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成的臉色陰轉晴,沖朱棣一笑,「四皇兄,陽成沒有胡鬧。」
朱棣嘆了口氣,微笑著說︰「你從景隆那里要的荷包怕是把宮里的花樹都快燻死了吧?」
朱守謙一口酒噴出來,哈哈大笑,「沒關系,等到李景隆娶了公主,公主不要荷包,宮里的花樹也一樣被燻死!」
陽成卻不惱,只羞得一跺腳,「朱守謙真壞,我說與母後听去!」
一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李景隆這才長舒一口氣,對朱守謙道︰「王爺以後切莫再開這樣的玩笑,景隆從此不用荷包便是。」
朱棣忍不住也笑了,目光看著陽成的背影禁不住也有了心思。陽成慢慢長大了,她最纏李景隆,這丫頭怕是對李景隆起了心。他目光一轉,落在李景隆身上,「景隆,去喝酒吧!」
他與李景隆兩人避開眾人來到後院煙雨樓。
進了煙雨樓,朱棣拎起一壇酒拍開泥封,醇烈酒香便溢了出來。
他仰首大飲一口,遞給李景隆,李景隆接過酒壇四處瞧瞧,卻沒見著酒杯,望向朱棣,只見那細長鳳眼里露出促狹之意,嘆了口氣,說︰「原來殿下是故意讓景隆手足無措來著!」
「哈哈!」朱棣斜靠在闌干上,看著李景隆拎著酒壇不知如何下口的狼狽樣。
李景隆捧著酒壇,搖了搖頭,雙手舉高,小心地喝了一口,滴酒未濺,滿意地嘆息,「好酒!」
「行了行了,我看你走哪兒都舍不得你那風度翩翩。」朱棣搖搖頭,走過來取走那壇酒,拿出一只瓷碗放在桌上,又拍開一壇酒,無奈地道︰「我用壇,你用碗。」
「喲,殿下,這可是宋朝湖田窯的青白瓷啊!嘖嘖,如冰似玉,清素淡雅,模在手里如同模著一位色澤瑩潤、冰肌玉骨的美人!」李景隆眼中露出濃濃的欣賞,情不自禁想起錦曦在陽光下如青瓷的肌膚來。
他小心地倒了一碗酒,瞧了片刻,方才飲下,「還是殿下解景隆之意,酒是用來品的,不是灌的。同樣的酒,同樣喝,景隆卻不願如殿下般……牛飲。」
朱棣笑了笑,不以為然。兩人一人安坐于錦凳,一人倚靠著闌干開始拼起酒來。
「景隆,你就打算這樣吃喝玩樂過一生?」朱棣不經意地問道。
李景隆晃著腦袋,笑道︰「能吃喝玩樂一生是景隆的福氣,景隆可不喜歡戰場廝殺……袍子容易髒!」
朱棣撲哧笑了,「也罷,人各有志,我看你老子可氣得很。」
「是啊,小時候我一看兵書就睡覺,晚上沒脂粉香就睡不著,沒少挨打。」
「那也不見你娶妻?」
李景隆面帶無賴的笑容,輕聲說︰「娶妻哪有如今陷在軟玉溫香中好?景隆可定不下性來。」
朱棣鳳目帶著微醺,似漫不經心問道︰「這麼多軟玉溫香……景隆就沒瞧得上眼的?」
「殿下不也沒有?殿下少年英武不知迷倒多少閨秀,傷了多少女兒心呢。」李景隆端起酒碗嗅嗅,仰頭飲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朱棣生在鍕中,與李景隆之父李文忠十分熟悉。李景隆比他大兩歲,時常被李文忠罵得狗血淋頭,兵法、武藝都悉數教給朱棣,邊教邊罵兒子不爭氣。
朱棣听得多了,從小就對李景隆感興趣,他很奇怪李景隆怎麼就和他老子不一樣。不喜歡打仗,一提兵法就頭痛,一說到玩樂,精神就來了,在他身上丁點兒不見他老子的威風,成了被曹國公掛在嘴邊的敗家子。
但是朱棣又發現李景隆有個特點,他似乎與所有的人都能玩到一起。不論談天說地,吃喝玩樂,他都很懂得享受。這讓與他在一起的人特別放松。
朱棣心里總有著說不出的奇怪感覺,這種感覺吸引著他與李景隆步步接近,但是卻總是發現不了他的另一面。朱棣不信李文忠的兒子會是個只知風月的浮浪公子,然而任他時不時百般逗弄,李景隆絲毫沒有露出他想見到的另一面。
心念轉動,朱棣又笑了,「陽成十四歲了,景隆若願做駙馬都尉,享一世富貴,也可以遂了你的願了。」
李景隆半張著迷離的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擺了擺,「不不不,這駙馬都尉是絕對不能做了,我可不想陽成天天跟在身後嗅我的味道,又去哪兒喝花酒,又染了些什麼香,然後告到皇上跟前去,弄得我又挨訓斥。皇上是最深惡痛絕風流奢侈之人,殿下,你還是饒過景隆好了。」
「呵呵,景隆終是要成親的,父皇母後要給我立妃,景隆年長于我,怎可不娶妻呢?景隆心喜哪種女子?」
「殿下呢?父親罵景隆已經罵無可罵,殿下可是馬上就面臨立妃成親!」
朱棣沒好氣地拋出一句︰「無中意之人,實在不行,就娶了魏國公家那個潑辣嬌女罷了!」
李景隆手一抖,酒撒了一身,朱棣驚訝地看他一眼。李景隆哈哈大笑,「醉了,景隆醉了,殿下也醉了,若依殿下所言,以後燕王府可永無寧日啊!」
「我長于鍕中,馴服眾多鍕士,還馴不服一個女人?再潑辣的進了燕王府也得乖乖听話!」朱棣冷哼一聲,傲氣十足。
李景隆心里著急,生怕朱棣真的娶了錦曦。他不知道錦曦今天是怎樣給朱棣留下的潑辣女印象,而朱棣居然沒有認出她來。
只見朱棣頹然放下酒壇,嘀咕道︰「就是她那張臉,看了就會做噩夢,連馴她的心都沒了。」
撲的一口酒從李景隆嘴里噴出,朱棣說錦曦的臉看了會做噩夢?酒嗆進氣管,李景隆嗆咳著,笑得趴在桌子上。
朱棣眼一寒,「笑什麼?讓你娶她,我估計你什麼風流樣都保不住!」
「我娶!我李景隆願娶!哈哈!」
「你?得了吧?告訴你,我母後看了都搖頭!」
李景隆放下酒碗,認真地看著朱棣,「殿下,若是皇上要定魏國公之女為燕王妃呢?」
「不會,母後今天定會回稟父皇今日所見,父皇必然打消此念頭!」朱棣冷然地道。
李景隆長舒一口氣,打定主意,回府便央求父親去魏國公府求親。此念頭一出,他就再也坐不住,放下酒碗,站起身,「殿下,景隆酒意上涌,酒這東西,醺醺然是最好,再飲便失了酒意了,告辭了。」
朱棣點點頭。李景隆走後,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壇。唇微啟,無聲地笑了。李景隆,你忘了,咱倆是從小玩到大的,你居然會震驚地撒出酒來?「來人!」
燕三輕立門前,「主公!」
「盯著朱守謙與李景隆!」朱棣淡淡地說。
「是!」燕三轉身就走,又被朱棣叫住,「去弄幅魏國公府大小姐的畫像!探明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