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像風一樣輕,在夜半無人之時輕若蚊蚋,但卻帶著濃濃的恨意。
錦曦渾身如浸冰潭,生生打了個寒戰。她吃驚地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指著他說︰「你走!我不要再看見你!」
「我會看見你的,譬如在靖江王大婚的時候,譬如在以後的無數個這樣的夜晚……也許我會來,然後輕聲告訴你我又做了些什麼。錦曦,你看,你若不嫁給我會是多麼痛苦!」李景隆呵呵笑道,翻身躍出窗外,走時又嘆了口氣,道,「錦曦,我對你終究不能忘情。我可沒有把握把你從東宮里救出來。我把落影送給了他,他還是不肯放棄你,我雖得不到,那也總不能讓朱標一次得兩個吧。」
他如一抹烏雲飄然而去。錦曦無力地坐下,她實在不知道李景隆想干什麼,又是救她,助她恢復內力,又是吐露秘密,以她的家人相要挾。
她盤膝而坐,將內力行遍周天,默默地思考李景隆的話,不知不覺已到了天色微明。才合上眼楮,就听到珍貝和大哥的腳步聲。
徐輝祖微笑道︰「收拾一下,太子妃請你進東宮。珍貝,幫錦曦梳妝打扮。」
錦曦臉色一變,「大哥,你這樣對自己的妹妹未免太過卑鄙!」
「錦曦,大哥是為你好,珍貝!給她梳妝!」
錦曦氣得呼吸急促,胸膛猛烈地起伏著。等到徐輝祖離開,最後一絲兄妹之情也斷掉了。她抬起頭,淚眼蒙地哽咽道︰「珍貝,對不起!」翻手一掌砍在珍貝頸上,珍貝暈倒在地。
收拾了些細軟帶在身上,躍出府去,錦曦一片茫然。若去找母親評理,母親定會找大哥說理,只要大哥陽奉陰違,自己斷無第二次落跑的機會。想了半天,她決定去朱守謙府上避避。
出得府來,她突然覺得腦後風聲傳來,難道是大哥追來?錦曦下意識地回身一腳往後踹去。
「啊!」錦曦回頭,和身後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朱棣被一腳踹在胸口,踉蹌著後退幾步,撲的一下跌坐在地上。他臉色發白,指著錦曦「你……」了半天也沒抖出句完整的話來。
錦曦滿臉的驚詫,見誤踹了朱棣,也急得要命,這里離府不遠,剛擺月兌大哥又傷著了朱棣,心中暗呼倒霉,朱棣也是她惹不起的人啊!她慌忙走過去拉朱棣,「你怎樣了?對不起,我以為是,是小偷!」
朱棣被她踹中胸口,悶得半晌發不出聲,這會兒緩過勁來了,氣得聲音發顫,「好,謝非蘭!你是非要和本王過不去是不是?你以為你是誰,見了本王你不是摔就是踹!好好,往日的賬今天一並算了!來人!給我拿下了!」
本來幾名燕衛就被錦曦一腳踹翻燕王的變故驚得愣了,再听燕王言下之意更是呆住。
燕九等人只知道謝非蘭是靖江王遠房表親,武功不俗,王爺鳳陽巡查「借」來做了幾天護衛。小溪鎮錦曦不辭而別,今日在大街上看到她,正想打招呼,燕王高興地擺擺手不讓他們驚動她,自己偷偷走到謝非蘭身後,不料卻被踹飛在地。
三人心想,謝非蘭的膽子真夠大的,連燕王都敢踹,還是在大街上,一時間竟忽略了朱棣下的命令。
「王爺,這不是誤會嘛!」錦曦急切地分辯。
朱棣見沒有動靜,往後一瞧,幾名與錦曦相熟的燕衛還在發愣。朱棣心中起恨,從地上站起來,見剛換上的素錦已沾上了泥沫子,用手使勁拍了拍,眯縫了眼,冷冷地道︰「怎麼,當了幾天燕七就真成了兄弟了?」
燕五、燕九與燕十七這才回過神來,大喝一聲,「謝非蘭,還不束手就擒!」
錦曦的嘴張了張,足尖一點轉身就跑。眼前暗影一花,燕十七已笑嘻嘻地擋在她面前,眼楮對她眨了眨。
她回頭再看,燕五和燕九已堵在身後。錦曦異常無奈,苦著臉道︰「王爺,可否過了今日再說?非蘭親自去王府賠罪?」
朱棣寒著臉,瞧著她不說話。錦曦的目光望向他身後,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大哥正急步朝他們走來。
「十七哥,你擒了我!別讓我落在徐輝祖手上。」錦曦低聲道。
燕十七眼中晃過詫異,手上卻未停半分,錦曦故意和他過了兩招就被他擒住。
「帶回王府!」
「燕王爺!」徐輝祖急了,遠遠便高聲喚了一聲。
朱棣回過身,嘴邊噙著一抹了然的笑容,「原來是魏國公的大公子,何事?」
「見過燕王爺!」徐輝祖抱拳一禮,「不知表親非蘭何事惹王爺生氣,她年紀尚幼,王爺大度饒她這回,輝祖感激不盡。」
「哦,也沒什麼,她答應做我的燕衛,卻不辭而別,本王的親衛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徐公子見諒!回府!」朱棣淡淡地拋下這句話,早有侍從牽過馬來,他翻身上馬就要離開。
徐輝祖急了,攔在馬頭,「燕王爺,父親走時再三叮囑輝祖照顧好非蘭,她若是不告而別定是另有隱情,請王爺看在父親的面上饒她一回,待我回府問明詳情再親來王府賠罪。」