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長嘆一聲竟默許。
徐夫人心里慌亂,緊拽住珍貝的手,低聲怒道︰「輝祖怎敢如此,還囑你妝容丑陋,不及平日萬分之一。」
「夫人,少爺不忍小姐中選,想讓燕王瞧了打消主意。少爺道,如果不見人,或許憑老爺威名也會被選上。唯有珍貝濃妝難入娘娘慧眼,才可能打消燕王及娘娘的主意。少爺心意,望夫人成全!」
珍貝說完此句,突嬌聲笑道︰「娘,燕王府精美絕倫,瞧那枝玫瑰,女兒為你摘來!」說罷擼起衣袖,一個箭步邁到園中,伸手便去摘花。
花睫有刺,珍貝一縮手,放聲大哭起來,「娘,好痛,都出血了,好痛!」隨即高舉著手,伸到徐夫人面前撒嬌。
馬皇後看得眉頭一皺,屋中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魏國公之女濃妝艷抹已瞧不出本來面目,且言行嬌橫,當眾哭鬧更是不成體統。
朱棣沉著臉,不吭聲,他早知如若選妃,皇上極有可能相中魏國公之女。
「听說徐家大小姐性格文靜、身體柔弱,自下山回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性情貞靜,且閱書無數……」馬皇後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回頭已見朱棣目中不屑,便笑道,「棣兒,傳言不可信,你父皇原本是有此意,然而人總是多面的。魏國公太過寵愛女兒以致如此也是人之常情。你再好好瞧瞧吧,哀家有些乏了,王妃是一定要立的,如有你中意的更好。傳旨,回宮!」馬皇後見過了皇上心目中的人選後再無興致,折騰幾個時辰著實也累了,瞧了眼朱棣,款款起身擺駕回宮。
「兒臣恭送母後。」朱棣遠遠望著馬皇後下樓遠去,長舒一口氣,回頭看了眼猶在撒嬌的珍貝,臉上厚厚一層白粉,雙頰被胭脂染得緋紅,兩片紅中夾著一片慘白,遠遠望去,只覺得活月兌月兌一個戲伶,朱棣笑了笑,拂袖而去。如此面目,即便是魏國公府的千金,母後與父皇一說,怕也不會立她為妃了。
他想起請了謝非蘭,急急行至前院,目光徑直看向朱守謙,猶豫了下,走了過去,「靖江王!」
「燕王殿下!」朱守謙回了一禮,看燕王神色,便笑道︰「表弟非蘭已回鳳陽老家,無法前來賀壽,殿下請恕非蘭無禮!」
朱棣心里失望,臉上卻綻開一抹笑容,「可惜啊,正想著謝公子的神箭,本想再見識一番的。」
「四殿下有禮了!」徐達也起身見禮。他目光閃爍,笑道︰「小女為賀燕王壽辰,特意前來賀壽。」
朱守謙大吃一驚,手一抖,杯中酒灑了滿桌,結結巴巴地問道︰「表,表妹也來了?」
朱棣目光一動,面不改色地笑道︰「如此有心,多謝魏國公了。」
「燕王壽辰,皇後娘娘親發請柬,小女焉有不到之理?怕是此時正與夫人在園中和眾女眷一起。」
朱棣並不接話,溫言道︰「魏國公親臨王府,朱棣之幸,薄酒相待,魏國公盡興便好,本王先行一步。」
徐達拱手謝禮,眼中露出深思,看燕王這般態度,他已知選錦曦為妃無望,輕嘆一聲,一塊石頭落地,不與燕王結親也是一種福分。
李景隆在一旁只听得錦曦也來了的話語,心里打了個突,錦曦也來了嗎?他細觀眾人神情,見太子正在听侍從說著什麼,眉心一皺,又舒展開來。秦王意味深長地笑著。朱守謙驚慌地飲酒掩飾。
朱棣見著錦曦怎麼沒有動靜?皇後娘娘是什麼說辭?他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生怕朱棣選中錦曦為妃。這個念頭一起,便坐立不安。
正巧朱棣心中不甚痛快,與太子及諸位兄弟見了禮,便拉著李景隆道︰「走,與本王去痛飲幾杯。」
李景隆詫異地看他一眼,低聲道︰「娘娘回宮了?」
「嗯,被魏國公之女敗了興致,早擺駕回宮了。」朱棣搖頭好笑。
「殿下何出此言?」
「總之言過其實。」朱棣不肯多言,攜著李景隆步入花廳。
李景隆一下子眉開眼笑,看來錦曦今日是沒讓朱棣如願了。他心里放松,嬉笑著對朱棣也是一禮,「皇上要為王爺立妃,景隆羨慕啊!」
朱棣沒好氣地端著酒道︰「好什麼啊好,沒一個中意的。」
「哦?前些日子听聞皇上有意在百官之女中為殿下選妃,今日前來佳麗眾多,殿下就沒一個入眼的?」
「與母後站在煙雨樓上,還隔著簾子,看上去都差不多,隨便吧。」朱棣一想起立妃,心里就有點兒煩。那些鶯鶯燕燕實在不為他所好,但又非得從中選一個。
「呵呵!」李景隆忍不住笑出聲來,一半是好笑朱棣犯愁的樣子,另一半是著實心喜朱棣尚不識錦曦真面目。
「景隆哥哥!」他還沒回過神,一粉衣女子已行至他身旁,伸手就拉住了他腰間的荷包,嚷道︰「這個好看!景隆哥哥送我!」
李景隆覺得頭一下子就大了,想也不想,解下三個荷包齊齊奉上,「公主喜歡,景隆當雙手奉上。」
粉衣女子愣了愣,不接荷包,「這麼干脆啊?我不要了!」
「陽成!」朱棣皺皺眉,不欲妹妹胡鬧。
陽成公主不過十四歲,見四皇兄臉一沉,心里已委屈起來,怒火便沖著李景隆而去,「我只要你一只荷包,你取下三只作甚?成心取笑本公主是嗎?」
李景隆早知是這等結果,但是他只要一遇到這位陽成公主就覺得麻煩,巴不得早點兒打發了,根本沒去細想陽成的心思。他便笑著說︰「公主是只想要一只荷包,可是景隆卻巴不得每一只都送與公主才好,臣哪敢取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