候,他不時對孩子說︰等你會走路,爹就帶你去騎馬,好好鍛鏈體魄……如今怎麼全反了?
「孩子要教,可是不能過于嚴厲,明白嗎?」
芍藥很想發出無奈的嘆息,說什麼慈母多敗兒,她覺得慈父更可怕。
「芍藥,守孝期一過,我們再生一個吧。」
怔了一下,芍藥橋羞的笑道︰「王爺真是性急,小圓仔出生剛滿三個月,王爺就想著另外一個。」
戚文懷調皮的捏了捏小圓仔白潤的臉兒,小圓仔不為所動的繼續睡覺,如今的他可
是非常重視睡覺的,而且習慣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起來仿佛在沉思,真是可愛極了……戚文懷充滿回憶的道來。「母妃生下我之後,有過兩次身孕,不過都沒有留住,母妃為此傷心難過了許久,後來父皇才將失去母親的長公主交給母妃教養。」
她還覺得奇怪,香貴妃從進宮至死都深受皇上寵愛,何以只有王爺一個兒子?原來王爺之後,香貴妃失去過兩個孩子……後宮的女人要留住孩子,著實不易,撇開皇上其他妃嬪是否會下毒手,後宮原本就不是一個適合養胎的好地方,成日勾心斗角,若禁不得剌激,好好的身子也會病倒了。
「我偶爾會想,若是有親兄弟,今日我就不會孤立無援了。」戚文懷的神情轉為落寞,父皇有那麼多兒子,可是即使與他感情最好的老六,如今都只能裝作是陌生人,以保全彼此的性命,這是何其可悲!
芍藥溫柔的握住他的手。「王爺並非孤立無援,有許多人傾其全力在幫助王爺,北燕郡才能有如今朝氣蓬勃的局面。」
聞言,戚文懷落寞的神情一掃而空。「沒錯,有許多人傾其全力幫著我,尤其小舅舅還親自帶領商隊跋山涉水,原本白白淨淨的俊鮑子都變成粗獷的蠻人了。」
「我看小舅舅倒是很喜歡當個粗獷的蠻人。」
是啊,小舅舅好像很喜歡這種餐風宿露的日子,可是每一次帶領商隊出門,戚文懷總是為他擔心,這一趟已經出去一個月了,應該會留在京城過年吧。
「王爺不要擔心小舅舅,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一次必會大賺一筆。」
「這次的規模比前幾次大了很多,又有新的商販加入,管理不易。」
「大伙兒的目的都是為了賺錢,小舅舅身邊還有得力的左右手,又有王爺的侍衛近身保護,不會有事的。」芍藥對這次的商隊也充滿期待,這一次她設計了幾款裝飾擺設的物品,用上等的玉,聘請此地的工匠合作雕刻,想要從京城權貴荷包里面挖出銀子,也不知道是否順利成交了。
其實,戚文懷真正惦記的不是商隊,如今皇上忙著籌備登基大典,根本無心關注一支小小的商隊,這也是他同意這一次商隊可以擴大召募的原因,無非是看準皇上的心思全部落在登基大典上。
先皇駕崩,新帝登基,但是來年才會舉行登基大典,正式更換年號,以示對先皇的尊重。按理,新帝登基時會將分封各地的宗族親王召回京城參加大典,可是戚文懷至今沒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很顯然,皇上根本不願意他回京城。
對皇上來說,這次登基大典意謂著他是否能坐穩那張龍椅,因此他不容許任何失控的狀況發生,而他眼中會讓情況失去控制的只有一人——戚文懷,先皇真正屬意的皇位繼承人,所以,即使會招來質疑,他也不願意下旨讓戚文懷回京參加登基大典。
這種感覺很復雜,無法用言語形容。即使知道二哥的皇位坐得不干不淨,但現在他的根基未穩,北燕邵仍在發展當中,無法立刻行事,只能表面上假意承認二哥是大梁的皇帝,可是盡避如此,二哥卻因為害怕節外生枝而連表面工夫都不願做了,這讓他不免憂心二哥恐怕不久後就要對他下殺手了。_
「王爺不回去也好。」芍藥明白戚文懷的心情。
戚文懷苦澀一笑。「我知道,回去京城總是危險。」無論皇上或太後,若是對他動了殺念,此時最容易得逞。
「皇上的功過就交給史官,王爺別再惦記了。」
「好,本王不再惦記了。」
芍藥孩子氣的伸出手。「我們拉勾。」
戚文懷笑著與她拉勾,情不自禁的靠上去親吻她柔潤的朱唇,目光情意纏綿。「芍藥,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芍藥臉紅了,嬌羞的躺下來,轉身背對著他。
「當娘的人怎麼還如此害羞?」戚文懷好笑的戳著她的背。這種感覺真是奇妙,曰日見著她,還是覺得她好美好美,像一幅畫,可是卻又如此真實。
當娘的就不能害羞嗎?芍藥悶聲道︰「夜深了,王爺趕緊安置了。」
「安置……本王今日還沒有與小圓仔說話,怎麼可以就此安置了?」
芍藥再一次無言了,只要小圚仔沒有揮舞著兩只小胖手,用無人能解的言語回應他,即使他說上一個時辰,也會視為一句話都沒說……
她早已習慣了,他愛說,就由著他說,反正說著說著小圓仔就睡著了,不過明日一早得提醒他,若是想與小圓仔說話,可不能太晚回房了,他們的小圓仔可是早睡早起的好寶寶。
雖然北燕郡的過年沒有京城熱鬧,可是充滿歡笑,芍藥更是動員王府所有的人做花燈,就連小圓仔都在女乃娘的懷里咿咿啞啞加入制燈大隊。他們做出來的花燈當然不及宮里制作的花燈精致美觀,可是將王府及周邊裝飾得一片燦爛,教整個北燕郡的城鎮也隨之激動沸騰。
到了上元節這一天,北燕郡的百姓可謂全家動員一起出門賞花燈,王府更是出資辦了猜燈謎的游戲,這在北燕郡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往年雖然家家戶戶也會掛上花燈,大富人家的花燈也相當精巧,不過總是少了那股熱鬧的氣氛,更別說是有彩頭的猜燈謎游戲,還是王府帶頭,更加添了過年的歡樂氣息。
這個日子最開心的莫過于商家小販,當然,銀子滾滾而來,有誰不開心呢?他們已經可以預見,明年肯定連周邊城鎮的百姓也會來湊熱鬧,城里的客棧一定會客滿。
過完年不久,葉沐陽帶出去的商隊回來了。
「才一個多月不見,你這個小家伙怎麼重得像石塊了?」葉沐陽微微將小圓仔捧高。
女乃娘和春桃見了倒抽一口氣,真想撲上去將孩子搶回來,不過小圓仔可開心了,咯咯咯笑個不停,舞動手腳,可惜衣服穿太多了,手腳不靈活,看起來很笨拙,卻更添可愛逗趣。
其他人不敢上前搶人,戚文懷可就不同了,連忙將寶貝兒子奪回來。「小舅舅小心一點,摔著了怎麼辦?」
「這個小家伙圓滾滾的,摔著了也不會疼。」
戚文懷惡狠狠的一瞪。「小舅舅要不要試一試疼不疼?」
葉沐陽驚嚇的往後一跳,雖然知道這位王爺寶貝兒子,可是會不會太過頭了?
戚文懷將小圓仔交給女乃娘,命令她們趕緊將小圓仔送回王妃身邊。
「可是,我還沒玩夠……」葉沐陽的聲音自動消失在嘴邊,若是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尸骨無存了。
「外祖父來信,叫我勸小舅舅趕緊找個姑娘成親。」
葉沐陽突然覺得有點熱,是因為屋內通著地龍過于溫暖嗎?
「外祖父也說了,小舅舅要娶哪家的姑娘都沒關系,小舅舅看上眼就好了。」
葉沐陽趕緊舉雙手投降。「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小舅舅就這麼害怕成親嗎?」
「不是害怕成親,總要有個瞧對眼的姑娘啊。」葉沐陽真的很無辜,他不喜歡一成不變的待在一處,喜歡愜意隨興的四處冒險,何苦將嬌滴滴的姑娘娶回家里擱著呢?而且,見到恩愛相扶的王爺和王妃,他更盼著相伴一生的是知心人。
這會兒戚文懷倒是無話可說了,將兩人的話題轉向正事。
「京城如何?」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喬總管都會將京城的消息送來給他,可是他仍習慣多方確認消息的準確性。
「京城看起來一樣,不過……」葉沐陽皺眉說道︰「最近京城開始出現不少抱怨的聲音,皇上怠惰朝政、寵幸佞臣,有才能的人被壓著無法發展,懂得拍馬屁討好皇上的人一個個冒出頭。這些言論漸漸在士子之間發酵,按照這種情況看來,國家敗亡是早晚的事。」
戚文懷聞言心情一沉。「二哥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葉沐陽冷哼了一聲。「這有何稀奇?過去是因為有太後和先皇壓著,如今可以自個兒當家了,難道還要他繼續忍著嗎?」
他不是不知二哥一直在裝模作樣,老六還為此對二哥多有批評,可是他也不願意見到二哥如此糟蹋父皇留下來的江山。父皇雖然不是多有作為的皇帝,卻也兢兢業業守住祖先留下來的江山。
「對了,差一點就忘了,听說永昌侯病了。」
「岳父病了?」雖然芍樂不喜歡這位遺棄過她的父親,可是在戚文懷眼中,永昌侯是個可用之材,忠心為國,有手段有謀略,只可惜管不了府里的女人。
「說是病了,太醫也證實了,可是依我看,他應該是有意淡出朝堂。」
「為何認為他有意淡出朝堂?」
「若是你每日上朝只能像個擺設擱在那兒,你還想待在朝堂上嗎?」
「你帶商隊去京城做買賣,還能打听到這些,不簡單嘛。」
葉沐陽嘿嘿一笑,當然是有人提供消息,要不他怎會知道這些事?
戚文懷無意追問細節,他很清楚必是老六透過管道將消息送給小舅舅……他與老六看似沒有連絡,可是兩人都會想法子將自個兒的消息傳送給對方,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默契。
「文懷,我以為你必須盡早做準備。」
戚文懷神情凝重的緊抿雙唇,若是二哥繼續放縱下去,難保大梁不會走上敗亡,而最壞的情況是如他之前的猜想,二哥可能不再在乎世人的看法,打算對他動手斬草除根,為了自己和寧親王府所有人的安危著想,他必須做好隨時攻回京城的準備……
「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但要加緊民兵訓練,穩固邊境,更要提升北燕軍的戰斗力,若是可以,最好藉著王府召募侍衛的名義擴充兵力。」雖然北燕軍乃寧王的護衛軍,可是不能隨意擴充兵力,朝廷有定制,就是為了防止封地的親王藉機擴大兵力,成為皇上的威脅。
「這事要從長計議,輕率不得。」
「是啊,你必須想辦法暗中進行。」
「我得再仔細琢磨。」
「事不宜遲,你要我此次將那位鐵叔帶來北燕郡,不也是在做準備嗎?」
沒錯,他從喬總管每一次送來的消息,已察覺到京城的不安,腦海很自然升起一個念頭——做好各方面準備,其中自然包含兵器。
「鐵叔來了嗎?」
「來了,我讓林總管先安頓他。」
這時,書房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打聲,接著戚邵閻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在戚文懷身邊低聲道︰「抓到一個哈爾國的人,說要見王爺。」
戚文懷若有所思的皺起眉。「在哪兒?」
「侍衛長正在審問他。」
點了點頭,戚文懷對著葉沐陽道︰「我們去看看。」
自從他們來到北燕郡後,經常可見哈爾國派出一小隊軍兵擾邊,但都只是小打小鬧,畢竟哈爾國的國力不及大梁,沒有本事與大梁直接對上,不過也有可能是想試探大梁的反應。
朝廷對哈爾國的擾邊一直沒有反應,戚文懷為了掌握北燕軍,曾經數次親自帶領北燕軍主動攻擊哈爾國邊境城市,甚至跟他們最精銳的游騎隊對上。不過,隨著民兵的戰斗力漸漸提升,哈爾國的小打小鬧再也得不到太大的利益,如今兩邊都存著觀望的心態,不願意輕起戰事。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哈爾國的二王子木達海會私下向他求和,盼望能夠得到他的協助。
戚文懷看著書案上的輿圖,目光落在京城,腦海卻想著與哈爾國二王子合作的可能性。他是否會攻回京城,邊境的安穩很重要,若是兩人能建交、通商,也是造福兩國百姓,只是,哈爾國內部分兩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想要順利通商就必須扳倒主戰派。若非如此,木達海也不會找上他。
「王爺歇會兒,妾身準備了夜宵。」芍藥端著一碗餛飩和兩道點心走進小書房,放在炕幾上。
戚文懷走過來,從身後抱住芍藥。「對不起,我不在身邊是不是睡不好?」
自從來到北燕郡,也許是人生地不熟,芍藥對戚文懷的依賴更深了,夜里總要窩在他懷里才會睡得安穩,他一起床,她必然跟著醒過來。雖然如今他們之間偶爾擠了一個小圓仔,她不可能窩在他懷里,可是他一有動靜,她很自然就會睜開眼楮。
「我見王爺晚膳吃得少,心想王爺必然餓了。」芍藥轉過身抱住他。
「我是餓了。」戚文懷拉著芍藥在炕上坐下,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將夜宵一掃而空,滿足的笑了。「有賢妻真好,小舅舅為何不願意成親呢?」
「小舅舅也許想找個可以一起餐風露宿的姑娘。」
戚文懷聞言一怔。「哪個姑娘可以忍受餐風露宿?」
「也許在某個地方有這麼一個姑娘,只是他們尚未相遇。」
「我管不了小舅舅,就由著他吧。」
「我見王爺這幾日睡不好,有事嗎?」芍藥看了書案一眼,戚文懷拉著她來到書案前面,指著輿圖上的哈爾國。
「哈爾國二王子木達海見我們兩國邊境長期不安寧,百姓們深受其害,心里動了結盟之意,因此私下派人向我傳達合作的訊息。兩國若能建立邦交,通商互市,這于兩國的百姓都是好事,可是在這之前,就必須先扳倒主戰派的大王子木達須,這不容易,大王子在哈爾國的地位遠在二王子之上。」
「哈爾國的王上怎麼說?」
「哈爾國的王上已經老邁了,國事漸漸交到兩位王子手上,按哈爾國過去慣例,王位傳長不傳嫡,可是哈爾國的王上更中意二王子。」
芍藥忍不住柳眉輕揚,怎麼與先皇的情況有那麼一點相似?
「哈爾國的王上是個仁慈的君王,見百姓受苦于長年的爭戰,早有結盟之意,只是大王子好戰,朝中大臣亦大部分主戰,他也無能為力。近幾年二王子慢慢嶄露頭角,得到不少大臣認同,結盟的聲音紛紛冒出來,他便動了將王位傳給二王子的心思,不過二王子在朝中的勢力終究不敵大王子,若是他堅持將王位傳給二王子,只怕會為二王子引來殺機。」
芍藥明白的點點頭,很自然的得到一個結論。「所以,只要哈爾國的大王子沒了,哈爾國的王上就可以順理成章將王位傳給二王子,我們兩邊就可以和平共處。」
「是啊,可是,大王子怎麼會沒了?」
「天有不測風雲,誰又能保證自個兒明日還能活著?」
「天有不測風雲……」戚文懷細細的咀嚼這句話。
「沒錯,戰場上刀槍不長眼,剌入胸口,人就倒下來。」
「我們若想在戰場上取他的命,只怕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支持我,我們雙方勢均力敵,兩人即使可以在戰場上對上,也很難取他的命。」
「誰說要在戰場上取他的性命?」
戚文懷頓了一下,微微揚起眉。「難道是暗殺嗎?」
「正是暗殺,當然,暗殺也不容易。」
「暗殺確實不容易,可是若能得到二王子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二王子若真心想與王爺合作,就不能只是嘴巴上說說,要不事情成了,他翻臉不認帳,與我們繼續爭戰,我們不過是幫他鏟除敵人的工具。再說,若他將大王子被暗殺的矛頭對準王爺,激起哈爾國上下對王爺的怨恨,王爺豈不是要日日擔心被哈爾國派來的人暗殺了?」
戚文懷贊同的點頭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事必須縝密計劃,最好雙方都不沾手。」
「雙方都不沾手?」
「我們想要的是雙方互謀其利,此事當然不好落在王爺或二王子頭上。」
「若想雙方都不沾手,這事還真難辦,得仔細謀劃。」
芍藥再度轉過身抱住戚文懷,輕柔的道︰「我對王爺有信心。」
戚文懷感覺壓在身上的緊繃一松,張開雙手反過來抱住她。「本王其實很害怕做錯決定,我們沒有後路可退。」
「為何沒有後路可退?天大地大,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何處皆可為家。」
唇角上揚,戚文懷像個孩子似的用力點點頭。「是啊,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何處皆可為家。」
芍藥不願意主動問起外面的事,這是清楚表明了無論王爺在圖謀什麼,她都只會支持他,而當王爺需要意見,她必定提出自個兒的看法。王爺總是心疼她陪他待在北方這樣的苦寒之地,舍不得她為外面的事心煩,因此若非極其苦惱,王爺絕不會拿外面的事來困擾她;而對她來說,王爺是她的天,她的夫君,她怎能辜負王爺的一片心意?
每日,她除了听府里的管事回事,就是陪伴小圓仔,給王爺和小圓仔做針線活兒,偶爾看書作畫,再來就是琢磨吃食,日子過得很是快意。
芍藥看著手上的小衣裳,想象它穿在小圓仔身上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這時瑞雲和瑞雪笑嘻嘻的走進來。
芍藥收好手上的小衣裳,斜睨了她們一眼。「親事定了有這麼開心嗎?」
瑞雲羞答答的臉紅了,嬌嗔一瞪。「王妃就愛取笑人!」
「若非王妃要我們嫁人,我們可是不著急。」瑞雪果然是冷靜型的人。
「你們嫁了人,還是在我身邊服侍,過個兩三年再成親也無所謂。」
聞言,瑞雲立刻急了,張著嘴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瑞雪就不同了,依然從容不迫,畢竟再過個兩三年,她們也不過二十,只是比一般丫鬟晚兩年出嫁罷了。
芍藥見了忍俊不住的一笑。「你們兩個的性子未免差太大了!」
「我們若是一樣,王妃只怕吃不消。」瑞雪很實際的道。
是啊,兩個一樣吱吱喳喳,不好,兩個一樣靜悄悄的,也不好,這樣一熱一冷配得
正好,可是說起來也太神奇了,墨兒和綠兒也是一熱一冷。
「說吧,何事如此令你們開心?」
瑞雲和瑞雪彼此對視一眼,瑞雲忍不住問︰「王妃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王妃想想看,今日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芍藥連想都不想的搖搖頭。「這麼費神的事就別為難我了。」
瑞雪笑著對瑞雲挑了挑眉。「如何?是不是如我所料?」
「瑞雪姐姐真是了不起!」瑞雲甘拜下風的向瑞雪行了一個大禮,接著對芍藥搖了搖頭。「王妃也太偷懶了,哪有連想都不想的。」
「這種事值得傷神嗎?」芍藥很理直氣壯。
「王妃都不好奇嗎?」
芍藥很想配合一下,說她很好奇,可是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如今的她最牽掛的就是京城,真害怕傳來不好的消息,逼得王爺馬上舉兵造反……雖然王爺不說,但是從鐵叔來到北燕郡還有王府侍衛的變動,她已經察覺王爺在做準備了。
瑞雲放棄了,看了瑞雪一眼,兩人隨即一左一右很有默契的將芍藥扶起來。
芍藥嚇了一跳。「你們這是做什麼?」
「我們想請王妃去院子。」
「為何要去院子?」
「王妃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好好好,我去,可是也用不著拉著我。」
瑞雲和瑞雪同時放開手,芍藥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探究究竟何事搞得如此神秘。
芍藥走出屋子,站在廊下,卻見前面有青幔帳圍著,這是干麼?正想出聲詢問,青幔帳被丫鬟們拉開,接著搭在院子中央的煙花架子爆發出絢麗色彩,點亮了深沉的黑夜,剎那間,火樹銀花,璀燦動人。
芍藥情不自禁步下台階,靠得更近,丫鬟們悄悄退下,戚文懷來到她身後。
「喜歡嗎?」
無法言語,芍藥只能用力點點頭。
「去年,你的生辰正逢太後去了,害你連一碗壽面都沒吃到。」
怔愣了下,芍藥回過頭看著戚文懷。「我的生辰?」
戚文懷失聲笑了。「你不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嗎?」
芍藥傻乎乎的搖搖頭,雖然他提過不可以再隨意對待自個兒的生辰,可是這個日子在她心中是不堪回首的日子,不知不覺就忘了。
戚文懷傷腦筋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對誰都細心,就是對自個兒不用心。」
「其實,王爺的生辰都是楊姑姑事先提起我才記得的。」她老老實實的招了,若不是楊姑姑事先提醒她,她絕不可能為王爺準備生辰禮。
「我知道。」她對生辰這事打心底排斥,他如何敢期望她會惦記著他的生辰。
見他好像不開心,她的口氣轉為小心翼翼。「生氣了?」
戚文懷伸手將她摟進懷里。「你可曾想過,若沒有你的出生,我就沒有心愛的妻子相伴,若沒有我的出生,你就沒有心愛的丈夫相伴。」
「……我以後一定會記住王爺的生辰。」
戚文懷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喜歡過生辰。」
「為何?」
「為了我的生辰宴,我死了一個弟弟。」戚文懷悲傷的一笑。「下毒的人原本是想毒死我,可是老七貪嘴,搶先喝了我的酒。因為這事,死了一群宮女公公,而我亦從此不再過生辰,更是不辦生辰宴。」
她明白了,他的生辰正是他弟弟的忌日。「這不是王爺的錯。」
「是啊,這不是本王的錯,而你的出生也不是你的錯。」
「妾身明白。」
「我們不能決定自個兒的出生,可是既然出生了,就應該為愛我們的人與我們愛的人歡瘙努力的活箸。」戚文懷輕柔的撫答她的青絲。「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可是別忘了你的生辰是屬于我的,我們要一起共度。」
「妾身記住了,以後每年都會期待王爺送妾身的生辰禮。」
「你可以期待,本王必定絞盡腦汁為你籌劃生辰禮。」
芍藥眷戀的張開雙手圈住他的腰,是啊,她會期待,因為其中蘊含他的情意。
芍藥越來越喜歡北燕郡的生活,也因此她最不想收到的就是京城來的消息,除了徐卉丹的來信。每次看徐卉丹的信,她就會不自覺的笑開懷,郭清說徐卉丹滿腦子只想著將荷包塞得滿滿滿,此言還真是不夸張,單是看到她在信上畫了一個又一個金元寶,就知道她有多愛銀子。
想想真是不可思議,姐姐第一次落水之前,明明是個嬌弱的千金小姐,為何第二次落水之後變成一個滿腦子想著賺錢的生意人?難道是經歷過生死徘徊會改變一個人嗎?
無論如何,比起嬌弱的千金小姐,她倒覺得這個滿嘴錢錢錢的生意人更可愛,當然,也讓她更不用擔心。如今的徐丼丹不但有能力照顧自己,還能保護母親。
「難得看你如此開心,在看什麼?」
戚文懷大步的走進來,挨著芍藥在炕上坐下,原本在做針線的楊姑姑和瑞雲悄悄退出去。
「姐姐來信。」
戚文懷瞄了一眼,忍不住搖頭。「她還真喜歡金元寶。」
「她說金元寶長得太可愛了,看著金元寶就會覺得人生很快活。」
一怔,戚文懷有感而發的道︰「郭清說她古里古怪,還真是不假。」
「姐姐只是喜歡賺錢。」
戚文懷幫芍藥將信收起來,他承認自個兒很小氣,喜歡她只注意他,不願意其他人分散她的心思。
「小圓仔呢?」戚文懷見到地上還鋪著軟墊,這表示剛剛那個小子還在這兒。
「玩累了,女乃娘帶他去小睡一下。」
戚文懷突然站起身,接著將芍藥抱起來轉圈圈,芍藥驚聲一叫,忙不迭的抱緊他的脖子,最後,戚文懷抱著她跌坐在炕上。
「王爺為了何事如此開心?」
戚文懷神情轉為正經八百,可是眼中透著一股歡喜的光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事情成了。」
怔愣了下,芍藥難以置信的道︰「真的嗎?」
「對,雖然費了很大的功夫,可我們北方的敵人暫時消失了。」
這事已經過去半年多,她都忘了,當然也沒想過事情真的成了。
「這事如何辦到的?」
「我們用了美人計,再透過香料下毒,使他心緒不寧,容易暴怒,後來因為爭風吃醋,在一團混亂中腦袋瓜子撞了牆,流血不止,死了。」
「就這麼死了?」芍藥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楮,這位大王子不是驍勇善戰嗎?
「是啊,就這麼死了,不過,此事並非你以為的如此簡單,無論是找到這位大王子的弱點,安排美人進入青樓,還有如何巧妙的安排人與大王子爭風吃醋,再由我們混入其中的人將大王子推去撞牆,這可都要費心設計。」若非還有老六那邊提供香料,這事還真難辦成,整件事經過半年多的布局,的確是不容易。
「透過香料下毒——這會不會教人看出人為的痕跡?」
「大王子並非香料中毒而死,再說,我們的人不中毒,大王子又豈會中毒?大夫若能查出大王子因為香料中毒,也只能說是巧合。」
芍藥明白了,有人舍命奉陪,香料的毒才能引到大王子身上。
見到她的神情,戚文懷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你別擔心,我們一個人也沒牲。」
「那位青樓的姑娘……」
「她確實中毒了,可是事先知情,再從食上著手解毒,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芍藥松了一口氣,當初獻計,她也知道不可能不會沒有人牲,可是真要有人因此失去性命,她又覺得過意不去。
戚文懷明白她的心情,她就是這麼心軟的一個人。
「待木達海繼位,我們雙方結盟,北燕郡就會更繁榮。」戚文懷輕松說道。
「王爺為北燕郡百姓所做的事,北燕郡的百姓都看在眼里。」
「百姓過得好,我們就好。」以前在京城,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京城繁華,百姓日子苦,他還是錦衣玉食的皇子,百姓的生活與他似乎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來到此地就不同了,這里的王府比不上京城的王府,這里沒有京城的富庶繁華,顯得冷冷清清,百姓的日子一眼就看清楚了,而他們好與不好也就成了他的責任。
「王爺這麼努力費心,百姓們一定會越來越好。」
戚文懷低下頭,兩人的額頭相抵。「芍藥,我們再生一個吧。」芍藥害羞的臉紅了。「王爺說生一個就生一個嗎?」
「今晚本王會卯足全力沖鋒陷陣。」
這會兒芍藥不只是臉紅,全身都燒起來了,一有機會,王爺哪一次不是卯足全力沖鋒陷陣呢?「王爺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嗎?」
「這對本王而言乃是最重要的事。」
王爺的目的究竟是生孩子,還是卯足全力沖鋒陷陣呢?芍藥無言以對,這種話千萬別教人听見了,要不,外面那些以王爺馬首是瞻的先生、幕僚、將領……應該都會發出哀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